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朱能揚眉道,「難道我會怕了那個察罕?」
藺金奴只是沉吟不語,良久,才對朱能道︰「現在,我是你的,全部。」說罷,又湊了過去,在朱能的嘴唇上淺淺地啄了一下。隨後,枕在朱能的臂彎中,輕輕地閉上眼楮。
朱能心里一陣激動,顫抖的手隔著藺金奴的褻衣緩緩地撫上了她碩大的峰巒,可朱能卻沒有再行動下去。
「我這麼做對麼?」朱能腦海中泛過一絲猶豫。愣了半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闔上眼,靜靜地睡了過去。懷里的藺金奴微微張開眼楮,流露出一陣迷離的光,又閉上眼,同樣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朱能就感覺有些異常。懷里的藺金奴還在安睡,可周圍的氣息卻有了變化。凝神查探過去,卻發現門口多了三道異常的氣息。對這三道氣息熟悉異常的朱能心里苦笑不已︰你們還真會趕熱鬧。
怕驚擾了藺金奴,朱能不敢出聲,轉過臉對著三道真氣的來處看了一眼,咳嗽了兩聲。門外立刻傳來一陣女子的輕笑,隨後又是一陣如老鼠般的??聲,三道真氣這才遠去。不過,這一聲咳嗽卻驚醒了藺金奴。
「怎麼了?昨夜凍著了?有無大礙?」藺金奴睜開朦朧的雙眼,關切地問道。
朱能連忙道︰「不妨事,不妨事!你怎麼就醒了?昨天上半夜你沒睡好,再睡一會兒。」
藺金奴噘嘴道︰「我不要!我恨不得不睡覺,就這麼一直呆在你的懷里。之前我已經浪費了好幾個月,我不能再浪費了。」說罷,又如同小貓一般朝朱能懷里拱了拱,手臂也緊緊地抱住了朱能。
朱能心里一下子變得暖暖的,也不多話,只將藺金奴摟在懷里。兩人就這般靠著,直到日上三竿才戀戀不舍地穿衣起床。出了屋門,就看見雲霄三人笑眯眯地並肩站著朝他們倆直瞅。
「朱兄大喜呀!」雲霄笑呵呵道,卻被柳飛兒一把拉住袖口。
「還是雛兒。」柳飛兒湊到雲霄耳邊悄聲道。
雲霄一收神,也明白過來,連忙改口道︰「呵呵,不知道兩位今後作何打算?」
朱能搖搖頭道︰「難。」
雲霄吃了一驚,原本在感情方面,朱能是幾個人中最樂觀的。可這才多少功夫,朱能就一口一個「難」字,讓雲霄著實吃驚不少。
「又怎麼說難了呢?」柳飛兒插嘴問道。
朱能嘆了一口氣︰「金奴的父親要把金奴嫁給別人做小老婆。」
這話一說,就連瞧藺金奴不順眼的柳飛兒也是柳眉倒豎︰「獨生女兒給別人做小老婆?虧他想得出來!天底下有這樣的爹麼?官宦家的閨女,就算是庶出,也能掙得個平妻的名份,難道好端端的女兒,自己的親骨肉,連戲子、娼妓都不如了麼?」
朱能又補上一句︰「嫁的是察罕帖木兒的干兒子擴廓帖木兒,剛剛打了勝仗的那個。」
「這……」柳飛兒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雲霄的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團︰這事情越扯越復雜了!
朱能緩緩道︰「我知道,我們這麼做會壞了你們的大事……」
雲霄搖搖頭道︰「不會。」
藍翎卻是一臉好奇︰「怎麼不會?搶了人家干兒媳婦,你還要人家投降,好難哪!」
雲霄卻沒有解釋,只是指了指藺金奴道︰「她明白的。韃子的規矩和咱們中原有些不同的。」
藺金奴點點頭,隨後又垂下腦袋。
藍翎則是一臉的費解,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柳飛兒解釋道︰「翎兒有所不知。韃子一個丈夫是可以有很多妻子的,但是這個‘妻子’並不包括側室。咱們中原的側室,也就是如夫人,好歹有個‘夫人’的稱呼,韃子的側室,則如同中原家養歌妓一般,想送就送,想賣就賣,不听話打死也沒事。只有伺候主子伺候得好了,才有機會得到一個‘妻’的名份。」
藍翎長大嘴巴吃驚道︰「怎麼可以這樣?」
雲霄苦笑道︰「怎麼不可以?韃子還有兒子娶後母的呢,咱們有麼?」
藍翎吐吐舌頭道︰「那你怎麼反而說不礙事了?」
朱能也似乎看到一線希望,連忙問道︰「何法可解?」
雲霄沉聲道︰「韃子還有個傳統,就是‘搶’。戰勝者可以掠奪戰敗者的任何女眷,她們都是戰利品,想怎麼用就怎麼用。」說罷,眼楮陡然睜大,大聲道︰「辦法就是,堂堂正正擊敗擴闊,挑選他的女人變成你的戰利品!」
藍翎不解道︰「可這樣還是結了怨呀!」
雲霄搖頭解釋道︰「結怨的那是戰爭手段,仇敵見面自然就結怨。到時候失敗者的妻子都是戰利品,可藺小姐不同,她是側室,本來就是貨物,可以當賭注……」
藺金奴眼圈變得紅紅的,小聲啜泣著。藍翎這才恨恨道︰「我原本以為中原人三妻四妾和咱們苗人一夫一妻比起來已經很過分了,沒想到還有更過分的!自己的女人怎麼可以當賭注!」
雲霄攤攤手道︰「沒辦法,韃子生于草原,生存環境惡劣至極,人口一直很少,所以每一個壯年人口都值得珍惜,女人作為韃子繁衍後代的工具,無論男人戰敗到什麼地步,她們很少被殺,只不過被迫換一個或者幾個丈夫而已。」
藍翎捏緊拳頭揮舞著,恨恨道︰「陋習!陋習!」
雲霄不置可否,只是轉朝朱能與藺金奴道︰「只要按韃子的規矩,想擴廓帖木兒發起挑戰或者決斗,無論輸贏,與大局都無關,這是你們的事兒;或者,帶領百萬鐵騎,踏破城牆,擄掠他的妻兒。」
朱能堅定道︰「要戰便戰,我從來沒怕過!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那還有什麼臉去談什麼建功立業!」
「好!」雲霄鼓掌大贊道,柳飛兒和藍翎也是一臉的激動。藺金奴眼淚再也止不住,順著臉頰滾落下來,轉過身,緊緊地摟住朱能的身體,死死不肯松開。
雲霄的表情很快沉寂下來,背手踱了兩步,抬頭道︰「青年俊才,年未弱冠就已立下如此功勛,可見這個擴闊帖木兒定非常人,朱兄這次怕是會遇到一個難纏的對手。翎兒,你立刻通知大和尚,全力調查擴廓帖木兒的底細,速度要快。飛兒,你現在就可以著手安排,讓師傅師娘、清泉寺僧眾和潛伏在大都城的幾位江湖前輩分批撤離。」雲霄說得嚴肅異常,柳飛兒和藍翎點點頭,各自離開。
雖然大家都表示了認可,接下來的日子里,藺金奴還是有些放不開。經常和朱能坐在一起,卻各想各的心思。雲霄三人雖然覺得他們之間有事兒,可總不能直截了當地去問。
最先傳來的消息不是擴廓帖木兒的全部資料,而是擴闊回來了。于是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大家都知道,很可能這將是離開大都前的最後一戰。竺清和白梅得知雲霄的安排後,已經先行撤往落葉谷準備接應。
傳說擴闊帖木兒凱旋的入城儀式很是熱鬧,就連皇帝都出宮歡迎了。很多年輕的姑娘更是對出身豪門、年輕威武、前途無量的擴廓帖木兒將軍傾慕不已。一時間,擴闊成了大都城的風雲人物,原先那些關于反賊的悲觀論調都被一掃而空。
朱能和藺金奴一下子都變得有些反常,有些日子沒有動手的朱能已經時時地在屋中抽出長劍擦拭、上油,或是凝神靜坐,仔細調息冥想。藺金奴總是整天整天地在看著朱能發呆。雲霄就更忙了,有時甚至一天數十道指令發出去,安排一路撤走的路線和各路接應的人手。同時還要將各地送來的重要情報逐條分析,又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陳友諒要動手了!焦急之下的雲霄幾乎徹夜不眠,和柳飛兒仔細商討飛字營的情報策略,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指令發往各地。
在雲霄通宵達旦的同時,各懷心事的朱能和藺金奴並肩躺在床上,一起望著屋頂發呆。
「你……真的不想要了我麼?」藺金奴幽幽問道。
「發乎情,止乎禮,那是君子的一套,我不稀罕,」朱能回答道,「但是我不想你後悔,更不想你因為我去承受不該承受的東西。」
「承受不該承受的東西?」藺金奴奇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听不懂呢?」
朱能不置可否地笑笑︰「你以為,我不敢、不想?還是不能?我一直都在問我自己,你是真的喜歡我麼?我一直找不到說服我自己的理由。我不想等你變成我的女人之後,再去找別的男人,這樣只會讓我們更難受。」
說罷,側身摟住藺金奴道︰「你是一直拿不定到底要不要跟著我,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那個擴闊,可我知道你想用這種方式來平衡你的選擇︰第一次留給我,然後去找那個擴闊帖木兒,是麼?」
朱能懷里的藺金奴顯然有些吃驚,她沒有預料到朱能會看透她的想法。沒有惱羞成怒,更沒有氣急敗壞,只是默默地點點頭,輕聲道︰「你很好,我真的很想做你的女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