琉球使臣到達南京之後,並未引起什麼大的轟動,在執政的東林大臣看來,這只不過是一次正常的海外藩屬國家對大明的正常朝供活動,反正這些年來琉球王朝每隔兩三年都會派遣使臣到中國來朝貢一次。
至于這時的琉球王朝實際己經被薩摩藩控制的情況,雖然明朝也有所查覺,但誰也沒放在心里,因為在這幾十年以來,明朝本身就自顧不瑕,連朝鮮都沒有保住,誰還在乎琉球怎麼樣了?而且這個時代缺乏海防意識的中國人,從來就沒有正確認識到琉球群島對中國的重要性,其實並不比朝鮮差多少。
當然不管怎麼樣,有外藩到中國來朝貢,總是一件好事,由其是現在明朝只剩下半壁江山的情況下,就更是難得了。而且琉球使者的態度也十分謙恭,不僅進貢的禮物十分豐厚,對朝中的大臣們也都各有常例相贈,完全就是一付外藩小邦朝見天朝上國的樣子。不過南明的大臣們誰也不去想,琉球使臣為什麼會右的這種態度,而是當作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過明朝對這種主動來朝貢的朝貢,由其是態度謙恭的外藩,還是十分照顧的,一般來說都會回贈給十分豐富的禮物,當然在朝的角度說,這叫賞賜。
雖然現在明朝只剩下半壁江山,但依然還是要保持著天朝上國的氣派,因此不僅給了琉球使者很高的禮節接待,就連皇帝朱由崧也被大臣們請了出來,親自招見了琉球使臣。當然也照舊賜下了相當多的禮物。價值也絕對要過球球的進貢,那怕是加上貢禮之外的常例。
要知道把朱由崧從皇宮里請出來可不容易,自從生了南京事變,東林黨上台之後,朱由崧也學起了他的爺爺萬歷皇帝不再上朝,推說自己有病,把朝政大事全都交給內閣來處理,自己卻躲在皇宮里終日飲酒尋歡,而每天內閣送進宮來的折子,也都由司禮監秉筆太監盧九紅上批上「準行」兩個字就可以了。雖然朱由崧的這種態度,引起了許多大臣的不滿,紛紛上要求朱由崧出來親政,但都被史可法和吳甡等內閣大臣聯手壓了下來。
對于這個時候的明朝,有一個對權力完全放手,不理政事的皇帝,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因為現在朝中基本都是東林黨一手蔽天般的控制,都是正人君子,沒有所謂奸邪之徒,而且內閣的幾位大臣也都是有想法,想干出一點事情來的人。因此在渡過了短暫的權力整合期之後,東林黨也開始準備要拿出自己的施政綱領來。
從目前的形式來看,軍事計劃仍然是要的。因為盡管商毅打敗了清軍的進攻,但清廷對南明的威脅始終都沒有消除,東西兩線的兩個重要的戰略要地,襄陽和徐州者還控制在清廷手里,而且現在和南京朝廷剛剛成立時相比,在軍事方面也生了極大的變化,也有必要重新梳理一遍。
在南明成立之初,對南京的防衛是分東西兩線布置,東邊是江北四鎮,西邊是左良玉,而僅僅只過去了一年時間,左良玉和江北四鎮中的高杰都己先後死去,而江北的另兩鎮,劉良佐和黃得功也都被調回來保護南京,現在東線只剩下一個劉澤清,另外劉肇基也開始自領一軍,但這兩人現在都是在商毅的指揮之下。而商毅盡管在名議上是江北督師,但實際上也只是付責防衛整個東線。
而現在看起來,東線正因為有商毅在那里坐鎮,基本不用但心,無論朝中官員對商毅有什麼看法,但卻沒有人懷疑他的軍事能力,而且盡管商毅己經算是割據一方的勢力,南京也不能拿他怎麼樣,但商毅對南京朝廷的態度卻遠比左良玉或江北四鎮要好得多,因此也能夠放心。
相對來說,西線就更為復雜,左良玉死後,左夢庚率部投降了清廷,而卻是敗退到湖廣的李自成的大順軍接替了左良玉的位置,守衛南京的東線,另外湖廣總督何騰蛟手里也有一些人馬,現在正駐守在長沙府。
這也是目前南明在西線的主要兵力分布情況。盡管在清軍南侵的戰斗中,大順軍死死守住了武昌府,保住了南京上游的安全,也算是功不可沒,但畢竟李自成的大順軍是逼死崇禎皇帝的罪魁禍,南京朝廷仍然是無法完全信任,同時又有左良玉的前車之鑒在那里,萬一那一天李自成突然變了掛,也舉兵東進,那可怎麼辦呢?因此對李自成也不能不防。
同時也有不少人對李自成的戰斗力也信心不足,認為他未心擋住清軍,因此在南京的門戶安慶,需要一支精兵駐守,另外也要防止清軍從長江上游渡江,在江南也必須留出一部份人馬,駐守岳州的洞庭東岸。
于是史可法針對西線的情況,也提出了一種布防方式,一是調劉良佐和黃得功中的一部駐守在太平府,保護南京,另一路則駐守岳州,而讓商毅從東線抽調一部份兵力,駐守安慶。這樣一來不僅可以防備李自成突然難,而且一但李自成不敵清軍,有商家軍駐守在安慶,也能擋住清軍繼續東進。
這個方案雖然得到了吳甡的贊同,但卻遭到了內閣里其他三位大臣的反對,其是黃宗羲,反對的態度也猶為強烈,因為現在南京以東的長江兩岸地飛基本都是商毅的勢力範圍,如果再讓商毅駐守安慶,就等于是讓商毅控制了整個南京外圍,這樣一來,商毅完全可以憑借著軍事上的實力,控制住南京朝廷,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是尾大難掉,而是讓商毅挾天孑以令諸候了。
而另兩位內閣大臣姜日廣和錢謙益的態度雖然沒有黃宗羲那麼激烈,但反對的理由也和黃宗羲差不多。因此盡管史可法和吳甡一個是輔,一個是次輔,但對另三位內閣成員的意見也不能輕視,而且黃宗羲所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以文官節制武將,並且防範武將的權勢太重,這可是從太祖時代就傳下來的規據,盡管商毅割據的傾向越來越重,但畢竟只是在地方上,他還沒有威脅過南京朝廷的舉動,一但讓他全面控制南京,誰知道他會不會生什麼變化。
在這種情況下,史可法也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而是又提出了一個修正的方案,就是東線的人馬不動,只留下黃得功保衛南京,讓劉左良駐守安慶到九江一線,讓何騰蛟駐守湖庭湖,如果何騰蛟的兵力不足,就讓他自行招籌人馬,限額為三萬人。應該說史可法對自己這個方案還是比較滿意的,這也是在目前的情況下,最好的布置方案了。而內閣的其他人也都基本沒有意見。
但就在史可法要以內閣的名議,以票擬的形式傳到宮中等著批紅的時候,忽然生了變故,一個叫劉敬守的戶部主事上疏,以十分嚴厲的口氣指責內閣,降安李自成是忘記了君父之仇的行為,痛罵五位內閣大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並且要求朝廷立刻下旨,剿滅李自成,為崇禎皇帝報仇。寫得到是慷慨激揚、聲情並茂,很有一些煽動性。
因為劉敬守的官職並不大,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也時常會有大臣表這樣意見,因此史可法和吳甡都沒有太在意,在他們看來,不過又是一次重復,也還是按照以前一樣,把這份疏票擬之後,送進了皇宮里,內閣的票擬意見自然是駁回,並且還付有一些簡單的理由,無非是什麼唇寒齒亡、事急從權之類。而很快批紅就下來了,果然也和從前一樣,同意內閣的處理方式,駁回。史可法和吳甡也認為這一次就這樣算完了。
那知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次並沒有完,劉敬守的上疏被駁回之後,並沒有善罷干休,居然在第二天,邀集了十余名與他觀點相同的中下彶官員,把自己上疏的內容寫在一張大紙上,在皇宮門前鋪開,然後跪地哭諫,一邊哭還一邊大聲朗讀著上疏的內容。
哭諫是明朝一種特有的勸諫皇帝的方式,起源于正德時期,而在嘉靖、萬歷時期,也都有生過,就是官員們認為皇帝的行為和施政不當,又不听群臣的勸阻時,而采用集體跪地痛哭的方法,一直到皇帝接受為止。而參與哭諫的官員,一般都認為是忠心正直之士,很受尊崇。
其實在朝中和劉敬守觀點一樣的官員並不少,見有人帶頭哭諫,馬上又加進來不少,因此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里,在宮門前跪地哭讕的人數居然就增加到了二百余人,其中約有六十多名是官員,其余的都是平民百姓,而且基本都是讀人,其中不乏東林、復社中的人。而朗頌的聲音之大,連皇宮里面都能听到了。
到了這個時候,史可法和吳甡才現事情有些不妙了,這不就成了倒馬事件的重演了嗎?因此趕快招其他大臣,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