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芸說道︰「姐姐先梳妝,我去看著她們給姐姐的房間收拾出來。」
我點點頭,剛要開口,靈芸笑道︰「不許說謝字!」
我不禁莞爾,笑著目送她離開。
此時房中已沒有旁人,素月替我梳理著長發,時不時向鏡中看看我,似乎怎麼也看不夠似的。懶
我握住她的手,低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素月看了看門口,低低地回答道︰「那一日奴婢見過娘娘之後,便回來去尋雲若宮和慈仁宮中的人打听消息,幾經周折才找到正梅姑姑。正梅姑姑說明淑媛日益獨大,皇上越來越倚重上官衡,太後正因此憂心不已,也不知用什麼法子才能牽制上官家族。奴婢求正梅姑姑向太後提及娘娘,暗示太後可以讓娘娘回宮,這樣後宮也不會讓明淑媛一人得寵。其實太後何嘗不知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是娘娘您,當初太後下旨將娘娘貶為庶人,也是怕皇上太過寵愛娘娘……」
我不由泛上一絲冷笑,縱然喜歡我,寵愛我又如何?他不是還要忌憚著太後,放棄了我。
素月繼續說道︰「如今為了牽制明淑媛,太後便又想起娘娘來,這才準許將娘娘接回宮中,冊立為正三品貴嬪。」
說著說著,素月忍不住悲從中來︰「娘娘熬了這麼久,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我將赤金鳳釵深深地插在發髻里,對著鏡子微微一笑。蟲
鏡中的女子艷妝華服,再沒有當初的羞澀和喜悅,褪盡單純,原來我也不過是一個冷情的女子。
太後是想用這天大的恩典,讓我甘心為她所用,能依著她的心意,與明淑媛爭寵。
在太後眼里,我不過是一顆棋子。
既然是棋子,就要有棋子的分寸,太後或許以為,宮外生活了三年多,我當初的性子,已經磨得消失殆盡了罷。
我理了理發簪上的流蘇,回眸笑道︰「走罷,皇上該等急了。」
集英殿里早已擺上了齊整的碟碗,我掃了一眼,賢妃自然是不會來的,明淑媛也不在,安昭容坐在左手第一的位置,看到我分外親熱。珍貴嬪、蘇婕妤、蘭貴嬪、文容華和靈芸等略有身份的妃嬪依次坐著,見了我均起身相賀。
我驀然想起剛剛入宮時,迎接婉妃的那一場宮宴,似乎還不及眼前的繁盛,依然是這些人,只是主角換做了我。
安昭容揚起笑臉,向下面說道︰「妹妹們快上來坐罷,都站了好一會兒了。」
我這才瞧見席外還站著數個低眉順眼的宮嬪,想起去年宮中選秀的事,不由得淡淡一笑,說道︰「妹妹們坐罷。」
那些宮嬪們萬福下去,齊齊細聲說道︰「嬪妾謝過慧貴嬪娘娘。」
當初的我,也是這般膽怯罷……
我及時打住思緒,先向南宮玨說道︰「臣妾多謝皇上厚愛,臣妾愧不敢當。」
南宮玨笑道︰「容兒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楚,這算得什麼。」
我微微一笑,側過臉向席間說道︰「是本宮來得遲了,勞煩眾位姐妹久候。」
我凌厲地掃了安昭容一眼,她不由得一怔,便知道我是在提點她方才的話。她微微低下頭,默不作聲。
蘭貴嬪笑道︰「今兒是妹妹大喜的日子,誰會怪罪妹妹?連皇上也等了好久,我們又能說什麼呢!」
我抬眼看了看蘭貴嬪,輕輕一笑,說道︰「永錫皇子現下還好罷?當初妹妹撞了蘭姐姐一下,因此才被罰出了宮,心里倒十分惦記蘭姐姐和小皇子呢!」
蘭貴嬪登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訕笑著說道︰「妹妹可是在責怪本宮了?」
我並不看她,只是說道︰「好在小皇子沒事,否則妹妹今日也沒臉回宮,更沒臉見皇上了。」
蘭貴嬪不知如何作答,南宮玨微微一笑,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容兒嘗嘗這個蓮子糕。」
我臉上浮出一抹笑,意味深長地看著蘭貴嬪,說道︰「改日得了空,妹妹還想去看看永錫。」
蘭貴嬪微微一抖,低聲說道︰「多謝妹妹記掛著。」
我收回了視線。
想是我接連讓安昭容和蘭貴嬪踫了釘子,席間便不大有人再提起話頭,漸漸沉默了下來。
南宮玨示意尚膳太監將一個銀碗端了過來,親手舀了一些,遞與我,溫言道︰「朕記得容兒從前最喜歡吃這杏仁酥酪,特意命御膳房做了,容兒嘗嘗看。」
我看著刻花雙魚紋碗中的酥酪,想起從前他親手喂我吃下的場景,忍不住心潮微動。
我遏住心神,接過碗來嘗了一口,垂下眼簾說道︰「臣妾多謝皇上。」
他眼神微微一黯,溫言說道︰「容兒可是覺得身子不適?臉色為何如此蒼白?一會兒讓御醫替容兒把把脈罷。」
文容華在一旁說道︰「臣妾也覺得姐姐消瘦了好些呢!臣妾那里正好有一些滋補之物,回頭臣妾給姐姐送去。」
我抬眼看著她,嘴角微揚,說道︰「多謝妹妹了。只是本宮听說妹妹的身子一直不曾復原,還是自己留著用比較好些。」
文容華見我當眾提起她去年小產一事,臉上頓時蒼白了起來,勉強笑道︰「妹妹哪有這樣嬌貴?多謝姐姐關懷。」
我說道︰「本宮記得當初妹妹剛進宮的時候,一直抱病,多虧了一位太醫悉心調理,才漸漸痊愈了。現在本宮看著妹妹身子康健,真是說不出的歡喜。」
我裝作思索的模樣,說道︰「只是幾年過去了,本宮一時竟忘了這位太醫的名字,若是也能讓他調養本宮,本宮倒是十分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