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人是撿來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節 妮子的身世

作者 ︰ 黃花郎

冬棗收得很順利,下午時不斷有村民來來回回的過來送棗,到晚上九點多稱完今天的最後稱一時,老村長拔著算盤算了個總數,居然有近萬斤,堆得妮子家的院子里全是。一百多個村民基本上每個人都摘了上百斤的冬棗,听起來也不算多,也就五噸,15000塊錢這樣子,但是這才是第一天,據妮子說今天摘回來的這些,只還是一點,要是全摘回來的話,怕是有二十幾萬斤,听得我一陣咂舌。

當天收的冬棗,當天結帳,這是說好的,所以,當村民們手中都拿著從我手中遞過的二張或三張紅票子時,黝黑的臉笑得比花還艷,在妮子家說說笑笑的比過年還熱鬧,直到近十一點時,村民們才陸陸續續的回家睡覺去了,準備明天早起進山繼續摘冬棗。

忙完了後和老村長、妮子他爹閑聊了會,妮子提著一大桶熱水過來說道︰「天寒哥,洗洗澡也睡吧,明天還有得忙呢。」

「嗯,好。」我笑著答道,妮子伸手在桶里試了試水溫,拿出一條新毛巾搭在桶邊上,幫我提到院子里。

山村里的人家沒有修洗澡房的習慣,男人洗澡通常在院子里,如果是夏天,就直接去村西頭的那個湖里,女人們則提著水桶在屋里洗,想來妮子提的這個水桶就是她平常自己用的桶了,難怪剛才妮子的臉紅撲撲的。

山里還真他娘的冷,我月兌得赤條條的只穿著一條大褲衩站在院子里,冷得直哆嗦,三下五除二的往身上洗了洗便算完事了。

穿上干淨的衣服回到堂屋,妮子他爹還蹲在火堆旁抽著旱煙,卻不見妮子和她娘,想來回房睡了,黑老漢見我過走來連忙讓了讓,說︰「烤烤火暖和一下。」

我點點頭在火堂邊蹲下,妮子他爹將旱煙桿遞了過來,道︰「抽一口?」

我看著那根有些年頭的煙桿子,笑了笑接過︰「好,那我就抽一口。」

妮子他爹幫我裝上煙絲,從火堂里撿出一根燃著的樹枝幫我點上,我輕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煙霧直沖我的胸腔,嗆得我好一陣咳嗽,眼淚嘩的就下來了。

「呵呵,剛開始是這樣的,這煙是有點歷害。」妮子他爹笑道。

我暗道,何止有點歷害,這哪里是煙,簡直就是燒著的干柴,抽下去都能把肺給嗆熟了。我把煙標還給妮子他爹,說道︰「叔,明天我想出山一趟,你能不能幫我照看著點?」

「出山?你這是?」妮子他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沒別的,」我道︰「你看,今天一天收的棗就有上萬斤,照這樣下去的話,我看連堆都沒地方堆,這種水果一類的棗也不能放得太久,所以我想明天出山去找十幾輛拖拉機到果子溝等著,然後再去縣城找幾輛大貨車,後天呢就不摘棗了,先停一停,我先把摘的這些運出山去發貨到深圳,只要到了深圳就好了,那有凍庫,存放的時間能長得多。」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你不收棗了呢?」妮子他爹敲了敲煙灰,道︰「行,你說吧,想讓叔怎麼做,你盡管開口。」

「我是這樣想的,明天的棗繼續收,但後天就得停了,您幫我組織些青壯年幫我把棗扛到果子溝去,按原先說的,扛一斤給五毛錢。」我說著從一旁的包里拿出五萬塊錢道︰「這些錢,你幫我拿著,付明天收棗的錢和背棗兒的錢,我暫時就不進山了,在果子溝等著收貨發貨,您看行嗎?」

妮子他爹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那一大疊鈔票,想了想道︰「娃兒,叔可以幫你,但是這錢還是你自個拿著的好,這麼多錢放在我手上,怕是不太妥。如果你沒時間進來,那就先欠著大伙的,叔給你擔保!」

「沒啥不妥的。這幾天相處下來,叔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這錢在你手里我放心,老村長過完稱你就付錢,這事還真得你幫忙我才放心。」我誠懇的說道。

「不是……我倒不怕你信不過叔,只是我大字不識三筐,這數我也不太會算啊,要是算錯了這可怎麼辦?」妮子他爹為難的說道。

我也一怔,妮子他爹說的也有道理,我只想著讓他幫忙了,卻忘了他大字不識幾個,雖說出差錯什麼的倒是不太可能,山里人厚道我也不是很擔心,但畢竟這麼多錢放在一個一輩子也沒見過一萬塊現金的老漢手里,我就是放心,恐怕他也是會提心掉膽的整天抱著這些錢睡了。

「要不讓妮子拿著這些錢吧,如果你放心的話。」妮子他爹見幫不上忙有些歉意,想了想後認真的說道︰「我保證這些錢該怎麼花就怎麼花,一分都不會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行!如果妮子願意幫,那是最好不過了。」我點頭說道。

「那我去叫妮子起來。」妮子他爹站起身來剛走了幾步,卻又停住了,轉過身來道︰「娃,叔讓妮子幫你,你也幫叔一個忙行嗎?」

我又是一怔,隨即點頭道︰「行,只要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

妮子他爹重又蹲回火堂旁,拿起一旁的煙桿裝了一袋煙,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好半天也沒說句話,似乎在想著什麼,眉頭都擰成一塊了。

我坐在一旁靜等著他說話,也不開口催他,看妮子他爹的表情似乎還真遇上了難題了,而且還是不好開口的難題。

妮子他爹狠狠的抽了好幾口煙,似乎下了決心似的長嘆了一口氣,道︰「娃,你覺得我家妮子怎麼樣?妮子跟著我們吃了太多的苦,唉,叔知道你是個好心的人,所以……」

我心里一驚,妮子他爹想說什麼?難不會是想將妮子許配給我吧,狗血的事兒不會又來了吧,听著怎麼像古裝電視劇中的臨終前托孤的意思啊。但我看妮子他爹也還沒有那個快要飛升的跡象啊?難不成得了什麼絕癥,想在死之前給妮子找個好婆家,然後他就看上我了?這也太……

我正胡思亂想著,妮子他爹嘆了口氣道︰「所以,我想請你帶著妮子去找她的親生父母。」

「什麼?!」看來我剛才真是電視劇看多了,跟著也想多了,但妮子他爹的話卻再次讓我大吃一驚,問道︰「你說什麼?親生父母?那你和嬸子難道不是……?」

「嗯。」妮子他爹重重的點頭,道︰「妮子不是我和你嬸子親生的。」

「那這是怎麼回事?妮子的親生父母呢?」我驚訝的問道。

「唉,這還得從十九年前說起……」妮子他爹重又裝上一袋煙絲,抽上一口,記憶似乎回到了十九年前。

原來妮子並非黑老漢和他媳婦親生的,因為黑老漢年輕時在山里出過意外,雖然還有男人的功能,但卻不能生育了。在山里,人們始終有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觀念,不能生育的男人是抬不起頭的,黑老漢和他媳婦成親五年也沒能生上一個娃,村里人終日在他背後指指點點,最痛苦的還不只是這個,更讓他痛苦的是不能給自家留一個後,覺得對不起祖宗。

村里人的嘲笑與譏瘋甚至讓黑老漢的媳婦有些精神失常,人言可謂之下,黑老漢只得帶著媳婦來到山外邊的討生活,以撿垃圾為生,流流浪浪的便到了***市,從此便在***市的某個橋洞下落了腳,這樣的日子就過了一年,雖然清苦,但卻不用再面對村里人的指指點點,日子倒也過得比在村里時開心了不少。

黑老漢本以為他和他的媳婦在山外面就這樣相依相守的孤獨終老了,但在一個冬天的凌晨,出去撿垃圾的黑老漢夫婦卻撿到了一個寶,一個女嬰。

當時女嬰被放在街道旁的一根電線桿下面,用棉衣包著,黑老漢抱起嬰兒打開包著嬰兒棉衣一看,是個粉女敕粉女敕的女孩,棉衣里還放著一塊女式手表,和一塊瓖金小玉塊,還有一張寫著出生年月的小紙條。

憑直覺,黑老漢夫婦知道這是別人遺棄的棄嬰,當下就高興的不得了,對于不能生育的黑老漢來說,這可是上天送來的最珍貴的禮物。黑老漢夫婦再顧不上撿垃圾,興沖沖的抱著女嬰回到棲身的橋洞底下,天剛一亮,黑老漢就拿著這一年撿垃圾攢下的錢去供銷社買女乃粉,盡選好的買,生怕餓著這個撿來的小寶貝。

從那以後黑老漢撿垃圾比以前更勤快了,每天都在凌晨出去,天黑時回來,只為多撿點垃圾賣了錢給孩子賣女乃粉,黑老漢的媳婦便專心在橋洞下照顧著女嬰,並給女嬰取個小名,叫妮子。

黑老漢本以為妮子是別人遺棄的孩子,他們撿來了就是他們的了,他們所要做的就是把妮子養大成人,自己和媳婦老了後有人送終。可是,事情並不是這樣簡單,半個月後的一天,黑老漢在街頭的垃圾筒翻找著垃圾時,一對穿著華麗,打扮講究青年男女叫住了他,向他打听半個月前有沒有在附近撿到一個用棉衣包著的孩子。從這對衣著考究,說話輕聲細語的青年男女那滿臉焦色的樣子上來看,黑老漢就知道半個月前撿來的妮子八成是這對青年男女的孩子。黑老漢是一個腸極軟的人,看著面前這對滿臉焦色的青年男女,差一點就告訴他們自己撿了一個女嬰,但一想到如果讓這對男女抱走妮子,那他和他媳婦便再也不會有孩子了,于是便狠了狠心搖了搖頭。

那對青男女卻一再請黑老漢好好想想,黑老漢只是搖頭,狠了心不想讓他們把孩子抱回去,那對青年男女見問不出什麼,只得搖搖頭走向下一個路人繼續問。

雖然沒有人知道黑老漢夫婦撿到了一個女嬰,但他還是意識到了危機感,覺得城里是決不能留了,當天夜里,黑老漢和媳婦連夜步行上百公里,硬硬的用兩條腿走回了***縣城,而後再回到了山里,從此再沒有出過山。

「娃,你不知道,當時那個年青女人在問我看到一個棉衣包著的嬰兒沒有時,她的眼楮里全是血絲,聲音很啞,如果不是和她一起的男人扶著她,她可能都站不穩。」黑老漢猛吸了一口煙道︰「我知道一個女人失去了孩子會有多難過,可是當時我一狠心卻沒將她的女兒還給她,我……每天晚上一睡著覺,我都會夢見那個女人眼中的那種悲傷和絕望……」

黑老漢說著,渾濁的眼楮里流出一行老淚,我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叔,這事不能全怪你,他們也有責任,若不是他們將孩子遺棄在路邊,又怎麼會讓你和嬸子給撿了?雖然你沒將妮子還給他們,但這十九年來你將妮子養大成人想必也付出了不少心血,這過去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黑老漢搖了搖頭,道︰「他們將孩子扔在路邊也有錯,但是我不該在他們知道錯了的時候還將妮子抱走了,我一念之差就讓妮子和她親生父母分開了十九年!我就是個熊是個孬!我對不起妮子,也對不起她的父母!妮子至今也不知道這事,我和你嬸子不敢對她說,如果她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怪我們……但總要告訴她的,我們不能騙她一輩子……」

「別這樣說,你們將妮子含辛茹苦的養大,妮子也是個懂理的的姑娘,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恩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們呢?」我安慰道。

「從那對青年男女的穿衣打扮來看,應是大城市里來的有錢人,若是我當年不把妮子抱走,妮子也不至于跟我們在這山窩窩里吃這麼多年的苦、受這麼多罪。」黑老漢哽咽著說道︰「娃,叔知道你是好人,你能幫叔把妮子的親生父母找到麼?你是大城市里來的人,見過大世面的,你帶著妮子走,你幫幫她,她一個人在外面去找的話,我放不下心。娃,你能答應叔嗎?」

「這……」我遲疑了,不是我不想幫他,而是實在太難了,時間如流水一晃十九年,全國這麼大,要想找出一二個毫無線索的人來,無異于下海撈針一樣的難。

「娃,我知道這很難,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幫幫我們,妮子跟著我們吃了十幾年的苦,也夠了,讓她回到她的親生父母身邊去吧。叔請你幫幫忙,叔給你跪下了。」黑老漢抹著老淚就要給我下跪。

我嚇得一個激靈,忙扶住他,道︰「叔,你這是做什麼?使不得,您快起來,我……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娃,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黑老漢感激的說道。

我的頭變得大了起來,心想現在倒是答應著成了好人,但是以後就有得忙活了,人海茫茫,我上哪去給妮子找親生父母去?但看現在黑老漢這樣,我不答應還不行,這事,好像比嚴芳和霧兒坐在一起歡天喜地的聊家常還難哪。

「我不答應!」我扶著黑老漢剛坐下,身後的房間門口卻傳來一陣哭聲,妮子捂著嘴靠在門板上看著我和黑老漢,淚水在昏的燈火下顯得格外清澈。妮子的母親站在妮子的身後微微嘆著氣,也不知所措。

「妮兒……」黑老漢顫抖著站起身來走到妮子身前,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撫著妮子的頭發,哽咽著說︰「是爹對不起你,爹對不起你啊。」

「阿爹!」妮子哭著撲進黑老漢的懷里︰「你就是我親阿爹,我就只認你和阿媽,我不要離開你們,我不要……」

「妮兒,有你這句話,我和你阿媽就算沒白養你。」黑老漢老淚縱橫,道︰「可是爹已經錯了十九年了,爹不想再錯了,妮兒,我的好閨女,去吧,去找你的親生父母,他們也同樣在找著你……」

「妮兒。」妮子的母親直起駝著的背哭著道︰「妮兒,你阿爹說的對,我和你阿爹已經做錯了一回,現在你長大了,也該去找你的親生爹媽了,阿媽雖然舍不得你,但是我們卻是看著你長大的,這些年我們過得很開心,這就夠了。但反過來想想,你的親生爹媽失去了你十九年,他們這些年的日子肯定過得不好……以後要是找到你爹媽了,有空時就回來看看我和你阿爹,若是不想回來,阿爹阿媽也不怪你我。」

「我不!我不要離開你們,你們就是我的親爹親媽,我哪也不去了,我守著你們一輩子!」妮子哭著將黑老漢和她阿媽抱得緊緊的,一家三口哭成了淚人。

我看著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的妮子一家,只覺得自己的鼻子堵得歷害,眼楮里也似進了沙子般的難受,我怕自己也會忍不住哭,悄悄的走到了院子里。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華如水灑落在院子里,像是鋪上了一層水銀,我抬起頭看著高掛在天空中的明月,自語道︰「快十五了,月亮總會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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