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淵 三 受傷

作者 ︰ 玉縝則折

七受傷(修正)

話說易子飲一路追那小叫花而行,看那小叫花與他距離甚遠,心中不由得一緊,加緊步伐向那小叫花追去。修道之人大多修煉是練氣還神,神游六虛。于體術一門本就落了下成,平時修煉均是打坐修心,疏于修煉體魄。易子飲雖然年少有為,在同一輩中功力已經堪稱佼佼,但到底是個孩子。在體力上雖不至于差了農夫壯漢,但比起大多江湖人士卻頗有不如。這小叫花一看便知自小從江湖上模爬滾打而來,吃苦受累均是家常便飯。是以體力極好,步伐之間也透著詭異。雖然易子飲加緊直追,卻仍是與小叫花漸行漸遠。

修道之人出行之時大多乘風御劍而行,千里之外不過彈指一刻瞬息之間。而易子飲雖然可以勉強祭劍,但到底還是功力不足,不敢輕易嘗試,生怕出了紕漏。隨著二人距離漸漸拉大,小叫花的身影也漸漸成了一個小黑點,眼看易子飲就要把人追丟。易子飲此刻一顆心已經沉到底,心中不由得忖道︰「那‘玉陽還神散’是小,師娘一直疼我愛我,若我使些手段倒也不難從師娘那里再討來一瓶。而那謝老三中了曉月一記真元重手,性命堪虞。可以說一口氣已經在頃刻之間,若那兩人決意要為同伴討個說法,上山將此事同山上師叔師伯們一說。想來師父也定然要知道了。嘿,師父雖然也是自小疼我,但最是要面子,我若是讓世間凡人告到山上來,還不知道那些師叔師伯在暗底下怎生嘲笑師父。師父不把我吊起來打撥了我一層皮才怪,都怪我禁不住曉月哭鬧由了她的性子。」

易子飲一想到韓曉月不由得恨得牙直癢癢,恨恨道︰「若是我捉住了那小叫花將此事了結,看我不狠狠賞你幾個爆栗才怪!」但那小叫花不但輕功詭異,人也精鬼伶俐的很。他專門揀那上峭下陡之路而行,有意甩開易子飲。易子飲漸感不支,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想這小叫花怎的如此狡猾。

忽然,易子飲腳下一滑,便要摔倒。但腰間氣機陡然一跳,易子飲已掌撐地站了起來。他忽然想到,「既然我不能御劍而行,那我將真元運于足下三經又是如何?」他年少輕狂,行事做事全憑感覺,當真是想做便做,也不怕經脈暴體真元紊亂。

當下,也不多想易子飲便運起神通,將真元匯聚在足下三脈。易子飲只覺得忽然腳下生風,身體無端輕了幾分,眨眼間已經迫近了那小叫花。那小叫花被易子飲這瞬息之間著實嚇了一跳,叫道︰「我的媽呀!」說罷,也不抬頭發足猛奔。但易子飲卻來得極快,眨眼間已經超過了小叫花。小叫花心中一驚,正待閉目就擒,卻發現易子飲仍是向前奔去。

這一變化讓那小叫花心下大驚,茫然停下腳步怔怔望著易子飲。卻見易子飲奔行了沒幾步,雙腿一屈已然跪倒,雙口噴血緩緩倒地。這一下鶴起鶻落讓小叫花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大起膽子上前查探易子飲的狀況。

小叫花只見易子飲面色黃如金箔,身體上的經脈爆棚,呼氣多進氣少,顯然已經受了極大內傷。原來,世間雖有輕功法門,但均是以內力調息周身經脈而自行駕馭,方能速度過人奔走如飛。

但易子飲不知就里,偏偏要將體內充盈真元聚集于足下三經。這一下好比卸了閘的洪水一同沖擊一處小水閘,又怎能不出事?初時易子飲只覺得足下勁力無窮,卻剛一起步就覺得周身如同熱火加身,又如寒冰附體。忽冷忽熱,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但真元又陡然在體內亂竄,讓他開不了口,更停不下腳步。易子飲每出一步都如冰火噬體,苦不堪言,卻偏偏騎虎難下,一路奔行了甚遠才終于體內真元逆行,將他硬生生摧成了內傷。其實,這聚集真元而于一路經脈本是大忌,平時師父授業也並非沒有教導,只是修道之人誰又會去用那勞什子輕功?是以才沒有說足下三經之事,易子飲平日也甚是聰明。在之前的當間,易子飲也是追人心切忘記舉一反三,竟然犯了大忌。這受了傷心頭才澄明一片,不由得啞然苦笑。

那小叫花見易子飲這副模樣,心中一喜便要逃跑。但又忽然想到了什麼,胸口不由得一酸腿如灌了鉛一般怔怔的走不動了。半晌,小叫花嘆了口氣道︰「都怪我心腸太軟,見不得你曝尸荒野,便讓我發發善心,救了你罷!」小叫花雖然穿著骯髒粗鄙,但聲音確如黃鸝一般說不出的明亮動听。

那小叫花抬手便想將易子飲扶起來,但入手卻覺得極沉,不禁拖得他一趔趄。他口中不由得罵道︰「媽的!」但小叫花口上雖罵,手下卻是沒停,硬生生將易子飲扶起拖著他一步一行的走了。走了沒多遠,只見前方有一破廟,牌匾上盡是蛛絲顯然是荒廢已久。那小叫花自言自語道︰「把你放在這廟里也算我帶你不薄啦,余下的就看你命大不大了。」

說著,小叫花將易子飲一步一趨的送入廟中,待將易子飲放下小叫花剛要轉頭離開,卻發現易子飲的手緊緊攥著小叫花的袖口不肯放開。小叫花見易子飲這副模樣,不由得罵道︰「他女乃女乃的,你還訛上老子了?」卻又見易子飲這副模樣,心中不由得一軟罵道︰「媽的!你的臭藥還給你好了,老子不稀罕。」言罷,自懷中模出‘玉陽還神散’倒了幾粒盡數塞進易子飲的口中。

小叫花發現易子飲口中甚是干燥,藥平白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口中一哼轉身出了破廟。

不多時,小叫花手中多了只破碗,破碗中盛了端了半碗清水。小叫花踢了易子飲一腳,罵道︰「媽的,還讓姑女乃老子服侍你喝水。」說著,將易子飲頭搬起來,靠在膝頭。胡亂喂了幾下卻發現易子飲半滴也沒喝進去,不由得又罵道︰「你女乃女乃的」但又不知道這小叫花想到了什麼,面上倏的一紅。啐道︰「老子這可是為了救人!」說著,小叫花捧起破碗,將一口清水含入口中,口對口的喂了易子飲。如此一來,小叫花臉色更是紅透。但又覺得喂水不夠,又按照如此行動,喂了幾口。

待幾口喂過,易子飲才算將玉陽還神散服下。小叫花看著他服下了藥,臉色稍好,心頭不由得一松。嘆道︰「這次我真的要走啦,若是讓師父知道我又出來胡鬧,我可出不來啦。」說著,一步一回頭的走出了破廟。

沒過多久,只見那小叫花滿面怒氣的回來,踢了易子飲一腳怒道︰「你女乃女乃的,老子不走了,這下你可高興了?他女乃女乃的也不知道我中了什麼邪,等你好了我非抽你幾個大耳刮子。」這小叫花只是對易子飲大罵無理取鬧,倒也沒真的對其動手。如果要讓易子飲知道了,恐怕也只能搖頭苦笑了。

如此過了幾日,小叫花白日里便出去找些食物,運氣好時能偷到一只肥雞。將肥雞炖湯,湯喂給易子飲,雞肉自己大快朵頤。運氣差時顆粒無收,只能自己取了工具去河里捉條魚,但這河里的魚甚是土腥,炖出來的湯也干澀難喝,是以不到萬不得已,小叫花是決計不會捕魚。

眼看易子飲的臉色一天比天好了起來,小叫花望著易子飲的神色也越來越不對勁,偶然間還會紅著臉怒罵易子飲幾句。

這天,小叫花從附近市集上偷了一只大母雞,正自高興,蹦蹦跳跳回到破廟。卻見易子飲已經轉醒,正兀自強撐著自己想要站起來。小叫花見了,忙要扶住易子飲道︰「你女乃女乃的,你不想活了?」

易子飲見了小叫花,陡然面色一寒。揪住小叫花衣領便怒聲道︰「你這小賊!快還我‘玉陽還神散’!」

那小叫花見了易子飲這副模樣,不禁勃然大怒從懷中取出「玉陽還神散」丟給他道︰「好呀!給你,你以為鬼稀罕要你的東西麼?」易子飲自然不信他這麼好就把「玉陽還神散」還給他,接過藥瓶打開一看不禁怒道︰「那麼多藥怎麼沒了?你還說你不是小賊?」小叫花听了這話,只覺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揪住易子飲的脖領劈手便兩個大耳刮子怒道︰「我好心都被你這個狗給吃了!藥怎麼沒了?不是為了救你藥又怎會沒有?」說著,小叫花只覺得胸口一酸,撲到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易子飲只覺得頭一晃,馬上明白是這小叫花救了走火入魔的自己,又費盡心思照顧自己,不禁頓感大羞,知道錯怪了好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時間,破廟大殿內只有小叫花嗚咽的哭聲和易子飲訕訕的哼哼聲,讓人听起來好不滑稽。過了半晌,易子飲才不好意思道︰「都是我錯怪你啦,對不住。」

那小叫花听了這話,一抹眼淚,抬起頭道︰「現在才知道麼?」他一抹眼淚不要緊,登時將臉上的皮抹掉了半塊,露出羊脂玉一樣的白皙皮膚來。易子飲看了這異狀,不禁怔怔的望著小叫花發呆,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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