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 第366章太上皇薨!

作者 ︰ 格魚

從一開始,听聞安祿山叛軍南下如入無人之境,李亨在憤怒之余,心里就更加惶恐,最好了隨時逃離長安城的思想準備。

可是作為皇帝,尤其是一個曾經放下豪言要文治武功超越列祖列宗的新登基的皇帝,李亨縱然心里迫切想逃,但也不能說出口去。

如今見楊國忠主動勸諫,臉上雖然不動聲s ,但心里卻是大喜。

李亨正要故作姿態,半推半就,突听陳希烈勃然怒斥道,「楊相!長安乃是天子腳下,大唐帝都,朝廷所在,豈能放棄?叛軍當前,爾等不思如何抗賊報國,反而蠱hu 陛下放棄長安,傷損國體,居心何在?!」

陳希烈怒形于s ,眉毛胡子一起抖顫,非常j 動憤怒。

陳希烈是三朝老臣,一向奉行中庸之道,是出了名的牆頭草。李林甫當權的時候,他受李林甫的擺布,楊國忠當權的時候,他又被楊國忠死死地壓制住。雖然李亨對陳希烈頗為倚重,但陳希烈卻很少公開與楊國忠或者之前的人唱對台戲,習慣了抹稀泥。

但如今,在大唐朝廷的生死存亡關頭,這個文士出身的老臣終于忍不住暴l 出他昂揚的風骨。見楊國忠竟然說出攛掇皇帝逃跑的話來,陳希烈當即就顧不上許多,跟楊國忠撕破了臉皮。

楊國忠也是大怒,冷笑著怒視著陳希烈淡淡道,「安祿山叛軍勢大難敵,顏真卿的河南軍馬根本就抵擋不住。目前河南已經失守,東都洛陽失陷指日可待。洛陽一旦失陷,叛軍便可長驅直入關中,長安一座孤城,各鎮勤王大軍尚未抵達,如何能保得住?」

「若是讓陛下留在長安,豈不是正中安祿山的下懷?」

「本相建議陛下暫時率朝廷離開長安,遷往靈州由隴朔大軍護駕,有何不可?長安一座城池而已,與陛下的安危相比,一座城池算得了什麼?至于朝廷的面子,朝廷軍馬節節敗退,被安祿山叛軍殺得丟盔卸甲,早就顏面無存了,還顧忌什麼?掩耳盜鈴否?!」

「本相倒是要問問陳相,你讓陛下置身于危險境地之中,到底是居心何在?」

楊國忠地痞流氓出身,擅長講歪理,這麼一連串的反擊回去,把陳希烈問了一個理屈詞窮。

陳希烈漲紅了臉,顧不上跟楊國忠叫板,當即跪拜在地慨然道,「陛下,長安事關國體,不可輕廢。前線朝廷將士正在浴血奮戰抗擊安賊,若是陛下放棄長安,消息傳了出去,必大漲賊人的氣焰,讓將士心寒啊!」

「陛下,萬萬不可放棄長安吶!」

陳希烈連連叩首,落地有聲,不多時,額頭上就叩出斑斑血跡,煞是驚人醒目。

李亨臉s 非常復雜地望著陳希烈,嘴角輕輕一抽。

眾臣都默然望著楊國忠和陳希烈,不再開口。

這個時候,建寧王李倓突然出班跪拜在地,慨然道,「父皇,長安乃是大唐帝都,宗廟社稷所在,若是父皇率朝廷放棄長安,奔往隴朔,必寒了天下臣民的心吶!」

「若是讓安賊攻陷長安,我大唐宗廟不保……萬萬不可啊,父皇!」

李倓也叩首在地,不起。

楊國忠掃了李亨一眼,突然大聲道,「陳相,建寧王,你們不必多言。陛下何曾說過要放棄長安了?陛下不過是要御駕親征,親往隴朔勤王大軍中坐鎮指揮,與叛軍決一死戰!」

「陛下,臣以為,可派人留守長安,同時命顏真卿死守潼關,等待勤王大軍來援!若是顏真卿守不住潼關,導致長安失陷,當誅之!」

「同時,陛下率滿朝文武大臣和大軍揮兵北上,與隴朔張瑄的勤王大軍匯合。兩軍合兵一處,再回頭來救援長安抗擊賊寇不遲!」

李亨的臉s 閃爍良久,緩緩沉聲道,「楊相之言有理。顏真卿抵擋不住安祿山,雖然非戰之過,但也其罪難逃。若是再守不住潼關,朕當重重治罪!」

「至于朕,叛軍當前,朕作為大唐皇帝,不可安守長安坐享其成,朕決定親率滿朝文武大臣與金吾衛大軍北上,會同張瑄勤王大軍共抗叛軍!」

「就這麼定了。爾等不需多言!」李亨說到這里,冷笑一聲,環視眾人,「朕不是要放棄長安,長安必然還要重兵把守——諸位臣工,誰願意留下與朕代守長安?」

听李亨竟然從了楊國忠的勸諫,陳希烈大為失望。他有些心灰意冷地望著李亨,默然片刻,突然抱拳道,「老臣願意留守,請陛下恩準!」

李亨稍稍猶豫了一下,在他心里,留守長安其實就是死路一條,陳希烈偌大一把年紀,他有些不忍心讓陳希烈留下。

「陳相,你乃朕身邊重臣,朕需要你留在身邊……」

陳希烈就嘆息一聲道,「陛下由楊相和諸位大人護衛,老臣也就放心了。陛下,老臣年近七旬,早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老臣是三朝之臣,食君之祿,累受皇恩,國難當頭,老臣當為陛下分憂,為陛下戍守長安!」

陳希烈說著,眼圈漲紅,忍不住老淚縱橫。

「請陛下放心,老臣當與長安城共存亡!老臣在這里,拜別陛下了,陛下一路保重!」

陳希烈在關鍵時刻,突然展現了他作為一個名臣的烈烈風骨,眾臣無不動容。

李亨輕嘆一聲,擺了擺手,再也沒有說什麼。

既然陳希烈願意為國盡忠,他作為皇帝,也不能阻攔。

建寧王李倓臉s 一肅,出人意料地也跪拜在地,凝聲道,「父皇,兒臣願意代替父皇鎮守長安,以安軍民之心!」

李亨臉s 一變。

他此番放棄長安逃往靈州,不可能帶所有人一起離開。但他的皇子皇女後宮嬪妃還是要統統帶走的,他不成想,李倓竟然悍不畏死主動提出來要留守長安。

「李倓,你……」

「兒臣心意已決,請父皇恩準。兒臣在這里,與陳相一起拜別父皇,父皇一路保重!」

李倓聲音鏗鏘有力,伏地不起。

羽林衛大將軍張同也陡然出班跪拜了下去,「陛下,臣亦願率羽林衛留守長安,保我大唐宗廟社稷不失!只要有臣一口氣在,臣絕不讓安祿山叛軍入長安半步!」

……

……

皇帝要率滿朝文武和一些皇室貴族離開長安去靈州投奔張瑄的消息很快就傳出了宮,長安城頓時就亂套了。逃往的百姓更加多了,而很多自覺沒有資格跟隨皇帝北逃的權貴人家,也各自想轍,收拾金銀細軟,連夜逃離長安。

宮里也亂了。李亨能帶走的,僅僅是他的後宮嬪妃和皇子皇女,老皇帝的嬪妃乃至老皇帝的皇子皇女和大唐宗室,都必須要留下。宮里這數千宮女太監,大多數也要留下。

被選中要逃走的人當然是歡天喜地,但鐵定要留下來的人心神絕望。

老皇帝居住的冷宮里最終還是得到了這個消息。

听說李亨要放棄長安逃往靈州,老皇帝當場就氣得臉s 發白,吐血,背過氣去。其實他當初的表現,也比李亨強不了多少。只不過,李亨要逃往靈州,而歷史上的李隆基是逃往蜀中罷了。

一番搶救,最終也沒有搶救過來,苟延殘喘的老皇帝李隆基終于還是去了。

永遠地去了。

從此,永遠退出了大唐王朝的視野之中。

「父皇啊!父皇!」盛王李琦和咸宜公主等皇子皇女痛哭流涕,跪拜在李隆基的龍榻之下。

「太上皇駕崩!」

「太上皇駕崩了——」

宮里哀樂起,鐘鼓齊鳴,在這個夏季的黃昏日暮中悠揚而又淒慘。

這個驚天的消息從宮里傳播到宮外,可惜在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老皇帝的死訊了,眾人都忙著逃命。

李亨一邊命宮里為老皇帝舉喪,一邊準備出逃。

在這種節骨眼上,舉喪的程式和禮儀就欠缺了太多,只能說是有些應付了事。

第三天一早,李亨將老皇帝的舉喪大禮交給了李倓、陳希烈和張同三人,下詔命建寧王李倓監國,鎮守長安,陳希烈為監朝相國,張同為長安行軍大總管,然後帶著浩浩d ngd ng的隊伍離開長安,向靈州的方向緩緩逃去。

紅日當頭。李倓、陳希烈、張同三人穿著為老皇帝舉喪的素服,站在長安城的城門樓上,遠望著李亨的儀仗隊伍和上萬人的護軍漸漸遠去,臉s 都非常凝重。

陳希烈之所以留下,是因為氣節;張同之所以留下,是因為張瑄的重托。張同相信張瑄絕不可能放棄長安,對于安祿山的叛軍,既然張瑄謀劃應對已久,就不可能想不到顏真卿會擋不住安祿山叛軍腳步。

而李倓能留下,雖然有一時血氣上涌沖動的成分,但還是骨子里的那份情懷使然。李倓其實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作為皇子,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唐皇室放棄長安子民和宗廟社稷,想喪家犬一樣離開。

他寧可戰死,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名字m ng羞。

「殿下,吾等回宮吧。」陳希烈拱手抱拳道。

李倓凝重地點了點頭,轉身而去。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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