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你找我?」趙君杰接到電話後立即從北京飛到了上海,第一時間敲開住在酒店中養病的洪淵的門道,可是他一開門卻傻了眼,洪淵沒有像以往那樣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反而是精神奕奕的站在鏡子前整理著裝,花白的頭也染黑了,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可是畢竟已經年逾六十的老人,背部還有些常年坐下處理公務時殘留的彎曲,痕跡,身上也是一襲正式場合才穿的禮服,頸間還騷包的弄了個紅色蝴蝶結。
洪淵看到趙君杰便笑著招了招手道︰「來!看看我今天這身打扮還成嗎?」李夢舒在一旁整理用具,顯然是剛剛打完針沒多久,洪淵在這件事上並不避諱趙君杰。
趙君杰好似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又笑道︰「您老當益壯,看起來就像四十余歲的中年人一樣,哪里瞧得出已經六十歲了呢?這身打扮……莫不是要去拜訪趙記?」
洪淵用手指點了點趙君杰,眼楮卻一直盯著鏡中的自己道︰「不是你給我獻策的麼?如今時機已經成熟,是該去向趙明權提親的時候了,雖然委屈了趙雨馨這妮子,但我那豐厚的家產,總會留一部分給她的,也不枉她最後陪我度過余生……」洪淵的神情愣了愣,盯著鏡中的自己了會兒呆。
趙君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洪老,你如何確定趙明權一定會答應呢?據我所知,他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向來珍愛,尤其是這個小女兒,當初他行情漸差的時候,他可是把小女兒放到了國外避難……如今洪老沒有確實的把握就這麼去,我怕您會吃個閉門羹啊,趙記的脾氣……我可是見識過的!」
洪淵看了看李夢舒,見她已經收拾好了用具便道︰「今次你就無需陪我去了,即使趙明權知道跟在我身邊的大美女是個私人醫生,也會覺得不舒服的,畢竟我可是上門提親的……至于答應麼,我自有我的說法,由不得他不應下來!趙君杰,你少給我打那些小九九,怕自己的毒計最終把自己害了是麼?想避開這次提親,置身事外?這天下還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趙君杰額頭見汗,他分明知道洪淵這是在逼迫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如今他已經是騎虎難下,縱然他聰明絕頂,可是出的計策大半都是害人不淺的毒計,周瑾瑜雖然事業上蒸蒸日上,可是每日都需要女人來排解寂寞,內心空虛之極,其中大半都是趙君杰使得法子,天下間唯有洪淵與趙君杰知道這事,若是洪淵指使人說了出去,以現在周瑾瑜殺伐決斷的個性,絕不會對他留情,他原本打算躲得遠遠的,等洪淵病死之後,再走出來做好人,這個秘密就不會再有人知道,可是洪淵卻連這一點心思也看透了,逼著他一起去提親,那麼只要這婚結成了,趙君杰就必須與洪淵站在一條船了,想做個中間派、牆頭草也不成,深諳政治站隊之道的趙君杰無奈的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洪老,我這就去準備車,今次,就我陪洪老去!」
趙君杰一旦下定決心,做事絕不會手軟,一輛奔馳車載著洪淵到了趙明權的家門口,時間已是晚八點,正是晚飯過後,閑來無事的黃金時段,趙君杰打開車門讓洪淵走下車,自己卻去按下門鈴,十足的管家派頭,洪淵面沉如水,無喜無悲,就像是一場商業談判般,心中一驚有了充分的計較。
趙明權一早就得到了趙君杰的消息,如今雖然周瑾瑜在振東集團主事,但是誰也不會忽視洪淵這個人,這可是中國商業界的傳奇人物,僅用三五年的時間,就將小小的公司經營成如今的振東集團,短短的時間內從一名不文到世界五百強,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本事,尤其是如今的洪淵已經上了年紀,可想而知當初年輕的他是如何叱 風雲。
趙明權笑著迎了出來,看著洪淵的打扮也是怔了怔,可是他畢竟是習慣于打官腔的人,很快就恢復過來道︰「洪老駕臨寒舍,頓時蓬蓽生輝啊!里面請!」趙君杰說過只是來談談事情,晚飯已經用過了,趙明權也就不急著飯桌上那一套,只是將洪淵讓進了客廳,自己親自動手為洪淵茶,雖說他是市委記,但是與公與私他對洪淵倒是真有些朋友關系,如果不是洪淵做主,周瑾瑜也不可能那麼咬牙切齒的默認了趙雨婷的存在,如今趙明權可謂如魚得水,有振東集團這樣的大財團做後台,他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即使只是一方代表,卻遠比京城里的許多達官貴人要強得多。
洪淵也不客氣接過趙明權端來的茶水輕抿了一口道︰「君杰應該已經打過招呼了,我老頭子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倒有些事情請趙記幫忙,還望趙記能行個方便!」
趙明權不疑有他,十分爽快的道︰「洪老真是客氣了,我們這種關系有什麼事隨便打個電話支應一聲就行了,如果不是什麼特別越權的事情,在我的職權範圍內,我若是能辦了,便不會猶豫一下!」
洪淵搖了搖頭,老臉難得的一紅道︰「這事還非得我親自來一趟不可,若是不來,倒顯得我沒有誠意,這個……我听聞趙記有一對孿生女兒?」
趙明權點頭道︰「不錯!這大女兒趙雨婷您不是也見過嗎?還托了您幫忙讓她能有個好的歸宿,如今雖是夫妻有了些小別扭,卻也是床頭吵架床位和的事情,只是兩人工作太忙,平時都沒有個接觸,等過了這段日子,我倒是要親自與趙雨婷說說,這妮子就是心氣高,如今周瑾瑜在事業上有了這麼大的成就,該讓一讓的時候就讓一讓,免得說出去讓媒體笑話。」他不知道洪淵是來做什麼的,但是既然提起了趙家姐妹,他就盡量圓了個場,避免兩個已經鬧矛盾的人產生更深的裂痕。
洪淵輕咳了一聲,縱然這一生參與過無數次談判,生意場上各種難以開口的事件他都能從容應付,可是唯獨這個時候,這場「生意」使得他有口難開,他瞥眼瞧了瞧趙君杰,故意瞪了他一眼,暗示他這個時候該插口說話了,趙君杰逼得沒辦法,只能開門見山道︰「其實,洪老這次來就是為了趙家小女兒趙雨馨來的……他知道趙雨馨溫柔靚麗,性情賢淑,又通歌舞,還有在國外的生活經驗,十分歡喜,所以想給趙雨馨小姐找一份歸宿。」即使他心如蛇蠍、月復黑如墨,這個時候也只能婉轉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趙明權總算明白了洪淵的來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趙君杰,然後臉色有些難看的湊到洪淵耳邊道︰「洪老,我知道您是想加強我們的合作關系,您覺得周瑾瑜和趙雨婷這一對不太保險……但是,雨馨是我的心頭肉,我實在舍不得用她做犧牲,尤其是……趙君杰這廝!我與他打過交道,他可是心狠起來,連父母都能推出去做擋箭牌的角色,我能把女兒交給他嗎?您就算要找,也找個人品好些的,讓我心里舒坦些啊!」他語氣中有點埋怨洪淵的意思。
洪淵的老臉更紅,他揮了揮手讓趙君杰先出去,等客廳里沒了外人才道︰「不知道夫人可在家?這件事我還想跟她一起談談,畢竟涉及到令嬡的終身。」
趙明權皺了皺眉道︰「她不在,雨馨好不容易決定回國展,我的處境也不像十幾年前那樣窘迫,如今我自問還能保住一家人的平安,所以她帶著雨馨去走親戚了,這一圈親戚走下來,怎麼著也得個把月,雨馨雖然不願意,但歸了家,怎麼能沒有根呢?」
洪淵點點頭道︰「那我便跟趙記直說了,想娶趙雨馨的不是趙君杰,而是我,洪淵!你可覺得我洪淵的人品還過得去麼?」此話一出,趙明權口中的茶水「噗」的一下全噴出來了,濺了洪淵滿臉,即使如此失態,趙明權也一時沒有緩過神來,只是直愣愣的看著洪淵,好像自己在做夢一樣。
洪淵把堵在喉嚨口的話說了出來,人也更加從容淡定了,他探手從口袋中取出手帕將臉上的茶水擦干淨,一點詫異都沒有,趙明權把茶杯放下道︰「洪老,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您可是我長輩,我一直很尊敬您,這個年紀……你努努力,都能把‘我’生出來了!怎麼可以讓雨馨……」
洪淵一抬手,臉色無比嚴肅道︰「趙記!我知道這件事很難堪,但是我也有我的理由,你可知道周瑾瑜和趙雨婷其實已經簽訂了離婚協議了?從法律上講,他們已經不是夫妻了,我們彼此之間的聯盟已經出現了不可彌補的裂縫,你我之間如果還要像以前那樣重新信任,甚至彼此依存,那就必須建立新的聯盟關系,緊靠嘴上、紙上的文字那是不可靠的,就像你說的那樣,只有成為了親戚,那才是根!」
「什麼?已經離婚了!生這麼大的事情,這丫頭居然不告訴我!現在是翅膀硬了,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趙明權猛地一拍桌怒道,在年前趙雨婷就吵著要離婚,被趙明權一頓臭罵狠狠訓了回去,事後,趙明權覺著應該不至于展到那麼惡劣,這對夫妻也不是真的要感情多麼好,只要能保持振東集團與中間派的和諧互助關系就足夠了,所以即使趙雨婷神色不渝,沒有再提周瑾瑜,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哪里知道趙雨婷真的那麼膽大,背著他偷偷的就將協議都簽下了。
洪淵收起了手帕又繼續道︰「稍安勿躁,已經潑出去的水如何收的回來?如今周瑾瑜已在我的扶持下主持振東集團的工作,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與趙雨婷離婚,他不會有半點惋惜,但是年輕人始終有照顧不到位的地方,這些就必須由我們來做了……趙雨馨嫁給我,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彌補裂縫的政治婚姻,我已經年紀老邁,還能踫她不成?就算趙雨馨美若天仙,我也是有心無力了!再者說,趙雨馨始終都是要嫁人的,如今這社會,招什麼人都不如招錢來的有安全感,趙雨馨嫁給我,就代表了她擁有了我的財富,對于你來說,這不是兩全其美麼?為了兒女考慮,總要將必要的物質條件考慮進去的,我還能有幾年活頭呢?正是想將振東集團的未來托付給趙家以掣肘周瑾瑜才做此打算的!」
趙明權一直認真的听著洪淵的話,原本十二分的不樂意,如今經他這麼一說,倒是去了七分,始終在應允與不允之間徘徊不定,洪淵又繼續說道︰「趙家姐妹其實我都知道,縱然沒有見過,卻也從傳聞中得知一二,趙雨婷性格執拗,喜歡堅持己見,趙雨馨卻性情柔和,最听父母的話,只要趙記開口,此事必成!我知道換屆又要開始了,許多事情還陸續前來,振東集團如今也不是幾年前的小機構了,趙記如果與振動集團的聯盟一成,在上海就如泰山一般不可動搖,什麼風浪也是吹不倒你的……」
趙明權心下又去了兩分,他先是告罪一聲,然後拿起電話走到臥室,洪淵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也不阻攔,只是自顧自的喝茶,趙明權直接撥通了趙雨婷的電話,那邊一接通,他劈頭蓋臉的就詢問離婚的事情,趙雨婷沉吟良久,才應道︰「沒錯,這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是怕你生氣上火,我和周瑾瑜完了,以後他都不是你的女婿了……」
「好好好!趙雨婷,你做的好事!就是因為你的任性和脾氣,現在把你妹妹也害了進去,你……你……你自己以後像雨馨贖罪!」趙明權得到了趙雨婷準確的答復,最後三分不願也盡去,好似失去了力氣一樣掛斷了電話,站在窗前久久不語,半晌,洪淵走到他身邊問道︰「趙記,是否有了決斷呢?」
趙明權眼角的淚水都流了出來,好一會兒才嘆氣道︰「我知道官途難測,難免有一天身家性命都要搭進去,所以早早的就將最愛的雨馨送去國外,可沒想到,躲來躲去終究是躲不掉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他回頭看了看洪淵道︰「我縱然愛我的烏紗帽,可是也不想雨馨痛苦一輩子,這件事我就不做主了,我打電話讓雨馨明天趕回來,洪老你親自跟她談談,若是能說動她……她若是自願,那這事就這麼辦!」
洪淵點點頭,兩人又靜立窗前久久不語,各自其實都是在為下一代的繼承者考慮著未來,好一會兒先是趙明權緩過來道︰「洪老,夜已經深了,我就不留你了,明日還是這個時候,我在家中等你。」……
洪淵與趙君杰回到酒店,一踏入房門里,洪淵就眼前一花,腳下踉蹌,趙君杰見狀連忙扶住他,他如今在趙明權眼里已經成了和洪淵一伙兒的了,洪淵若是有什麼不測,就等于是有負于趙明權,也就是說等待報復的人,只有他趙君杰而已,就算趙君杰已經到了現在這樣的社會地位,再也沒什麼人敢小瞧于他,可是得罪趙明權那樣隱藏在深處的大人物,他是吃不消的,所以一見洪淵狀態不好,頓時心慌意亂,滿臉焦急道︰「李醫生!你快來看看!洪老這是……」
李夢舒早就在房中等待,連忙上前和趙君杰一起將洪淵扶到床上躺下,同時拿出準備好的各種儀器放在洪淵身上開始檢測,洪淵「呼呼」的喘著氣,額頭開始冒出虛汗來,嘴唇不斷的動著,好似在夢囈般說話,趙君杰看的心里越不安道︰「李醫生,他到底怎麼了?還有救嗎?」
「廢話!沒救的話,我還白忙活什麼?安靜一點,站到一邊去!」李夢舒對趙君杰橫眼道,隨手掛上了口罩,她最看不得這樣背後對人使壞的角色,趙君杰上次與洪淵說的幾條暗害周瑾瑜身邊諸女的計策,她都听在耳里,對于趙君杰的好感度直接降低為負數了。
李夢舒給洪淵戴上氧氣,又注射了藥物,最後再檢查了一遍洪淵的身體狀況,這才松了口氣道︰「洪老這次實在太冒險了,為了不讓對方看出破綻,使用了以往雙倍的藥物,這種興奮劑本就有成癮性,而且一旦過量就會產生幻覺,洪老身體已經經不住如此興奮的狀態,所以直接便陷入了昏迷中……若不是及時搶救,怕是有生命危險的,明日洪老絕不可再這樣了,第二次過量注射藥物,就算我再有本事,也無法保證洪老的安全!」
趙君杰嚇了一跳,連忙道︰「不行!明天還有一場……只要最後一次就好!」回來的路上,洪淵已經與趙君杰交待了許多,其中就包括明日要勸說趙雨馨的事情,如果洪淵不能去趙明權那里,那以趙君杰的本事和人品如何能成事?
李夢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還要說話時,洪淵卻緩緩動了動,似乎听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張口輕聲道︰「我感覺的確不妙……即使明日去了怕也遮掩不住了,還是……還是給趙明權打個電話,讓趙雨馨……直接來這里找我……就說……就說我在這里說話……方便些……」
趙君杰知道洪淵這是在故弄玄虛,但是趙明權還就吃這套,連忙給趙明權撥了個電話去道︰「趙記,洪老思慮良久,覺得還是讓趙小姐來酒店一趟,單獨面談的好,在你家中怕是有些不方便。」
趙明權不疑有他,還暗贊姜果然是老的辣,這種事自然要在自己的地盤談才安全穩妥,也就應允下來,得到趙君杰肯定的答復,洪淵這才兩眼一閉徹底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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