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哥兒一听這話，從榻上坐了起來，指著杜熙月鼻子，道︰「杜熙月，你要是敢對那女人多嘴一句試試。」
「你威脅我？」杜熙月不悅地挑了挑眉。
隆哥兒冷「哼」一聲，把手邊的書拿起來︰「你若說了，我就告訴母親，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奈何于我，二太太能奈何于我？」杜熙月垂著眸子，看不出眼中的神情，道了句。
隆哥兒把手上的書一摔︰「我告訴你，你別沒事找事！」
正欲發脾氣，花菱領著蜜秋進屋了。
隆哥兒深吸了口氣，捏緊地拳頭又松了下來，對杜熙月擺了擺手︰「我沒什麼好說的，你愛去哪兒去哪兒。」
杜熙月見他下了「逐客令」，給蜜秋使了個眼色，見蜜秋輕點下頭，便起身告辭︰「行，既然沒什麼說的，我就回去了。」她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補了一句︰「方才我見到漣漪了，看樣子是朝西院去了。」
花菱听著一驚，她緊抿著嘴看向隆哥兒。
隆哥兒皺了皺眉頭，朝杜熙月揮了揮手︰「這不關你的事。」
「我送姑娘出去。」花菱忙接了下話，領著杜熙月出了門。
「二姑娘好走。」花菱沒有留人的意思，臨別前福了福，也未多送，就折了回去。
等離三爺的院子有一段距離，杜熙月才徐徐開口︰「方才發生什麼事了？」
蜜秋跟在後面低聲道︰「八成是兩丫頭在屋里打架。」
打架？杜熙月蹙了下眉︰「怎麼回事？」
蜜秋道︰「花菱說她給三爺沏茶，被漣漪看見了，從她手里搶過去。哪知一下沒拿穩，把茶盅打翻了，還把水濺到三爺身上，被挨了罵。」頓了頓，她道，「這是花菱的原話，不過方才進去時，我看見花菱的後頸上有兩條清晰的抓痕，紅紅的，看上去像是被人從前面勒著脖子狠狠抓過似的。」
「被人抓過？」杜熙月狐疑道，「花菱沒說其他的？」
蜜秋搖了搖頭︰「我問了她發生了什麼事，她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那傷是她自己撓的。我見姑娘你進去了，也不好再外面多問，不過事情大概都清楚了。再說她和漣漪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隆哥兒在屋里的時間也不長，關上門，誰又知道她倆在里面發生什麼。」
杜熙月低頭思忖了會，道︰「事已至此，我們也不需多言。今兒漣漪這麼一鬧，只能起反效果，說不準過幾天二太太就要把隆哥兒的事情定下來了。」
「我看也是，以二太太的脾氣，漣漪又能在她心里佔多少分量……」蜜秋輕嘆口氣，話鋒一轉，「姑娘放心，這事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就等著這兩天安安心心陪姑娘去華巷。」
杜熙月點點頭︰「反正我們要出去了，也別節外生枝，另外到了華巷，有人問起你關于三爺的事情，你只管敷衍就是。」
蜜秋應了聲，見路上有人過來，便沒再接下話。
回到榆萌苑，杜熙月剛進門，含巧把給三爺的絡拿過來。
「姑娘看看這樣子行嗎？」不跳字。
「不錯，不錯。」杜熙月把絡子正反看了遍，露出滿意的神情，笑道，「我還和蜜秋說，這屋里就屬你手最巧，果然沒錯。」
含巧听了，臉一紅，低下頭道︰「本來想一口氣趕出兩個，但是有段時間沒打絡子了，今天竟然有些手生，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合姑娘心意？」
「挺合得。」杜熙月笑道。
一旁的蜜秋也過來湊熱鬧︰「喲，這絡子做得真精致，比那些集市上賣的要好。」
含巧眼楮一亮︰「真的？蜜秋姐姐可別誆我。」
蜜秋笑道︰「我說真的，你要願意，抽空我找個可靠的媽媽把你這帶出去，在外面找家店鋪出個價，真金白銀的，可騙不了人。」
「真的可以嗎？」不跳字。含巧睜大了眼楮，眼巴巴地看著蜜秋，「若真行，我賺些零碎錢還能補貼家里去。」
「這事我說了可不算，你得問問二姑娘答不答應。」蜜秋笑眯眯朝杜熙月看了眼，道。
含巧立即一副乞求的模樣看過去︰「二姑娘……」
話音未落，杜熙月就笑出聲來︰「只要手頭事做完了，你干什麼，我可不攔著你。」
「姑娘，這是答應了？」含巧不確定問了句，然後眨了眨眼楮，道，「不然姑娘和我一起做，到時一塊拿出去。」
這倒是個好辦法……杜熙月暗暗一笑，有了其他來錢的途徑，她手頭寬裕，也不用為接濟孟老頭的事情發愁了。
「你先拿出去看看價格再說，我若得了空，再和你一塊做。」杜熙月說著，又轉向蜜秋︰「這事是你提起的，到時你別忘了。」
「姑娘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蜜秋捂嘴笑道，「明兒我抽了空就去說。」
賺錢的機會不請自來，杜熙月心里樂了一下，這真是應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不然蜜秋姐姐也跟著我們來做吧。」含巧插嘴道。
蜜秋點了下含巧的額頭，笑道︰「我女紅一直不好，只管伺候好姑娘就行了。」
杜熙月打趣道︰「沒看出來，你還有不如人的地方，我還以為你能上刀山下火海，無所不能呢。」
含巧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一直以為蜜秋姐姐無所不能。」
「倒屬你長能耐了。」
蜜秋指著含巧說話時，那姿勢活像個瘦茶壺，逗得杜熙月一陣笑。
三人在屋里說笑了會，又把賣繡品的事聊了會，這一聊就到了申時末。
「喲，該去廚房拿晚飯了。」蜜秋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
「是呀，是呀。」含巧放下手中的絡子，也瞧了窗外一眼，「我去提食盒去。」說著，她轉身準備出去，就被杜熙月叫住。
「你好好把絡子打完，今兒就讓蜜秋去吧。」
含巧應了聲，又坐了回去，繼續手上的活。
蜜秋也未多話，領命出去了。
……
晚上，蜜秋趁含巧出去燒水泡茶，便端了個小杌子坐到杜熙月身邊來。
「二姑娘，你果然預料的沒錯。」她壓低聲音道，「今兒我在廚房踫到小紅，她跟我說下午漣漪跑到二太太那哭訴，說花菱欺負她。二太太為這事發了脾氣，還叫人把花菱叫去對質，不過最後不知為何，被罵的只有花菱一人。」
「這話是小紅跟你說的？」杜熙月狐疑道。
「是。」蜜秋點點頭，「說來也巧，平日里都是她前我後的，可今兒她也去晚了些，提食盒時她跟我一起進的廚房。」
巧？也太巧了吧……
杜熙月微蹙了下眉，道︰「她倒是殷勤了。」
蜜秋也看出不對，道︰「我也問了她，怎麼想到跟我說這些，她說一個做下人的，命不由己，只求在府里能有口飯吃，有條活路走就行。」
「這話說得可憐。」杜熙月挑了下眉，道，「我看她是個聰明人，兩頭都不想得罪吧。」
蜜秋道︰「姑娘的意思是王姨娘和二太太？」
杜熙月輕點下頭︰「二太太若一意孤行，不管王姨娘的意見，非要給隆哥兒定下這親事，王姨娘不會就此罷休的。而且……」下面的話，她沒說下去。
「而且什麼？」蜜秋問道。
杜熙月笑得淡然，道︰「沒什麼，以後你就知道了。」
蜜秋「哦」了聲，沒再問下去，可心里猜了個七七八八……
良久，杜熙月又問了句︰「二太太不會只把花菱罵一頓這麼簡單吧？不少字」
「二姑娘還真了解二太太。」蜜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悄聲道，「小紅說二太太過幾天就會把人選定下來，而且漣漪出門時一副勝利在握地表情。」
「那花菱呢？」杜熙月接著問。
蜜秋抿了抿嘴，憂心忡忡道︰「要是一個嫁給三爺做小，另一個是肯定不能繼續留在三爺身邊了，到時怎麼安排就听二太太的了。」
「二太太沒說去處嗎？」不跳字。
蜜秋搖搖頭︰「沒，我猜要是繼續留在府內，只能去下面粗使婆子那邊。若要是不在府里，好一點去處就是隨便找個人家嫁了，不好的話……」她頓了頓，黯然道，「估計只能被賣給人牙子。」
杜熙月听罷，想了想，問了句︰「這事你怎麼想？」
蜜秋微怔，一時語塞，蠕了蠕嘴道︰「還請姑娘明示。」
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麼短時間內被對方看重吧……杜熙月翹了翹嘴角︰「你覺得花菱和漣漪誰跟著隆哥兒合適？」
「花菱比漣漪進府時間長，更比她懂得與主子相處之道，即便將來做小，還是要處處服侍三爺的，光這點漣漪肯定不如花菱。而漣漣漪的家事比花菱好，只看將來有沒有家中能不能東山再起，若起來，必定對三爺的將來的大有幫助，想必二太太也看重的這點。但是漪也未必肯做小，現在可以是緩兵之計，等將來生了兒子，可以立自己的兒子為世子，也就無所謂自己的身份了。」
蜜秋分析得頭頭是道，杜熙月听著頻頻點頭。
她心里的目標也漸漸清晰起來。
說服王姨娘才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