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陽光將整個秋日大地照得金光閃閃。武家後院內,一個身著一身藍色勁裝的少年正舞著一條鐵棍,瀟灑自如,真可謂英雄出少年。
而一旁圍坐在石桌周圍的年輕男女,都紛紛為他叫好。以柴耀這一外向的性格,絕對是一個人來瘋,見一旁的觀眾如此賞臉捧場,他更是得意洋洋,距他們坐的地方十幾步以外有一棵槐樹,幾只鳥兒在樹枝上時起時落。
柴耀朝那邊看了幾眼,瞬地縱身一躍,像是離弦之箭,迅疾如飛,直向那株大槐樹射去,身子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將要挨著那柔軟的樹枝時,只見他輕揚手臂,似乎抓著個什麼東西。這一身攀牆飛樹的輕功,絕不辱其父「壁龍」的名聲。
看得三娘是一雙大眼楮一眨不眨,嘴上畫出一個圓,驚訝不已。而其他人倒是沒那麼稀奇,畢竟李雪雁和狄仁杰都看過柴耀的表演,而二娘也見過長孫凜的表演,她也是拍了拍手表示贊賞,然而一雙美目不由得飄向了長孫凜那兒。
長孫凜看了也是驚訝不已,盡管柴耀還是個少年,然而憑借著他相對于大人而言更為輕巧的身子,在輕功方面倒是已經接近了神乎其神。長孫凜也能夠做出類似的表演,但是他是憑借著快和猛來抵抗重力勢能,而柴耀則是一種飄來游移,相對來說更為輕巧,由此可以看得出他在輕功上的天賦。
那邊柴耀身子落地未穩,腳尖一點,又朝這邊飛過來,讓人目不暇接的瞬間,已到了眾人的面前。他絲毫沒有勞累的樣子,平靜如常,對大家說道︰「你們看。我捉了一只鳥來。」只見他手中,果真有一只鳥兒,翅膀一動一動,想飛又飛不了。
「好功夫!柴哥哥好功夫!」小三娘拍著她那雙小手,蹦蹦跳跳地扭著小腰,很是興奮。柴耀被這麼毫不修飾地贊揚,很是得意,滿臉意氣風發。而李雪雁則是笑著看向長孫凜,意思很明白︰就等著你寫詩了……
長孫凜則是平靜地笑了笑。然後問柴耀道︰「柴耀,你學這一身功夫將來可要做什麼?是金戈鐵馬的將軍還是俠肝義膽的壯士?」
柴耀把那小鳥讓狄仁杰抓著,眼珠子轉悠一圈,想了想然後說道︰「這天下太平何來戰事,將來我長大了邊境之患都被你們這些常勝將軍給解決了。可沒我什麼事。我要做俠肝義膽的壯士!學那春秋戰國的俠士們,為民除害,替君滅奸!」
「好!」狄仁杰為柴耀這一番話給感染了,他興奮地站起來連連拍手叫好。這個年齡段地少年人正處于青春期,少年大志,熱血沸騰。難怪兩人盡管是一文一武,卻是志向相投。不會有那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感覺。
長孫凜看了這對少年人一眼,這古往今來,中華民族的確有不少陋習足以讓柏楊先生寫出一本《丑陋的中國人》,但你也得看到,龍的傳人所特有的一些優點。除卻最為人所知的勤勞儉樸之外,俠義這一詞也是中國人獨創的,與西方的騎士精神和日本地武士精神是完全不大相同的。
然而長孫凜卻知道,自公元前的戰國到兩千年後的中國,無論是習武的壯士還是讀書地文人,人人都有一種「俠」在心中。這也是為什麼即使中國人沒有上帝的指引。也能在天災面前人人出力,老鼠過街人人喊打。除卻人性之外,俠義之心也起到不小的作用。
想必,李白也是秉著心中的俠義之心,寫下了那首蕩氣回腸的《俠客行》!長孫凜不動聲色的拿起桌上的毛筆,用筆尖蘸了蘸已經磨好地筆墨,他回憶著那詩句。唰唰地在已經被二娘展好鋪平的宣紙。龍飛鳳舞地洋洋灑灑揮下筆墨。
二娘、李雪雁、狄仁杰、柴耀都圍了過來便看便讀,而三娘也是擠在兩人間的縫隙好奇地看著。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正當長孫凜一氣呵成地把李白的《俠客行》給下了下來,當他把毛筆放下來之後,卻只覺得周圍人倒是安靜不少,三娘依然是傻傻地偏著腦袋依然慢慢地在認字,柴耀和狄仁杰讀到「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時已是雙手顫動,激動不已。而長孫凜還覺得兩束含情脈脈的目光自兩個方向望向他這邊,一道來自二娘,而另外一道則是來自……?
稱心被處死後,李承乾一直念念不忘,深陷于痛苦和懷念中不能自拔。他把稱心的尸體埋葬在東宮後花園內,築土堆成一座墳墓,私下追贈官爵,樹立墓碑。每天他都要去那里轉一轉,看一看,涕淚交流,踟躕顧盼,久久不肯離開。
臨近黃昏,他又來到了東宮最北端的承恩殿,他曾和稱心在此朝夕相處,度過了無數個夜晚的寢室,如今改變成了「幽會」室。他在室內豎起了稱心地塑像,和真人一般大小,給它穿上稱心生前所穿地衣裳,梳妝打扮跟活人一樣。稱心的遺物也都被保存了下來,照樣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稱心一進入這一廂房,首先是瀏覽了一下稱心的遺物,然後就在他的塑像前焚香化紙祭奠,擁抱著塑像痛哭不已,翻來覆去訴說著心曲︰
「稱心啊,你怎麼離開我了?!可恨父皇偏偏不成全我們,殘忍地殺了你。這日子過得太難過了!可恨的長孫凜,就是因為他你才會死的!還有人面獸心地青雀,我听說他在你死之前曾經到父皇面前,一定是他告地秘。他還想奪取我的太子之位,想用他地優勢比跨我,處處算計我。就是這兩人讓你當了替罪羊,慘遭不測!」
李承乾對著稱心哭一回,訴說一回,音調淒切哀傷,一邊用雙拳猛錘腦袋,渾如一頭窘迫的野獸,隨時準備伺機反噬。他惡狠狠地罵道︰「有仇不報非君子,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殺死青雀,殺死長孫凜!殺死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殺死這些卑鄙齷齪的人!還有……還有父皇……」
李承乾那因為仇恨而猙獰的臉,更變得扭曲,他瘋狂地砸來砸去,這屋內所有脆弱的東西都被他給砸了個粉碎!廂房內的瓷器碎裂聲,嚇得在外面守候的宮女和太監不由打了個冷戰。
「殿下,你在胡說些什麼?隔牆有耳,說話留神點兒少惹麻煩……」
這時李元昌剛好來到東宮來找太子,他貼著門邊偷听了一會,實在是忍耐不住了,跨進門檻,進行勸解。李承乾由于受了嚴重的刺激,加之過度的哀怨和憂憤,神志有些不清醒了,恍恍惚惚,任由李元昌擺布
李元昌見到他這般狀況,心里暗暗歡喜。只要李承乾越是激動憤怒,越是神不守舍,就越容易成為他的傀儡,他要做的事情就越能按照他的計劃執行。
而李承乾見到了平日相當照顧自己的王叔,就像夜行人看見了***一樣,很快平靜下來,跟著他走出這間廂房,來到了書齋。兩個人坐下來,宮女上了茶。李承乾屏退了左右,李元昌喝了兩口茶後說道︰「殿下,要是一直在這些小事上糾纏不休,拋開大事,那可就完了……」
李承乾也是明白對方是在勸自己不要老沉迷于悼念稱心,只是吃著嘴問道︰「王叔,照你的意思,我該怎麼辦呢?」
李元昌看了自己的佷兒一眼,臉上一道厲色閃過,他低低的說了一聲︰「報仇!」
「王叔,原來咱倆都想到一塊兒來了,孤王也正想殺了長孫凜和青雀這兩人祭奠稱心,可惜無從下手啊。」李承乾嘆了一口氣,這是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殺死他們,可以解除心頭之恨,但不能解決根本大計!」李元昌冷冷地說道。
「王叔的意思是……」李承乾臉上的神色不明,眼神閃爍。
「直接效法玄武門,逼皇上退位!」
盡管李承乾內心深處也是恨不得這樣做,但是他可從沒想過立馬要進行,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道︰「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