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前門窗緊閉,僅有一名小太監如松挺立。
見了太子妃領著眾人從游廊進入庭院,他不疾不徐地在雕花檀木門上叩了三下,隨後跪地行禮,「奴才參見太子妃!」
「起吧!」比起先前在正殿台階那會,她的聲音輕柔了許多。
隨著「吱呀」一聲,書房大門應聲而開。
他一襲暗紅色朝服,頭戴豆沙紅水晶冠,腰墜御用白水晶龍紋佩,玉面含春,身姿颯爽。
太子妃率眾參拜,他親自扶起了粉面嬌羞的太子妃,出了毓慶宮。
毓慶宮宮外的建築一律是黃色琉璃瓦,顯然是帝宮了,相較東宮多了份莊嚴和雄偉。
御花園里亭台樓閣疏落有致,奇山怪石羅布,古柏老槐蔥蘢,路面均是五彩雲石鋪路,拼成一幅幅花卉、景物、戲曲人物,沿路觀賞,妙趣無窮。
走了一半發現這御花園看似靈動,實則是對稱型設計,我們一直行走在中軸線之上,中軸線的末端就是太極殿。
初進毓慶宮時,杏兒曾帶我登上閣樓看過這太極殿,它就坐落在毓慶宮的東鄰側,原來我們是繞了一個圈。
太極殿不愧是皇帝寢殿和處理政務之所,無處不透著奢華和尊貴。兩進院佔地百余畝,面闊五間,黃琉璃瓦歇山頂,前後出廊,外檐繪蘇式彩畫,門窗飾萬字錦底團壽紋,步步錦支摘窗。
出了御花園剛現身,殿門口的小太監便高聲通傳,「太子、太子妃駕到!」
里邊匆匆迎出一位年長的太監,圓頭大耳,鼻頭厚實,下巴無須,一身深藍色錦服,袖邊和袍角都繡著如意花紋,看樣子該是內侍監了。
在距太子四五步的地方,他單膝下跪,「內侍監金多多參見太子、太子妃殿下!」這聲音比女人還細聲細氣。
「金內侍監請起!」太子笑意盈然。
「謝太子殿下!眾位主子差不多都到齊了,殿下請!」金多多揚起蘭花指作了個請的手勢,隨後俯身在前領路。
殿前一座高大的祥鳳萬壽紋琉璃屏風,越過屏風便是正殿,殿堂寬敞明亮,雕龍畫鳳,朱紅翠綠,一應的檀木制品,無不彰顯出皇家氣派。
正中的紫檀寶座上端坐一位身著明黃龍袍的中年男子,此人定是皇帝無疑。
左側首位是一名雍容端莊的女子,鵝蛋臉,柳眉杏目,眼角隱露淡淡的魚尾紋,烏發挽成歸雲髻,發間僅插一支血玉鳳釵,身穿暗紅色九鳳朝旭裙,這就是傳聞中的陰貴妃了。
右首的這位妃子應是三十出頭,但歲月似乎並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那略施薄粉的臉上緊致光滑,嬌女敕得如同二八少女,尤其是那雙秋水剪瞳,顧盼生姿,過目不忘。此人應是杏兒口中那名寵妃瑩妃了,她生有一男一女,在宮中自然穩如磐石。
下首的幾位各有千秋,但比起前兩位的風頭自是遜色不少。
四位皇子和兩位公主也都到場了。
這皇家的主要成員差不多都到齊了,就剩下太後遲遲未見。
「兒臣拜見父皇!恭祝父皇龍體金安!」太子和太子妃行了跪拜大禮,和聲說道。
「起吧!」皇帝的聲音四平八穩,似是在上早朝一般。
「謝父皇!」兩人緩身站起。
「兒臣給各位娘娘請安!」太子拱手行禮,並未逐個請安,太子妃似乎有些意外,滯了一下才跟著請了安。
陰貴妃嘴角帶笑,眼色柔和,臻首輕點,「早聞天景公主才貌雙全,今日一見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兩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快入座吧。」
對面的瑩妃水眸輕漾,「太子妃真是嬌滴滴的大美人,太子可真有福氣啊!這新婚燕爾的,一早就起了身還行了這麼多路,快些坐下歇歇吧。」
確實是挺累人的,按宮里的規矩,新人請安不能坐輦車,只能步行,從毓慶宮到這,至少走了小半個時辰,但這瑩妃顯然是話里帶話。
「皇太後駕到!」門外的通傳一層漸進一層。
太子和太子妃迅速退到一側垂首躬迎,不久,朱紅高檻踏進一只鳳頭屐,尚未站穩,便有聲音傳來,「快讓皇祖母好生看看!」
轉眼間,太後已執起了太子妃的蔥白小手,目光上下流連,贊嘆不已,「這多俊俏的人兒啊!」復又拉了太子的手,「你們瞧瞧這對璧人,真是我白夏的福氣啊!皇祖母好久都不曾這麼開心了!」
這是皇帝從御座上下了來,小心地扶過太後,服侍著坐到了他右側。
皇帝才抬了下眼皮,一旁的內侍監金多多就了然了聖意,寬袖一揮,身後的宮女捧著早已備好的茶水托盤下了台階。
太子和太子妃上前行完跪拜大禮,各端起一只白玉杯,齊聲說道,「兒臣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千秋萬福!」
「好!好!好!」太後接過茶,輕啜一口,眉眼盡是笑。她保養得極好,即使笑起來抬頭紋和眼尾紋都很淺,花甲之齡皮膚依然白皙光潔,雖然一雙眼因著歲月漸漸下垂,但年輕時的嬌媚依稀可見。
「這是洞房時先皇親自戴在皇祖母手上的,說是能佑得麟兒,皇祖母戴上兩個月,就有喜了,生下了你們父皇。」太後從腕間取下一只紫檀水晶玉鐲,親手給太子妃戴上。
縴細皓白的胰在紫色炫彩光芒的輝映下美不勝收,令人移不開眼,在場的嬪妃看得更是入木三分,神情各異。
最有趣的莫過于瑩妃,三十多歲的人了嘟起了粉唇,望著那玉鐲一眼不眨,就像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女娃。
謝過恩之後,兩人又向皇帝跪拜請安,皇帝賞了一柄龍鳳呈祥玉如意。
兩人下得漢白玉階,向陰貴妃請安敬茶,「貴妃娘娘(母妃)請喝茶!」
兩人的聲音參差開來,太子妃吃驚地望向太子,而太子的目光始終落在茶杯上,一臉正色。
「好!乖!」陰貴妃倒是笑得自然,接過茶杯喝了一小口,順手從宮女那接過一枚通體碧綠的流雲百福玉佩,下端綴以墨綠色穗子,「這羅纓是母妃親手編織的,祝你們小兩口白頭偕老、多子多福。」
「謝貴妃娘娘(母妃)!」這回,太子妃的母妃二字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