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訣 亡命大都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榻而眠

作者 ︰ 醉拍闌干

夜里怎麼睡才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床只有一張,被褥也只有一套,朱能頓時犯了難︰找個藉口兩人湊一張床?他可沒這麼厚的臉皮。當君子倒也沒什麼大問題,不過當君子是要付出代價的。代價就是,睡到露天去。

朱能的屋子實在太小了。就算朱能「君子」一下拼凳子睡覺或是睡在地上,狹小的空間也幾乎等于兩人睡在一起,最要命的是,臨時建起的草屋根本沒什麼擺設,床上雖然有被褥,可卻沒有帳幔。直接的後果就是,除非藺金奴睡覺不月兌衣服,否則「君子」照樣做不成。

不過好在藺金奴也不是什麼過分計較的人,只是招呼朱能睡在屋內就成。倒也沒別的什麼原因,主要是因為害怕。入夜的山風吹得比城里響得多,幾乎四面透風的草屋更是有一種搖搖欲墜的趨勢,本來就不太結實的窗欞在寒風中嘩啦啦直向,偶爾也能听到屋梁「嘎巴」、「嘎巴」的聲響,時不時傳來的幾聲狼嚎讓藺金奴徹底放棄了大家閨秀的做派,讓她一個人睡,指不定會嚇成什麼樣子。

反正無論睡哪兒對朱能來說都是一樣,大不了睡到清泉寺去,不過自己睡那麼遠,對眼前這位小姐的安全就不太放心了。有了藺金奴的自己的要求,朱能也算是求之不得。至少,他心里暫時還沒往那個啥的事情上去想。

就這樣,藺金奴模黑月兌去衣服鑽進有些冰冷還有些潮濕的被窩,幸好,朱能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床上的被褥除了一股成年男子的氣息之外沒有什麼異味,藺金奴也就這麼安心地睡下了,和蜷在長凳上的朱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說著說著也就睡著了。

天氣寒冷無比,朱能仗著體內的真氣也只能勉強抵御,完全不如睡在暖暖的被窩里面那般舒服,夜半時分,迷迷糊糊中听到藺金奴的低聲聲叫喚︰「來人,來人。」

朱能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轉過腦袋問道︰「金奴,怎麼了?」

藺金奴似乎嚇了一跳,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道︰「我還以為是……我……要更衣。」

朱能奇道︰「大半夜的換什麼衣服?」

藺金奴有點生氣,急促道︰「你!你、你個笨蛋!」

藺金奴這一生氣朱能算是明白過來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道︰「解手就解手,干嘛叫什麼更衣……」說罷坐了起來,卻愣在原地不動了︰人家個女的解手你起來做什麼?

更嚴重的問題還在後面。一般來說,解手的問題是屬于人民內部矛盾,很少需要找別人幫忙的。要若是蹲大號,自然是要找個茅廁去解決「戰斗」,荒村野店也要找個雜草叢生的地方確定一下沒有蛇蟲之類的毒物,然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留下「罪證」走人,這也算完成了物質循環的一個重要過程;而上小號的時候,女人是到處找茅廁,男人則到處都是茅廁。

朱能是雄性,這一點毋庸置疑,故而朱能在解決人民內部矛盾的時候,都是到屋子外面找個背風的地方隨意「掃射」。所以,在他的房間里,「混元金斗」這種女性專用物品還真沒有。

「你先起來,我帶你去。」朱能思考了半天才拿定了主意,「多穿些衣服。」

「哦,等會。」黑暗中的藺金奴坐起身,????地穿好衣服,「好了。」

朱能逃出火折子,點亮油燈,黃豆大的火苗漸漸照亮了整間屋子。

「來。」朱能站起身,帶著藺金奴走了出去。

外面黑漆漆地一片,朱能仗著內力,倒也能瞧得清路,可藺金奴卻完全是兩眼一抹黑,一個人在凜冽的寒風中什麼都看不見,耳畔只有呼呼的風聲和時時傳來的狼嚎聲,此時的藺金奴已經害怕到了極點,當場就想跑會屋內躲到被窩里去。可實在是憋得急了,沒辦法,只能躲在朱能的身後,一只手死死地拽住朱能的衣角,任由朱能把她帶到勉強還能稱得上茅廁的地方。

朱能讓藺金奴站定,自己則閃身走了出去,闔上茅草編就的「門」,一個人在黑夜中等待,心里卻有著萬分的內疚︰這樣一個官宦千金,卻在這偏僻山村落腳,睡的是連帳幔都沒有的破床,就連茅廁都只是用薅草蘆葦勉強編成的。而自己卻偏偏不能給她什麼,只能無聲安慰。想到這里,朱能腦袋中陡然一亮︰對,還有朝堂!我還可以去應天,憑我一身的功夫博取功名,封侯拜將,讓她也能有誥命之封!

「茅廁」里的藺金奴卻早就害怕得不得了。這算什麼東西?用薅草胡亂扎起來,圍了個圈兒,隨意加個頂篷,就算是了?沒有燻香,沒有暖爐,沒有端著盥手銅盆的丫頭,更沒有亮堂堂的紅燭,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圍牆」幾乎軟得隨時都會被風吹走,腳邊的追逐不已的老鼠更是讓藺金奴害怕得差點叫出聲來。

屏住呼吸,不去想那刺鼻的異味兒,一狠心,閉上眼楮,解開腰帶用最快速度解決問題。

「好了。」里面傳來一個軟軟的聲音。

朱能回過神來,打開門,將藺金奴帶了出來。

「金奴,對不起。我應該給你更好的生活……」朱能不無感慨道。

黑暗中,藺金奴搖搖頭道︰「不用,我會慢慢習慣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心中各有所思。到了屋內,看到藺金奴已經坐到床沿,朱能就準備吹熄油燈。

「不用!」藺金奴叫了一聲,「你……睡上來!」

這一下,可把一個天大的難題拋給了朱能。上,還是不上?君子還是婬賊?對朱能來說這個問題思考的難度不亞于讓他思考如何才能由武入道,破碎虛空。一下子,朱能傻在原地。

藺金奴也反應過來,「撲哧」一聲笑了︰「笨蛋!亂想什麼,上來!」說罷也不顧忌,解開衣服穿著抹胸褻褲鑽進被窩。躺下來後又拋出一句︰「你若是想要了我,不用等到現在,也不必急在現在。」意思很明了,你若真是婬賊,我早就貞操不保,你若真心喜歡我,那你一定會等到洞房花燭的那一晚。

朱能一陣恍然,明白了藺金奴的意思,拍拍自己額頭,笑自己一聲「傻」,也不在去吹熄油燈,解開衣服,也鑽進了被窩。

剛剛躺下,藺金奴就扯過朱能一條手臂,枕到腦袋底下,口中道︰「你這枕頭忒硬了,好歹也用草藥縫個枕頭,睡著也舒服些。」

第一次與女子同榻的朱能有些緊張,身體繃得直直的,肌肉僵硬,機械般地回答道︰「嗯,明天我就幫你做一個。」

耳邊卻听到藺金奴道︰「你個大塊頭,怎麼比枕頭還硬?」胸口卻輕輕地挨了藺金奴一下。正準備找個藉口解釋,可藺金奴卻把腦袋靠了過來,在朱能的嘴唇上淺淺地啄了一下︰「若不是你們,我昨天晚上還不直到會怎樣……」

朱能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柔聲道︰「你不用說的……」

「我要說!」藺金奴倔強道,「我不想做一個賤女人!」說罷,聲音也軟了下來︰「昨天晚上,我後怕了一夜。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可我知道,你會讓我開心,卻不像那些奴才和那些王公子弟一樣故意討好我。你既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權貴,也不是一個卑躬屈膝的奴僕,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沒有任何束縛,好像一只鳥兒在天上飛來飛去一樣,很快活。」

「可你……」

「我知道你喜歡我,而且,我知道你和他們都是應天的人!」藺金奴淡然地笑笑,「可我會說服我自己。有時候,我期望能有一場富貴,有一個位極人臣、掌控天下的丈夫;有時候,我也期望著此生能有一場從相識、到相知、到相許的愛,這種愛,我要自己去尋找,我害怕自己哪一天會被塞進轎子里,嫁給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我兩樣都要!可我只是一個女人!千百年來,兩樣都得到的女人又有幾個?所以,我這輩子注定我只能選一個。」

朱能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又覺得藺金奴的話里,又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你知道麼?我爹很早就在暗中給我許了一門親事。」藺金奴兩眼射出一陣迷離的光芒。

「什麼?」這下朱能急了,差點就從床上坐起來。

「急什麼!」藺金奴白眼一翻,「我現在躺在誰的懷里?得了便宜還賣乖!」

「呵呵!」朱能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繼續說。」

「我的夫家,就是在草原打了勝仗的擴廓帖木兒。」藺金奴幽然道,「他就快回來了。而且我不是正妻,只是側室。」

朱能的心一緊︰「你父親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為什麼還要把你送給別人當小老婆?」

「因為我爹是擴闊的義父、察罕帖木兒舉薦的。」藺金奴長嘆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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