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跪下！」大太監揚起拂塵又要襲來。
我趕忙雙腿一軟，跪了下去，「娘娘萬福金安！」
「喲！又是你啊，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哪？」瑩妃冷哼。
「奴婢不敢。」我輕聲說。
「不敢？那是誰當著三皇子的面撒謊呢？」她伸出長長的指套，勾起我的下巴，「太子妃對本宮的木芙蓉過敏？本宮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對本宮過敏呢？」
「娘娘誤會了，奴婢不敢對娘娘有半分不敬！太子妃確實對花粉過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女人是卯上我了。除了誠惶誠恐，恐怕也別無應對辦法了。
「誤會？如今你懷里的玉兔又該如何解釋？」她指尖用力，被她抵住的地方猶如針刺。
「奴婢剛才在草叢里發現的。」我坦然地說。
「一派胡言！」她重重甩手，犀利的指套劃過面頰，尖銳的痛蔓延至眼眶，差點逼出了眼淚。
「大膽賤婢，竟敢屢次欺瞞！這玉兔乃皇上親賜霍小姐，有專人照看，怎會到了這草叢之中？分明是你偷的！」大太監指著我瞪眼怒罵。
「請娘娘明察，奴婢真是無意發現的。」如今不管我如何辯解，該來的總會來的，我不由挺直了脊梁骨，就算被人糟踐，自己也不能糟踐了自己。
「喲！還死硬呢！來人，掌嘴！」大太監將手中拂塵一揚，立刻有兩名小太監走了出來，一人牢牢將我按住，一人狠狠甩起耳光，氣如破竹，力重千鈞，一個個耳光有如夏日的雷雨砸在竹蓬之上， 啪作響。
我緊閉雙眼，咬緊了牙關，沉住一口氣，默默地承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倒下！
「喲呵！這賤婢還挺有能耐，小順子，今兒個你是不是吃了軟糖了，這般沒用？」大太監厲聲說。
話音未落，耳邊已虎虎生風，臉頰上卷起一陣暴風雨，比之前更為生猛，嘴中涌出一股腥味，膩膩地黏在舌間，牙齒被打松了吧。
「兒臣參見瑩妃娘娘！」打得七葷八素之間，耳畔傳進男子的聲音。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瑩妃的聲音中滿是傲慢與不屑。
「兒臣恰好路過此地，被一陣雨打芭蕉葉的響聲吸引，原以為是奇景，不曾想到是娘娘在教訓下人。」男聲不溫不火。
瑩妃輕哼，沒有接話。
「這不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嗎？怎麼這麼不要命，敢得罪瑩妃娘娘？」他語氣中流露出一絲驚訝。
「這賤婢屢次欺瞞娘娘，娘娘已是寬容之至，如今卻又偷了霍小姐御賜的玉兔，娘娘這也是小懲大誡。」大太監忠心地為瑩妃解釋。
「這宮里頭還有這麼愚笨之人去偷御賜之物？若是金銀首飾等死物或許還能換幾個錢，這小兔子偷來作甚？」又是不急不緩的一番話。
「本宮只是依照宮規行事，二皇子若有異議，可請你母妃出面裁斷。」瑩妃不悅地說。
二皇子？對啊，這溫和的聲音不就是他嗎？看來我是真被打得昏頭轉向了。費力地睜開眼，果然是他，自然散發出的書卷氣莫名地給了我安全感。
「區區小事何必驚動母妃她老人家，倒是三弟還要勞煩娘娘過去一趟呢。」他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琛兒？他怎麼了？」提到寶貝兒子，瑩妃面露緊張。
「三弟不過是掀了太傅的書桌，倒也沒什麼大事。」夏之 慢悠悠地說。
「什麼？掀了書桌？來福，走！」瑩妃一听，急了，搭了來福的手就往西邊走。
「娘娘，三弟被父皇傳去御書房了。」夏之 含笑說。
瑩妃狠狠瞪了他一眼，掉轉頭向東疾步而去。
「多謝二皇子相救！小草感激不盡！」我忍痛道謝。
「你叫小草？」他過來扶我起身。
「嗯！」我點頭。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果然有草根精神！」他說。
「二皇子過獎了。」我抹了把嘴角，一手的血色。
「第一次見面好像沒這麼謙虛有禮吧？」他遞給我一方雪白絲帕。
「呵呵，那次無意冒犯，請見諒！」我的手剛踫觸到絲帕，白色上已是紅梅朵朵。
「以後離她遠點，能避開就避開吧。」他目露不忍。
「多謝二皇子提點！小草銘記在心。」我真誠道。
「趕緊回去吧。」他嘆息地說，聲音溫和依舊。
「二皇子再見！」我咧嘴揮手，才扯動唇角就痛得瞠目齜牙。
他噗嗤一笑，揮揮手，袖間揮出和煦清風，令人倍感親切。
回到宜，太子妃見了我傷痕累累的臉滿是訝然，在我實事求是地將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之後，她抿緊了嘴，雙眸深沉如潭，並未開口吐露半字，只吩咐了玉蝶帶我下去敷藥。
我攬過銅鏡一看，雙頰紅腫若番茄，不見半個指印，看來整張臉都被打了個透了。這些太監下手比霍府的男僕狠辣得多，而且甩了這麼多下也不見他們手疼，顯然已經打出門道來了。不用過幾個時辰，這臉就更加不堪入目了。
玉蝶小心地為我涂上藥膏，不時地問我疼不疼，關心憐惜之意盡露。我心間一陣感動。
也是因禍得福，太子妃特許了我三天假期，令我好生養傷。趁著閑暇，我窩在被窩里給樂清和顏夕寫了兩封長信，悄悄地趁著夜色模進了書房前院。
把信塞進石頭底下，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這做賊的真要練就一副好膽量，躡手躡腳地原路返回，才轉身，就撞上了人，這一驚，小心肝差點兒跳了出來。
「跟我來。」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拍拍胸脯，「不早點出聲，嚇死我了。」
他沒有帶我進書房，而是繞過前院進了北邊的一個小園子，園子里樹高假山多，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七拐八拐地轉進了一座假山，里邊算不得寬敞，僅能容納兩三人，但位置極為隱蔽，今晚月光皎潔，透過假山石縫漏下幾柱光線，洞內倒也不是漆黑，朦朧中能看到臉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