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淵 二十九 又復分離

作者 ︰ 玉縝則折

易子飲連退數步,瞧著寧玉若的面龐不禁喜道︰「玉若!」眼瞧著他眼中紫氣漸去,就要恢復神智。寧玉若點點頭道︰「你把劍放下,過來好不好?」「劍?」易子飲一怔,旋即望向自己手中正自閃著寒光的青杏劍。他心頭一陣迷惘喃喃道︰「我怎會提著劍?」寧玉若卻是不答,瞧著易子飲手中的青杏劍正自緊張。易子飲心頭一陣煩亂,他提著劍走了數步又道︰」我為什麼會提著劍?」他忽然見到蘭艾抱著的博朗哲尸身。

易子飲心中一陣驚慌︰「難道是我殺了他麼?」寧玉若瞧出他的異樣,高聲道︰「子飲!你……你清醒些!」易子飲卻是未听進去,他一回神,見陸智絕正面色鐵青的瞧著自己。他仿佛找到了什麼突破口一般,提起青杏劍便指著他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說著,只見他人劍合一,化為一道驚鴻向著陸智絕刺去。

陸智絕嘿了一聲,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易子飲便被遠遠擊飛,摔落在一旁。青杏劍也掉在地上。寧玉若慌張奔到易子飲身旁,將他扶起攬至懷中,緊張的瞧著易子飲。但見易子飲眼中青紫交替不斷,臉孔已經扭曲走樣。她不禁心頭大痛道︰「你怎麼了?可有哪難受?」易子飲此刻天人交戰,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寧玉若將他緊緊抱住,對陸智絕叫道︰「師父,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陸智絕長嘆一聲道︰「我方才那下不過是巧力罷了,此刻他定然是戾氣攻心。若有絲毫差池,就再也變不回來了。」寧玉若一怔,馬上跪倒磕頭道︰「師父你定有辦法救他,求你救他!」陸智絕听後沉吟半晌,忽然長嘆一聲道︰「罷了,你扶我過去。」寧玉若一听,馬上小跑到陸智絕身旁將陸智絕扶住,走到易子飲身旁。陸智絕瞧了瞧易子飲的樣子,不禁苦笑一聲。就要為他渡氣。

忽然易子飲大吼一聲,陡然跳起來連給了陸智絕三掌。寧玉若一驚,忙一拳將易子飲逼開,扶住陸智絕道︰「師父你怎麼樣了?」陸智絕嘔出一口鮮血苦笑道︰「沒什麼,這點拳腳還傷不了我。」說著,指了指易子飲道︰「只是他卻不大妙了。」寧玉若一怔,卻見易子飲祭了青杏劍,已破空而去。寧玉若一驚,便要去追。正巧這時陸智絕又嘔出一口鮮血。她不知該管哪邊,正自左右舉棋不定之際,易子飲黑衣如墨劍如長虹已經消失在碧空之上。

他御劍飛了片刻,腦中奇態萬千,妖幻窮極,易子飲一陣迷惘頭痛,腳下一癲,自青杏劍上跌落于天際。

他只覺風利如刀,由下至上呼嘯著冰割己面。心中一陣戾氣涌來,他就此昏迷。

濃墨漆黑,瓢潑大雨。

「阿彌陀佛!谷施主,貧僧能做的不過如此,接下來,便要看這孩子的造化了。」

易子飲神智不清,他耳畔漸漸回蕩起這句話。

「誰?究竟是誰?」他喃喃問道。卻見一老僧對著一襁褓中的嬰兒合十而立,嘴中正自說著什麼。他身旁坐了一個黑衣男子,那男子手中擎著一枝玉笛,面色慘白。

他的不遠處分別躺了一個女子與一個墨色道袍的道士。那女子嘴角含血,面色如冰,看樣子已然死去。那道士雙目緊閉,手中長劍只剩半截。瞧他面如金紙,出氣多進氣少,想來也是身受重傷。

坐在那處的男子冷冷一笑,眼中紫氣大綻。而那和尚卻是忽然口吐鮮血,坐地喘息不止。那男子神色一黯,瞧著那女子的尸身臉上漸漸浮現出痛苦神色。他棄了玉笛,手腳並用,勉力爬向那女子。但他似乎傷的極重,每一步都要用盡全身力氣。也不知爬了多久,終于爬到了那女子身旁,將那女子重重攬入懷中,任由淚水恣意縱橫。

易子飲瞧著他們,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但偏偏這世界中無聲無息,任他怎麼叫喊也是發不出半點聲音。不知怎的,他瞧著男女如此痛苦,心頭沒由來的一陣酸楚涌來,竟是忍不住開口大叫道︰「不!」

鳥語花香,烈陽綻放。

易子飲眼前出現了一個笑著的老者,那老者滿面滄桑,一臉的褶皺因笑容而積在一起。老者看著易子飲笑道︰「你醒了?可有什麼地方還痛麼?」易子飲一陣茫然無措,見自己正躺在一張熱騰大炕,身上蓋著白色棉被。他打量了自己一番怔怔問道︰「我這是在哪里?你又是誰?」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此地乃昆侖三百里處的浣溪鎮,我是一個尋常莊稼人。那日與老伴上山砍柴,正巧見到你掛在樹上。我們兩個就將你回來啦。」易子飲那日跌落青杏劍的記憶模糊不清,並不是十分清楚。只是依稀記得一點點過往。他兀自出神一陣,卻听那老者念道︰「也不知你們這些年輕人究竟是怎麼了,好好的生計不做,非要去那怯瑯山尋寶,最近也不知跌下多少人啦。好在沒有出人命。」易子飲一怔︰「怯瑯山?」他腦中細想一番,竟是毫不所知,他不禁問道︰「那是什麼?」那老者咦了一聲道︰「你既然不知怯瑯山之事,為何還從那山上跌下?」

易子飲一陣苦笑道︰「我是從劍上跌下來的。」那老者嗤的一笑道︰「你這年輕人就會胡說,就算你會舞刀弄劍,又怎能從劍上跌下?」易子飲剛要辯解,卻見那老漢又擺了擺手道︰「老漢我活了六十來年,什麼沒見過,三條腿的雞,一條腿的蛤蟆可見的多了,要說人能從劍上跌下,你還是頭一個哩。」那老者說完,又是笑笑道︰「從那怯瑯山上跌下也不算丟人,又何必瞞我?」

易子飲見他不信,知道這些世間凡人本沒見過御劍而行這檔子事,不信也是正常。他不願多做辯解,只好苦笑道︰「那邊算是我從那什麼山上跌下的罷!」那老者一吹胡子又道︰「怎麼叫算是?你這年輕……」他正說一半,卻听一個蒼老女聲道︰「老頭子!那少年醒了沒有?」那老者一听,登時神色大變一改方才那副樣子,急忙應道︰「醒了醒了,這小子可精神哩。」

他話音剛落,只見一個老嫗拄著拐杖走進屋來,那老嫗一見易子飲便笑道︰「少年郎,你醒啦?可有哪里還痛麼?」易子飲道︰「在下沒什麼大礙。」老嫗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易子飲神色一肅正色道︰「是二位救了我麼?救命之恩,不知如何言謝。」說著,他便要起身,正這時,腿上分明傳來一陣劇痛。他臉色一變,登時慘白不已。

那老者瞧了,不禁忙過來扶住易子飲道︰「你這小子還起來作甚?從那麼高處的地方摔下來,你只斷了一條腿已是萬幸哩。若不是丁神醫醫術高明,你那條斷腿恐怕便保不住了。」易子飲一驚,忙掀開被子向腿部瞧去。卻見腿上厚厚的裹著棉布,棉布下絲絲滲血,想來是自空中跌下時斷掉了。

他忽然想起丁神醫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可又記不起出自何處。那老嫗見他如此緊張,不由得笑道︰「少年郎你放心好啦,丁神醫說了,你不過是斷了腿骨,他已為你接上,不出三個月便能完好如初,你莫要信那老頭子的鬼話。」說著,她瞪了那老頭子一眼恨恨道︰「死老頭子,就知道胡說來嚇唬這少年。」那老頭見這老嫗瞪自己,登時沒了方才的樣子,縮頭站在一邊不敢再言。

易子飲見這二老有趣,不禁咧嘴直笑。那老嫗見他笑了出來,也跟著笑道︰「說了這麼久,恐怕你還不知道我們的名字罷?」說著,她指了指那老者道︰「這是我的老頭,楊正。」說著,她又道︰「你便喚我楊大娘好了,我們婦道人家往日閨名沒什麼好提的。」那老頭嘟囔一句道︰「怕是你覺得自己名字太顯年輕矯情,這才不敢說吧?」老嫗听了一瞪眼怒道︰「你說什麼?」那老者馬上賠笑道︰「沒什麼,沒什麼。」老嫗又哼了一聲,扭臉對易子飲笑道︰「我們還有一個兒子,叫楊大牛,今日正巧有集市,我們叫他趕集去啦。等下他回來了,我再同你介紹。」

易子飲點頭應了,又道︰「多謝楊伯楊嬸的救命之恩。」那二老相視一笑楊正道︰「謝什麼?這世上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易子飲見二人淳樸可愛,心頭一陣溫情。他嗓子微哽道︰「楊伯伯……」卻听一男子高聲叫道︰「爹!娘!我回來啦!你們拾到的那柄砍柴刀真是好用,對著樹砍下去一下便斷了。以後我們不用為砍柴之事煩心啦!」二老听聞此聲一喜道︰「大牛回來了。」話音未落,卻見一個二十有余的黝黑漢子右手抱著著一捆木柴,左手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寶劍進了屋來。

易子飲一見那劍,登時喜道︰「青杏劍!」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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