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桃花開放的時候……
……………………………………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月亮啊,月亮,你怎麼就這麼圓,這麼亮呢,都怪你,我都睡不著覺了」
夏草擁著被子,頭枕著手臂,眼楮直勾勾得看著被月光勾勒的曲線畢露的花窗,輕輕柔柔,幽幽怨怨地小聲嘀咕道。
好吧,夏草承認,她的失眠與月無關,有可能是白天無聊,午睡的時間過長了,導致的現在毫無睡意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胡思亂想,睡不著覺。
現在算是和楚高笑住在了同一個屋檐下了,但見面的次數卻並不比在四合鎮時「夜間相會」的次數多多少,楚高笑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除了夏草醒來的頭兩三天,夏草因手上無力,需要人喂飯那會兒,他準時報道喂飯,甚至最後一兩次,夏草能動了,愣是被楚高笑點了穴的喂飯,把夏草氣的夠嗆。
然後至到今天,來到這里已經七八天了,整天無所事事的,夏草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家里的情況一切還好,初顏請來了莫老大夫常駐店里頂著,門面上的日常問診,沒有問題。
重生只有夏草失蹤的那天晚上,哭鬧了會兒,以後不知是不是覺察到了什麼,反而勸初顏放心。
孟孤城和魏紅凌兩人,現在都在養傷,不過听說和初顏重生他們相處的很是尷尬,本來兩人是想在魏紅凌能走路時離開的,但正好趕到夏草宇應試回來,
「師傅,你們留下吧,否則她回來會怪我們的,要走要留,等她回來再說。」
夏宇稱呼孟孤城為師傅,並不是因為他拜入孟孤城門下,而是同稱呼「打鐵師傅」「木匠師傅」一樣,對擁有一門技藝的人的敬稱。
因此兩人就留了下來。
這些是夏草零零碎碎從楚高笑那里問出來的,唯有夏宇的情況,楚高笑對夏草三緘其口,夏草問得急了,就來一句︰「他好著呢」讓夏草隱約知道了夏宇應試的結果應該不錯。
「家里一切都還好啊……即使我不在……」想著家里的一切,夏草不知不覺就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不說不知道,一說才知道自已心里這麼的幽怨淒涼。
自從來到這個時空,有了家人,夏草就跟有了主人骨似的,全都圍著家人轉,整天忙忙碌碌的,開開心心的。
離開了他們,竟好似連呼吸,生活都不會了,忘記了自已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忘記了以前自已一人時是怎麼過活的。就像沒了目標的航海船,迷失在茫茫的生活大海之中。
「唉」夏草嘆了口氣,披衣起身。
「姑娘?」夏草的動靜,驚醒了睡在外間榻上的靈兒丫頭。
「呵,對不起,吵醒你了,你接著睡吧,我睡不著,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夏草來到靈兒榻前,幫她蓋蓋被子說道。
「那婢子給您掌燈……」靈兒哪肯繼續入睡,掀被就要起身。
「不用,今晚月色很好,我想一個人邊走邊賞月,你睡吧,听話啊,我只在院子里走動,不會走遠的。」夏草把靈兒按回了榻上,語氣稍稍堅持了些。
「是,那靈兒不擾姑娘賞月的雅興了,就在這里等著姑娘隨時傳喚」靈兒睜著黑溜溜的眸子,听話地躺在榻上說道。
「唉,嗯」夏草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點頭應承,轉身開門出去了。
屋外月光盈階,比屋內要亮堂許多,到處都是盈輝一片,抬首望向夜空,紗一樣的雲彩,被風吹著,輕悠悠地從月亮下飄過,與白天的藍天碧空不同的澄清透明。
抬首看月的時間稍長了些,夏草下意識的一眯眼,竟然感到月亮開始有些刺眼。
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眼前視線有些迷蒙,「呵呵……」夏草輕笑出來,莫不是真的被月亮晃了眼了。
等視線恢復正常時,忽然發現,圓月門內竟然有一人影,倚牆而立,姿態好不悠閑蕭灑。
步下台階,夏草漫步向前走去,即使他隱在牆內陰影里,那身玄衣卻讓他比影子更黑。
「終于肯出現了嗎,大忙人」夏草站在距圓月門一步遠的地方,沐浴在清亮的月光中,面帶笑容地調侃道。
「噢,小桃子是在怪我沒有時間陪你嗎?你放心,該忙得都忙完了,以後我會天天過來陪你的。」楚高笑臉藏在陰影里,看不太清楚,只是朦朧的一片笑意特別明顯。
「好啊,不過就算是要陪也請你選一個正常些的時間,三更半夜你來陪鬼啊」夏草從善從流外加嗤之以鼻地說道。
「你不是還沒睡嗎……」
「那我要是睡了呢,你要擾人清夢嗎
「你若睡了,那我就在這里站會兒,看一會兒便走」
夏草听了,嘬了下牙床,撓撓耳鬢,直到撓得有點疼了,才開口說道,
「楚高笑,今天是圓月」
「呵,我知道,而且還很亮,都可以看到你臉紅了。」楚高笑低沉的笑道。
夏草一听,嘴扁了扁,有些惱了,
「我睡不著覺……」
楚高笑又低沉的嘿嘿笑了幾聲,便站直了身子,伸手牽過夏草的手,楚高笑的手平日只看手背,倒也算是修長白皙,只是不曾想,手掌心竟有厚繭,硬硬的,糙糙的,有些扎手,但卻很大很溫暖,手指輕輕一合攏,盈盈一握便可以把夏草的整只手包裹住,夏草本來想掙扎的手,被這溫暖一觸,便安靜的待在溫暖中央了。
「我知道一個地方很適合賞月,跟我來」夏草的溫順,讓楚高笑的輕輕翹起了唇角。
楚高笑走得很慢,時不時的回頭看看夏草,還帶著莫明其妙的笑意,一回頭,二回頭,三回頭……
「看什麼看啊,快點前面好好帶路,你這樣子肯定不能做個好司機」夏草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出聲嚷嚷道。
「司機?是什麼?」楚高笑雖然沒有回頭,但夏草知道他肯定又想了。
「司機,就是開車的」雖然不經意的蹦出來一個未來名詞,但夏草卻並不著急掩飾,不慌不忙地說道。
「開車的,不是駕車的嗎?不是應該叫車夫或是掌鞭嗎?」不跳字。楚高笑似乎對這個新詞匯很感興趣,走得更慢了,緩緩的靠近夏草,幾乎與夏草手牽著手,並肩而走。
「噢,是嗎,可能是我搞錯了吧,你看我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婦人家,不知從哪里道听途說的,別往心里去啊……」夏草歪著頭,抿著嘴,雙眼含笑地,言辭懇切地說道。
「沒事,以後跟著我混,肯定讓你大開眼界」楚高笑大人大量地說道。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過游廊,穿過一道圓月門來到個敞闊的院落里,這個院落里少山石造景和高大密樹,雕成小型亭子狀的石燈籠零星散落在院落周圍,院中央有一方水塘,周圍由嶙峋不規則的石塊堆砌圍住。
一個四面歇山頂的小榭臨池而建,飛檐翹角蒼茫地印在灰色的夜空中,像是一個西窗剪影般娟秀。
在池塘和小榭周圍種有向株不高的樹植,還未生有綠葉,月光下瓊枝蔓蔓,投到地上一團疏朗的影子。
步上台階,只見榭內燭火螢螢,而且當中的小桌上,已有擺好的瓜果點心。
夏草面帶疑問地斜看了楚高笑一眼,楚高笑明白其意,笑著說道,
「我不知道你還醒著,剛才一直一個人在這賞月來著」
夏草听後,沒有說什麼,從楚高笑手中抽回自已的手,有點涼,夏草用另一只手附在上面,邊揉搓邊四周打量小榭里的布置。
屋頂四角各懸掛著一個八角紙燈籠,中間一只尤其精美,只是距離稍高再加上亮度有限,沒法看清其具體勾造,只是覺得造型很好看。
四角靠牆各有一個齊腰高的黃梨木方幾,上面或放著盆綠植,或放著山石畫屏等。
四周每一面都窗開六扇,可以看到四面的景象,圍桌而坐,抬頭正好可以看到月掛窗欞,皎皎如玉。
環顧四望,視野極佳,只是這院中沒有什麼景觀好賞,難道這小榭只為賞月而建,又想起古人建個亭啊,閣啊什麼得都喜歡取名,這個小榭不會叫什麼「賞月榭」吧,夏草想到這里就吃吃的暗笑出聲。
「這里叫桃夭榭」夏草剛笑出來,楚高笑就幽幽的來了這麼一句,夏草面帶驚異地看向楚高笑,心想這家伙是怪物嗎,怎麼她心想想什麼,他都知道,自已剛想到這小榭的名字,他就說了出來。
看著夏草一臉驚異地看著他,楚高笑邪魅的眉眼一蕩,
「怎麼了?有沒有想到什麼?」
「嗯?」夏草一時有些呆愣。
楚高笑見夏草疑惑的樣子,心里有些喟嘆,眼角風情一轉,瞪時嗔了夏草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這小榭是為了賞桃花而建的」
桃花?夏草盲目四顧,哪有什麼桃樹的影子,忽然視線看到了圍著池塘和小榭周圍的那枝蔓的剪影,竟是桃樹嗎?不過看高度和枝節狀態,樹齡應該還比較小,也就兩三年左右。
哈哈……哈哈……這個年份,有些曖昧,不會是她想得那樣吧,楚高笑這家伙,橫看豎看都不像有浪漫多情影子的樣子啊……
「等到桃花開了……」楚高笑看著外的桃枝剪影低聲說道。
「嗯?桃花開了怎麼樣?」夏草應聲看向楚高笑。
「陪我看桃花……然後就放你走……」
窗外的桃枝沙沙作響,仿佛也在做著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