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安天下 霍府篇 第十七章 又見芙蓉

作者 ︰ 早起的小貓

自從得知他成親在即,我就安分守己開始做好一個丫鬟的本分。

我們本是兩條陌路,即使偶然交叉,也是為了各取所需,其後又是各行其道。

這些天,他沒再傳我伺候更衣,只在前往正院拜見老夫人之時才會捎上我。

我也落得自在,整日和月清茵茵膩在一塊,我得為她們母女謀條出路,這霍府畢竟不是久待之地。

月清帶著茵茵出行不便,而且怕再遇上那只,我時常趁著主子不在偷偷溜出後門,外出考察風土人情、尋覓生銀良方。

這日晌午前,我帶著一包梅花糕從後門回府,剛推開竹門,就見正前方齊刷刷立著幾個人影。

帶頭的那個神色凜然,大有捉賊捉贓、捉奸在床的氣勢。我訕訕一笑,伸手打了個招呼,「見過主子。」

那人像風化的石刻雕像,紋絲不動,我從懷里掏出那包梅花糕,「主子,奴婢听說梅花糕補血益氣、滋陰補腎,特地買來孝敬您的。」走前幾步,塞到他手里,「趁熱吃吧。」

見他眉眼有些松動,我趕緊諂媚地看著他。

「走吧」,他轉身,將梅花糕遞給了無憂。

我松了口氣,還好沒有直接扔到地上。

臨走前,我遞了個眼色給無憂,讓他給一個茵茵,茵茵最愛吃這東西了。

隨著他一路無語地來到蘭惜苑,我抬頭看著匾額上三個清秀小楷,顯然出自女子之手,應是霍大小姐的手筆吧。

一名侍女笑迎了上來,顯然等候多時,主子難得受到府里下人的禮遇,我這做下人的也跟著昂首挺胸起來,走路也腰板挺直了不少。

蘭惜苑果然應了「三月蘭花翠中立」,放眼望去,一片蘭花的海洋,蘭花琳瑯滿目,匯聚了南北珍稀品種,空氣中漂浮著蘭花的幽香。

繞過九曲浮橋,一座玲瓏六角亭悠然而現,亭子里幾名女子正在談笑風生。

見到來人,女子都嬌弱地起身,用絲絹羅帕輕掩玉唇,收斂了笑容,

霍瀾依微微一笑,指著身旁的一名藍衣女子道,「表哥,這位是太守千金錢芙蓉錢小姐。」

我心里一抖,頓時垂下頭,將身子隱在主子身後,真是冤家路窄。

「見過公子,我們去年打過照面,你可還記得?」芙蓉小姐鶯聲燕語,語氣嬌羞。

「不記得了。」回答得很干脆。

「你……」芙蓉小姐無語凝噎,想必已是淚眼朦朧。

「不記得也沒關系,我們今天是來賞花的,不是嗎?」。霍瀾依拉著欲哭無淚的芙蓉小姐坐下,吩咐道,「蘭兒,將那盆前日凌王府送來的蘭花取來。」

主子入座後,我失去了隱藏的屏障,頭只能垂得更低,恨不得和地貼在了一塊。我可還得靠主子入宮呢,此刻可千萬別節外生枝。

所幸蘭兒很快就捧了一盆蘭花過來了,幾個人圍著大肆贊嘆。

「小姐,您披風的扣子縫好了。」這熟悉的聲音讓我大嘆流年不利,不是那女乃媽樣的還能是誰?

興沖沖地為她家小姐披上,系好扣子,滿意地打量一番。這一打量不要緊,眼角竟瞥向了我這邊。

人生就如同燒開水,越是不開越是提哪壺。我頭垂得再低,也比不過那女乃媽樣的火眼金楮。

她戴著金戒指的手指著我直打顫,「小姐,那個……那個……」

心知躲不過了,我猛地抬頭沖她做了個鬼臉。

芙蓉小姐也認出我來,嬌俏如花的臉上浮現隱隱怒氣,不過很快就若無其事地輕笑起來,「原來是你。」

「你們認識?」霍瀾依一頭霧水。

「何止認識,這丫頭差點搶了我家小姐的玉鐲子。」女乃媽樣的氣憤地說。

「會不會認錯人了?」霍瀾依問。

「怎麼會認錯呢,她的長相這麼特別,而且穿的正是這身衣裳,我當時就覺著眼熟。」芙蓉小姐委屈地開口。

似是怕霍大小姐不信,還撩起了金絲繡花水袖,露出皓腕上的羊脂白玉鐲。雙眼卻眼波瀲灩秋水盈盈地投向坐在那一言不發的男子。

人證物證俱在,我辯解只是浪費唇舌,干脆也沉默起來。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霍瀾依問。

「她自己都默認了,還有什麼誤會。」女乃媽樣的眼光灼灼,「霍大小姐可要還我家小姐一個公道啊。」

「她是我表哥的隨身丫鬟,還是由表哥處置吧。」霍瀾依輕聲道。

所有目光都聚攏在神色淡然的男子身上,等待他的定奪。

他起身離開,狹長的鳳眼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石桌上的那盆蘭花,靜靜地盛開,悄無聲息,卻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驅散春日的輕寒,溫暖冰涼的人心。

我又聞到了蕙蘭幽香,可是,先生,你又在哪里呢?

「還不快領罰去?」霍大小姐聲音冰冷。

欠身行禮告退,滿腦都是他冷冷的沉默,他是信了那個芙蓉小姐。美貌總是有好處的,關鍵時候總能迷惑人心。自己不也如此?總以為看別人看得透徹,殊不知自己早已沉陷。憑什麼一個俊男就必須有一顆明辨是非的腦袋?

春回大地,萬物復蘇,何苦庸人自擾?天幕湛藍、白雲朵朵,我仰頭看著天空傻笑而歸。

才踏進墨竹居的院門,無憂便迎面跑了過來,「姐姐,你把我家主子怎麼了?」

我苦苦一笑,「我一個丫鬟,能把主子怎麼著?」

「我從沒見過主子如此生氣過。」無憂膽顫地說。

「要說生氣,也該是我生氣才對,他生哪門子氣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氣這會又冒上來了,「他人呢?」

「主子一回來更了衣就沖了出去。」無憂比劃了一下沖的手勢。

「算了,不管這麼多了。」我罷罷手,朝房里走去。

月清和茵茵正睡午覺,不忍打擾,獨自退了出來,漫無目的地在山林里游蕩。

我當眾駁了芙蓉小姐的面子,她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今日只是暫時逃月兌,以後還不知怎麼給我穿小鞋。

還有她那萬德兄長,據說和霍皖嚳稱兄道弟,常來霍府走動,這也是個安全隱患。萬一被他撞上,依今日形勢我這小草是要被連根拔起的。

這些天的出門走訪觀察,我對未來生計已有一些頭緒。郾城是白夏國最重要的水利交通樞紐,只要走水路前往帝都燕京必經過郾城,且城內水系發達、河道交錯,從城東騎馬至城西得花半天時間,但乘船只需一個時辰。

事實上,百姓出行還是多數選擇陸路,原因有三︰一是等船時間長,不巧的話等半天才有船靠岸;二是乘船費用高,因為乘客少往往一船只有一兩人,費用自然高了上去;三是供百姓乘坐的船只少,只有幾個年邁得打不動魚的老漁民劃著幾艘破船來來去去。

根據這些調查結果,我打算組建一支船隊,專門運送城內往來的百姓。現在最大難題是銀子,粗算下來最少得白銀一萬兩。

目前為止,我能接近的最大的土財主,恐怕得是那位表少爺,他給無憂一出手就是一千零一兩。要不讓無憂去要個一萬兩,然後我再從無憂那忽悠過來?我搖搖腦袋,不行,我又要誤導純真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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