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玨走後次日,便有太醫求見,說奉旨前來替我診治,素蘭蘇秀听了十分歡喜,忙熱絡地出去將太醫迎了進來。
我見這太醫我從前並未見過,便含笑問道︰「大人貴姓?」
那太醫畢恭畢敬地說道︰「不敢,下官韓江雪。」懶
我念道︰「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韓大人的名字果然好意境。」
韓江雪說道︰「小主過譽了。」
我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糾正,一旁的素蘭已笑道︰「小姐就不要這麼客氣了,皇上昨兒親自過來說會接小姐回宮,小姐何必總是在這些小地方計較?」
我正色道︰「是太後下旨將我貶為庶人,皇上來看視我,是皇上不忘往日的情分罷了,哪里就能這麼快就回宮呢?咱們如今是什麼樣子?還不小心為上?!」
素蘭听我說了,這才低了頭不敢說話。
韓江雪笑道︰「小主是反關脈,是極富貴之人,更難得的一點兒也不拿腔作勢的,難怪芸小主一直惦記著。」
我眼楮一亮,急問道︰「靈芸?她如今怎麼樣?」
韓江雪說道︰「芸小主一直很得皇上喜歡,前幾天剛剛和文小主一同冊封為正五品嬪。」
我聞言不由得心中大喜,向素蘭和蘇秀說道︰「靈芸和惜文總算是熬出頭了。」
素蘭和蘇秀听了也是一臉歡喜。蟲
韓江雪說道︰「芸小主听說下官今日要來替小主請脈,特意吩咐下官來給小主送些東西來,無奈宮內外不準私下傳遞物品,下官也不敢違了宮規。」
我說道︰「韓大人能過來看視,已是天大的恩賜了,我又怎麼會挑這些小事?還請韓大人回去替我轉告靈芸和惜文,說我身子無恙,讓她們多多放心。」
韓江雪拿起脈枕,說道︰「依下官來看,小主的病是從前就留下的病根,接著急怒攻心,骨子里又受了寒氣,再加上調養不及時,這才久久不愈,時常反復。若是能少勞些心思,靜靜調養,這病雖是好得慢,卻也是不礙的。」
素蘭說道︰「大人說的很是,前幾位郎中也說主要是小姐心胸郁結,雖然藥用了不少,只是不見好。」
韓江雪看了看我,說道︰「下官多句嘴,小主還是應該盡快調養好身子,往後皇上傳小主進宮的時候,還指不定有多少事情等著小主處理呢!」
我听了這話,眼皮不禁重重一跳,抬頭看他的時候,他已向桌旁開方子去了。
送走了韓江雪,素蘭和蘇秀又去張羅著抓藥,我倚靠在枕上,心里反復想著剛才的話。
連一個太醫都看得明白,我怎麼卻一直看不透,想不開?
听他話中的意思,似乎已料定南宮玨早晚會將我接回宮,他一個小小的太醫,又是從來得到的消息?
方才他提到靈芸一直惦記著我,靈芸和惜文同住杏雲殿,想來他與惜文也是相熟的,可是,他卻並沒有提到惜文……
想起我出宮之前的種種疑惑之事,難道是惜文……
我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正思索著,忽然听到蘇秀說道︰「小姐,奴婢先去和顧嬤嬤說抓藥的事了。」
我回過神來,說道︰「等等。」
蘇秀聞言止步,我想了想,說道︰「我身子不好,一直麻煩著顧嬤嬤,今兒又要去換藥,連我自己都過意不去了,你去問問王府里可有什麼活計?咱們閑來無事,幫忙做些針線也是好的。」
蘇秀答應著去了,素蘭勸道︰「小姐的身子剛好了一些,怎麼就要勞碌呢?依奴婢的意思,還是靜靜養著罷。奴婢去和顧嬤嬤說一聲,多替王府里做些活也就是了。」
我嘆道︰「王爺一直不在府里,雖說府里事情不多,咱們終究是寄人籬下。若是能盡力做些,我心里也能坦然一點兒。」
一炷香的功夫,蘇秀回來說道︰「奴婢將小主的意思和顧嬤嬤說了,只是顧嬤嬤說什麼也不肯,奴婢無法,只得罷了。」
我听了這話,便說道︰「你去和顧嬤嬤說,我不過是因為這陣子略好了些,便有些閑不住。方才韓太醫的話你們也听見了,讓我多開解心胸,我也想著總是這麼煩悶著不好,若是能做些活計,對我身子也有好處。若是不依我,我連藥也不必吃了,反正天天悶著,身子也好不了。」
蘇秀只得唯唯而去,過一會兒果然拿了針線簸籮和幾張素帕子來,笑道︰「顧嬤嬤說了,若是小姐實在發悶,就給自己繡幾個帕子用好了。闔府上下,誰敢用小姐的針線?沒得折煞了他們。」
我聞言亦是一笑,又裝作無意地問道︰「王爺一直都沒消息?」
蘇秀說道︰「沒有呢,顧嬤嬤也說,王爺從來沒有出去過這麼久還沒回來的時候。」
我心頭一沉,卻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得勉強笑笑,說道︰「許是住著舒服,竟不肯回安平城了。」
素蘭在一旁插言道︰「听說漠北是極苦極寒之地,怎麼會住著舒服呢?」
蘇秀亦笑道︰「難不成王爺享受過大富大貴了,想去歷練一番?」
素蘭掩口笑道︰「我猜啊,大概是遇上了幾個漂亮女子,便留戀著不肯回來了!」
我听了這話,心中一酸,手中針線笸籮中的物事便漸漸模糊起來。
我低了頭,竭力忍住眼淚,假作翻開著笸籮里的東西。
忽然指尖傳來一陣銳痛,我忍不住「噯喲」喚出聲來。
素蘭和蘇秀停住了說笑,幾步上前來,一臉焦急地問道︰「小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