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的隊伍離開長安不足一個時辰,也就是行出了十余里路。
李亨突然想起一事,就從鑾駕上探出頭來,向身邊的小太監招呼了一聲,讓他傳令下去,隊伍暫且停駐,讓楊國忠速速過來听召。
楊國忠正優哉游哉地躺在自己豪華的馬車里品茶,身邊還有美貌的侍妾侍候著。
听說皇帝宣召,倒是也不敢怠慢,趕緊下車奔來。
「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待楊國忠行禮拜見完畢,李亨突然嘆了口氣,輕輕道,「楊相,朕忘了一件事。」
楊國忠一怔,笑道,「陛下何事?」
「楊相啊,此番朕率軍離開長安趕赴靈州,忘記帶上永寧王張瑄的親眷了……」李亨慢悠悠地說著,臉『色』有些尷尬。
他著急出逃,生怕帶著這麼多人行進緩慢,若是被安祿山叛軍追上,那就不得了,所以就是能早走一天就早走一天,倉皇之中,就忘記了張瑄這茬。
如果是旁人,他根本不會理會。但是張瑄不同,張瑄可是他最大的依仗,他還要指望張瑄平叛光復他的江山社稷,他這麼匆匆出逃,反倒是把張瑄的親眷留在京師,若是讓張瑄知曉,豈不是非常……
楊國忠也是一怔,旋即苦笑起來。
李亨掃了楊國忠一眼,「這樣吧,隊伍暫且停駐此地。楊相,朕這就派人火速回城,護衛永寧王的家眷過來。霍長青!」
霍長青趕緊上前躬身,「小的在!」
「你帶人趕回長安,就說是朕的意思,讓永寧王妃速速攜帶家眷與朕一起北上,朕就在此等候!」
霍長青眉梢輕輕一挑,卻是不敢反駁,躬身領命而去。
長安城里,永寧王府。
與長安城中權貴門第惶恐不安的氣氛相比,永寧王府顯得非常平靜。只是往日里的車水馬龍不見了蹤跡,門口只有兩個護衛面『色』凝重地守著門戶。
蕭十三郎匆匆走到**崔穎的院中,抱拳高呼道,「弟妹!」
崔穎笑『吟』『吟』地與一身素服的萬春一起從房中走出,斂衽一禮道,「兄長!」
蕭十三郎的神『色』凝重,匆匆道,「兩位弟妹,當今陛下已經率群臣逃離了長安,去靈州了。安祿山的叛軍即將攻入東都洛陽,我看,還是由蕭某率府中護衛保護兩位弟妹、還有楊家那位夫人,一起離開長安,抄小路去靈州吧。」
「若是長安失陷,咱們府上必然保不住。弟妹身懷六甲,不宜受到驚嚇……」
萬春的臉『色』微微有些漲紅。
她的皇兄放棄宗廟社稷和長安子民,倉皇逃離長安,這讓她這個皇室公主無顏面對眾人。她剛從宮里為老皇帝奔喪回來,正在崔穎房中說話,蕭十三郎就來了。
崔穎笑了笑道,「兄長,其實不必這麼慌張吧?不要說安祿山的叛軍還沒有攻下洛陽,就算是攻下了洛陽,朝廷這麼多軍馬守在潼關,長安也不會有問題呀。況且,各地勤王大軍正在陸續趕來,這個時候離開長安,未必就是好事呀。」
萬春的臉更紅了。
蕭十三郎皺了皺眉,「弟妹,為了預防萬一,咱們還是先離開長安再說吧!」
崔穎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來,揚了揚手道,「兄長,郎君來信,說要奴家留在長安吶。奴家相信郎君,既然郎君這麼說了,長安肯定不會出事。」
崔穎的神『色』堅定。對于張瑄的話,作為妻子,崔穎是無條件地信任。
她相信,張瑄不可能放棄她和萬春還有同樣身懷有孕的楊三姐,如果長安又失陷的危機,他必然會有安排。既然張瑄來信囑咐她不要離開長安,安心守在府中,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奴家也不走!」正在此時,小月復微凸一身宮裙淡掃蛾眉的楊三姐也在兩個侍女的護持下緩緩走進來。
崔穎笑了笑,「三姐,你身體不適,還是留在房中休養吶。」
楊三姐微微一笑,「王妃,奴家無礙呢,奴家正想過來跟王妃和萬春殿下說說話!」
三女親熱地站在一起說著話。自打楊三姐也懷了孕,崔穎就「強行」將楊三姐也接進了永寧王府,獨居一院。楊三姐起初還有些面子上下不來,後來也就豁出去听之任之了。反正她已經有了張瑄的孩子,為了自己即將出世的孩子,她也必須要為自己爭取一個身份。
其實,她跟張瑄的事兒,幾乎是滿城皆知。
蕭十三郎見狀,苦笑一聲,轉身離去。
蕭十三郎出了崔穎的院落,沉『吟』了一下,飛速出府潛進了宮去。以他的手段,瞞過宮廷宿衛潛進宮去,如若探囊取物。
……
……
張力在院門外躬身道,「王妃,兩位夫人,陛邊的霍公公來了。」
崔穎一怔,旋即回頭望著萬春笑道,「萬春妹妹,這霍長青不是隨陛下離開長安了嗎?——張力,請霍公公去正廳,奴家這就去見他!」
張力領命。
霍長青神『色』閃爍地站在永寧王府客廳里,听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知道是崔穎等女來了,也就轉過身來。
「霍公公!」崔穎笑著招呼了一聲。
「咱家拜見永寧王妃、萬春殿下、虢國夫人!」霍長青抱了抱拳淡然道,「陛下說,此番陛下北上靈州,念及永寧王與王妃分離多時,想要讓王妃和王府內眷一起北上,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崔穎與萬春還有楊三姐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一笑,搖頭道,「不必了,陛下北上事關軍國大事,奴家這些女流之輩就不跟隨了。請霍公公回報陛下,永寧王府上下誓與長安共存亡!若是真有叛軍攻陷長安的一日,奴家必不會給陛下、給永寧王抹黑!」
「唯有一死而已,逃什麼逃?!霍長青,你回去轉告皇兄,我們雖然是女流之輩,但也不會當喪家之犬!」
萬春早就憋足了一肚子火,因而說話就很難听。她一向直來直去,不喜繞彎,心里這樣想嘴上就這樣說了,崔穎都來不及攔阻。
霍長青臉『色』一變,冷笑一聲,拱手道,「既然王妃和兩位夫人執意如此,辜負陛下好意,那麼,咱家就只能回去如實稟告陛下了。請保重,咱家告辭!」
霍長青轉身就走。
他本來就因為在靈州吃了張瑄的「掛面」,對張瑄和張家懷恨在心,此刻見崔穎竟然拒絕皇帝的好意,自然是樂見這種結果。
他恨不能讓崔穎這些張瑄的女人落入安祿山叛軍的手里,好泄他的私憤。
萬春大怒,正要發作,卻被崔穎一把抓住了手。
萬春恨恨地望著霍長青匆匆離去的背影,咬牙輕輕道,「一個死太監,竟敢無禮,如此可惡!姐姐,你何必擋我,我當罵死這廝!」
崔穎輕輕一嘆,「萬春妹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與一個太監一般見識。張力,傳奴家的命令下去,從現在開始,永寧王府閉門,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府。」
蕭十三郎潛進了宮,在某座幽靜的宮苑里找上了昔日榮耀一時的楊貴妃。李亨登基,楊玉環的權勢頓時一落千丈,而老皇帝一死,她的死活就更加無人問津。
楊玉環正在自怨自艾之中,突然見蕭十三郎到來,知道是張瑄事先的安排,心頭不由一暖。無論她受了多少冷落,只要那個男人沒有忘記她,她心里就知足了。
「貴妃娘娘,事情緊急,還請娘娘速速出宮,避入永寧王府。」蕭十三郎沒有跟楊玉環客氣,直接說出了來意。他之前已經潛進宮里幾次探視楊玉環,保護楊玉環的安全,這是張瑄交給他的重托。
楊玉環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下來。現在宮里『亂』成一團,也沒人管她的去向了。她出宮不出宮的,也無人知曉。
張瑄自靈州誓師出征勤王。
他親自率神策軍一萬、神武軍一萬、飛虎軍四萬、飛豹軍三萬、巾幗軍一萬(其實不滿編),再加上回紇助戰的2萬騎兵,號稱大軍十五萬,由靈州聲勢浩大南下討賊。而在此之前,張瑄已經命靖遠軍三萬人入九原,出雲中,進攻範陽,直『逼』安祿山的老巢。
三日後,大軍抵達慶州外圍安營扎寨。
夜幕低垂,夏風濕熱。
十余騎自河東方向渡過黃河,趁著夜『色』向張瑄的隴朔大軍大營奔馳而至。
南霽雲親自率軍在營門前迎候來者——正是安祿山大將史思明派來的使者。
史思明的使者在南霽雲的帶領下,悄然行進,直入張瑄的帥帳。
張瑄端坐帥帳之中,帳中空無一人,正是張瑄的左側站著史思明的幼子史。
南霽雲將史思明的使者帶進帳中,然後便與幾個護軍侍立一側,當然是為了保護張瑄。
史思明的使者先是匆匆掃了一臉驚喜之『色』的史一眼,然後長出了一口氣,向著張瑄拜了下去,朗聲高呼道,「末將高嚴,史思明大將軍帳下行軍司馬,拜見永寧王!」
張瑄淡然一笑,擺了擺手。
發覺站在自己身側的史臉『色』漲紅,呼吸急促,張瑄心頭一動,突然沉聲道,「你竟敢欺瞞本王,來人,將此人給本王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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