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模一盞茶的時間，含巧就從馬棚回了榆萌苑。
進屋時還氣喘吁吁的︰「姑娘，孟老爹說五更天一解禁就出去，幫姑娘把信送了。」
杜熙月說了句「知道了」，又把值夜的人定了下來。
「姑娘還沒告訴我怎麼回事呢，就又把人家打發睡覺去。」含巧不滿地嘟了嘟嘴。
蜜秋過來捏了一下她的臉，笑道︰「你這小丫頭倒長進了，還知道姑娘打發你。」
含巧鼓著臉，道︰「蜜秋姐姐也開始學著姑娘取笑我了。」
「你別拿她打趣了。」杜熙月「哧」的一聲笑出來，朝含巧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含巧一臉期待地湊到杜熙月身邊︰「姑娘，告訴我吧。」
杜熙月拉著她，耳語了幾句。
含巧一怔，睜大眼楮大，道︰「姑娘說得是真的？」
蜜秋忙在一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我的小姑女乃女乃，你聲音可小點。」
含巧一臉迷茫地點了點頭，小聲道︰「三爺真要在漣漪姐姐和花菱姐姐之間選一個？」
「不是三爺選，是二太太選。」蜜秋糾正道。
含巧遲疑了一下，道︰「二姑娘，王姨娘知道嗎？」不跳字。
杜熙月輕搖下頭。
含巧撇撇嘴︰「那王姨娘知道還能睡得安穩嗎？」不跳字。
此話一出，房間里就靜了下來。
蜜秋看著一臉正色的杜熙月，心里大致明白怎麼回事。
等含巧睡後，杜熙月對蜜秋道︰「明兒一早你去提食盒，再去踫踫小紅。我猜二太太八成已經定下人選了，你到時旁敲側擊地問問，小紅應該知道個大概。」
蜜秋應了聲，問道︰「姑娘準備明兒啟程？」
杜熙月輕點下頭︰「要是孟老頭把信送過去，估計最遲下午甘媽媽就會派車來接我們。」說著，她又笑了笑︰「甘媽**性格你以前肯定也听說過的。」
蜜秋笑道︰「早听說王姨娘身邊有個行事雷厲風行的厲害媽媽，但沒見過，這次倒可以一睹尊容了。」
杜熙月搖了搖手，笑出聲來︰「可沒傳得那麼邪乎，你明兒見了便知道。」
蜜秋听了，一邊去準備出行的衣物一邊打趣道︰「府里都說二姑娘身世最奇，我今兒也算開了眼界了。」
「什麼奇不奇的，就會貧嘴。」杜熙月掩面而笑，「你呀，日後呆在我身邊時間久了，就怕你嫌呢。」
嫌？嫌什麼呢？
雖是句玩笑，可蜜秋明白這是二姑娘掏心窩子話；另一方面杜熙月也知道模模蜜秋對自己以及將來在榆萌苑生活的想法和打算。
「瞧姑娘說的，」蜜秋笑得明快，把拿出來的衣物一件一件擺在床上，「我一個當丫頭的，只管跟著主子便是，還求姑娘不嫌我才是。再說，若沒姑娘相救，我弟弟怎能那麼順利從蓉爺手里出來。」
頓了頓，她又轉移話題︰「姑娘過來看看明兒穿哪套，帶哪套？若我們要是下午過去，怕是要在華巷住一晚上了。」
杜熙月听罷，走過來，掃了眼床上折疊整齊的三套衣裳，見沒一件符合自己心意的，道︰「你去把那件秋香色繡著木蓮展瓣的半袖長衫拿出來，里面配月白交領中衣，下面嘛……」她思忖了會，「把那件豆綠新裙拿出來。這套是要帶的衣裳，至于明天穿什麼，你就把平日穿得那件藕荷色比甲和半舊的鵝黃洋褶裙拿出來吧。」
蜜秋應了聲，去箱籠里把那件秋香色的半袖長衫找出來，那繡圖模在手里時，她暗暗吸了口氣，先不說衣料，就這木蓮的繡工就不一般。若她沒記錯這種拿金箔絲線做穿線繡圖的衣服，全府上下只有老太太穿這樣的衣服，大太太和二太太要想做每年也是有限額的，其他人更是免談。
要不是杜熙月箱籠里出現這件衣服，蜜秋真還沒想過王姨娘的背景到底硬實到什麼程度，今兒一看，她算是開了眼界，心里對一向神秘的華巷更多了幾分好奇。
就寢時，杜熙月和蜜秋躺在各自床上說話。
不知什麼話題說起了華巷，蜜秋擱在心里的疑問忍不住問出來︰「姑娘，你那件木蓮繡圖的長衫不像是府里做的。」
杜熙月知道蜜秋看了那件衣服後一定滿心狐疑，便輕笑了聲︰「你倒好眼力，那確實不是府里的。」
「那……」
不等蜜秋把話說完，杜熙月便道了句︰「那是王姨娘送的。」
蜜秋微怔︰「就上次姑娘去華巷的時候？」
杜熙月「嗯」了聲，笑道︰「幸好上次沒穿，這次派上用場了。」
蜜秋愣了一下，遲疑了片刻，道︰「姑娘說得什麼意思？我沒懂。」
杜熙月揚了揚手︰「這次回來時我就穿那套衣裳，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是王姨娘給的。」
「這本就是王姨娘給的，為何姑娘現在才說。」蜜秋不解道。
杜熙月淡淡一笑︰「我就是要讓他們以為是這次給的。」
「姑娘這不是擺明告訴二太太您偏向王姨娘了嗎？」不跳字。蜜秋直覺有些不妥，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見杜熙月沒理會她，翻了個身，面朝里側臥著。
……
第二天，甘媽**馬車比杜熙月預期得更早來到了寧坤府東角門門口。
「這才巳時，華巷就派車來了。」含巧幫著蜜秋清理衣物，有些慌亂，嘀咕道。
杜熙月坐在炕榻上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笑道︰「你急什麼，備一套換洗衣裳就能出發了。」
含巧小聲嘟囔道︰「我給五爺的絡子還沒打好，要把線挑出來。」
杜熙月沒吭聲，走到桌邊看了眼繡籃里纏在一起的線團，對含巧笑了笑︰「你別挑了，把給隆哥兒的那個絡子帶上就行了，念哥兒的這個，回來再打。」
含巧應了聲，放了手中的彩絛線，打好了錦布包裹，跟著杜熙月出了門。
華巷派來的是個寶藍圓弧頂的大馬車，杜熙月被扶著上車時特意注意車簾左下角上繡著「寶德車行」四個字，這是京城里唯數不多專供大商戶租用的車行。車內不但干淨整潔，還擺設了個紅木梅花漆幾，幾上連同茶具及各類茶品都配置上好的。
馬車行起來又慢又穩，感覺不到路面的顛簸。
含巧坐在錦墩子上，懷里抱著新綠竹紋亮鍛面靠枕，啊啊呀呀地好一陣嘆。
「這馬車比周管家上次派出來接我們的回去的好多了。」含巧艷羨地說道，「甘媽媽可花了大手筆。」
蜜秋是第一次去華巷，顯得有些緊張，在路上她問了含巧不少關于華巷的情況。
「甘媽媽是個隨和人。」含巧笑道，「一會蜜秋姐姐見了就知道了。」
杜熙月見蜜秋臉色沒轉好，拍了拍蜜秋的手，安慰道︰「甘媽媽人不錯，你是個伶俐人，她一會見了保準喜歡。」
蜜秋低下頭，臉一紅︰「我哪有姑娘說得那般好。」
「我覺得甘媽媽也會喜歡蜜秋姐姐的。」含巧在一旁符合著，笑道。
蜜秋見兩人一臉笑意，心里也放松下來。
三人正說笑，含巧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了句︰「不知瑞香姐姐在那邊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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