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安天下 霍府篇 第三十六章 他!私生子!

作者 ︰ 早起的小貓

我硬著頭皮緊隨其後,生怕跟丟了,要知道這會可是清明前了。

他折回房里取出一盞燈籠,向院子南邊走去,那邊自從我進了墨竹居就沒靠近過,不是沒有好奇過,而是無憂千叮嚀萬囑咐地讓我避開三尺,說若是我進去神仙都救不了我。我硬生生地被嚇住了。

南邊那幾間房子籠罩在黯淡的夜色中,月華似是為其涂上了一層銀。我緊挨著他亦步亦趨,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害怕,輕輕地牽過我的手,說道,「別怕。」

他的手掌大大的,正好將我縴細的手包裹住,手上傳來陣陣溫熱,熨帖著我的脆弱的心靈。我指尖微動,他順勢用指月復來回摩挲了幾下。他的指尖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光滑,薄薄的繭子有些粗糙。我不再亂動,任憑他緊緊握住。

他在正中的那間停了下來,將燈籠遞給了我,一手依然緊握的我手,一手掏出鑰匙打開鐵鎖。

房門「吱嘎」開了,在寂靜的夜中尤為嘶啞,我提著燈籠趕忙跟進。

就著昏暗的光線,我四下環視,發現屋角設有繡架,這里應是女子的房間。雖然常年上鎖,屋里卻沒有一絲霉味,擺設也很整齊,應該有人經常打掃通風。

他從書櫃中取出一幅長卷,抽去系著的紅絲線,緩緩地鋪開。我將燈籠置于桌上,躍動的燭光映照出一位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眉如遠黛,明眸善睞,瑰姿艷逸,儀靜體閑,眉眼間竟覺有些熟悉。

「好美!」我不由輕聲贊嘆,生怕驚動了畫中的女子。

他一言不發,視線全然定格在了畫上,握著我的手更緊了幾分,緊得有些生疼。再看畫卷,那女子身後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手中居然拿著一只竹葉燈籠,和我做的一模一樣。

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澀,被他緊握的手不自覺地想往回抽。感覺到我抽出,他另一手將我緊握的拳頭一一掰開,隨後一指一指地將自己的手指嵌入我指間,直到五指牢牢地扣在一起。

「這是我娘。」他看著我,一字字地說。

「呃?」我驚得張大了嘴愣在當場。這麼說,那個幼子是他?那個情郎是他父親?他父親沒有娶他娘,他是私生子?他果然是私生子,怪不得府里上下都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愛究竟是什麼?真有那種教人生死相許的愛嗎?」。他喃喃自語。

「當然有了,我父親和母親就是如此,一生一世,只愛一人,不離不棄,生死與共。」突然心中涌出很多心疼和不舍,此時的他像一尊水晶女圭女圭,一踫就碎。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對嗎?」。他迷茫地問。

「對。」說得很對,這是《詩經》里的原句,背得一字不差。後面這些我沒說出口,不再刺激他,免得他情緒失控。

他抬起我們相扣的十指,問道,「執子之手,對嗎?」。

「對。」我不假思索地答道,隨後緊補一句,「不過此子非彼子也。」

尾音尚未收起,他已一把將我用力扯進懷里,一邊緊緊環抱住我,一邊將交握的十指放在胸前,臉埋進我的脖子,溫熱的氣息在發間吹拂,我頓時渾身戰栗。

「抱抱我,好嗎?」。他在耳邊呢喃,像個找不到母親的孩子。

我僵硬地伸出手臂,撫上他結實的窄腰,男子和女子的觸感到底不同,掌下的肌膚硬朗蓄滿力量,令人不敢妄動。心里似有小鹿亂撞,觸覺被無限放大,敏感到只要有細微的動作就草木皆兵。之前不是沒有抱過男子,比如說先生,全然沒有這種異樣的感覺,莫非我真的喜歡上了他?

耳邊傳來急速的心跳聲,原來他也在緊張,暖流滑過心間有些甜甜地。時間似乎忘了行走,我們靜靜地相擁,仿佛這一刻已經等了千年。

燭光越來越微弱,漸漸暗去,我動了動麻木的身子,輕輕推了推他。他從我頸項間抬起,滿目柔情,嘴角輕揚,松開依舊緊纏的十指。

他細致地卷起畫軸放回書櫃,轉身月兌下外袍,走過來披在我身上,輕輕摟過我肩,「回去吧。」

我裹緊了外袍,領口處散發著淡淡的清竹香氣,我臉微紅,與他並肩走了出去。回去的路似乎特別的漫長,每一步都在訴說著一種心情。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享著難得的靜謐和溫情。

回到房中睡意全無,停歇了許久的腦子開始飛快轉動,各種神思都涌進腦海。最大的問題便是他娶親在即,而我始終還是已有婚約的天景公主,我們之間有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即便是他願意娶我,他能說服家人嗎?即使說服了家人,我又以何身份進他家門呢?小妾?雖然這個年代三妻四妾盛行,但自小就耳濡目染了爸媽的一夫一妻,叫我如何能接受與人分享一個丈夫?

但若是故意忽略那份悸動,故意和他疏離,故意和他作對,該是有多難?

這一夜,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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