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葉子衿猛的從夢中驚醒,一模額頭,全是冷汗。身後也出了一層薄汗,薄薄的褻衣貼著身子,渾身上下不是個滋味。「怎麼了?」睡在她身側的宋寧默忙跟著坐了下來,握住她的手,「做惡夢了?」
葉子衿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踢掉了被子,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現在什麼時辰了?」「寅時一刻,時候還早,要不要再眯一會?」宋寧默撩開了帳子,任由晚風吹拂面頰,「夢見什麼了?」
葉子衿緊緊抓住了胸口,夢中的景象歷歷在目,揮之不去,「寧默,小舅舅,小舅舅……」「怎麼?」宋寧默伸臂將她攬在懷中,輕輕摩挲後背,「不要怕,都是夢。」葉子衿渾身一顫,雙手捂住面頰,「可是很真切,很真切……」
宋寧默心中一緊,忙起身將燈花挑了挑,昏暗的屋子里驟然變得明亮了許多,復又將她抱在懷中,溫聲撫慰︰「可是夢見什麼不好的了?」葉子衿忽而抽泣了起來,淚水簌簌的落了下來,「我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我夢見小舅舅被人一箭射了下來,血濺了滿臉,到處都是血……小舅舅一個人在死人堆里爬,卻怎麼也爬不出去……」葉子衿渾身不住發抖,「寧默,我害怕,我害怕……」語無倫次的敘述,宋寧默卻是听得分明,將她緊緊抱住,「不要怕,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小舅舅現在一定還安然無恙。」
話雖如此說,心里卻泛起了嘀咕。又溫聲細語的,哄了好一陣子,葉子衿才止住了哭聲。只是夢中那股揮之不去的痛楚似乎殘留在心頭,縈繞在她眼前的,俱是噩夢中的景象,觸手可及。
葉子衿渾身仍是不住的發抖,她不是沒有見過生死,只是那樣的景象,實在太過可怕,而且,顯得那般真切。就好像,是真正發生的事情一般。葉子衿心頭籠上了一層陰霾,再也沒有了半點睡意,也顧不上此刻天色未亮,急急忙忙跳下了炕,「我要遣人去問問外祖父,他一定會得到消息的。」
卻被宋寧默從背後攔腰抱起,放在了榻上,「就算再急,也得穿上鞋子。」說著,躬子,替她套上了繡花鞋,「地上涼,仔細身子。」葉子衿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惶惶然之間,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冷靜,渾身一片冰涼。
「外祖父遠在余杭,即使派人去,一來一去,路上也得花上好些日子。」宋寧默眉頭擰了擰,「依我看,倒不如進宮問問夕暮,邊疆總有消息傳來的。」「也是。」葉子衿忙不迭點頭,死死抓住他的衣襟,「那我們就去問問夕暮。」
宋寧默拍了拍她的頭,按住她的雙肩,雙眼直直看著她,「你不要急,不過是一場夢罷了,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再去睡一會,我現在立刻就進宮去打听打听。」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喃喃自語︰「此刻夕暮應當是在早朝。」
此刻葉子衿正是心急如焚的時候,哪里睡得著,但宋寧默為人一向穩妥,此刻也只將滿月復心事咽了下去,「那我等你回來。」宋寧默模模她的頭,喚了紫蘇幾人進來陪著她說話,自己起身去了淨房。
「小姐,怎麼了?」紫蘇听見里頭的動靜,此刻再看著葉子衿慘白的臉色,有些擔憂,「可是出什麼事情了?」葉子衿絞著手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過是一個噩夢罷了,不是麼?
可是,再怎樣提醒自己,也終究是無法自持。或許那便是心靈相通,她甚至能感受到莫語中箭之後的痛楚和絕望。嘴唇囁嚅了幾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紫蘇越發覺得不對勁,朝著紫苑幾人使了個眼色,一群人守在她身邊,將她團團圍住。
葉子衿忽而覺得這燈光有些刺眼,垂下臉,伸手捂住了眼楮,有淚水從指縫滑落,「小舅舅……」紫蘇見著勢頭不好,心頭大急,忙問︰「小姐,出什麼事了?」葉子衿垂首不語,直到梳洗妥當的宋寧默撩簾進來,目光掃過眾人,厲聲吩咐︰「都在這里好好守著」
眾人神色一凜,齊齊應了。
宋寧默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暗暗嘆息了一聲,才急急忙忙出門上了馬車。空落落的大街上,尚無行人往來,只有些鋪子里發出昏黃的燈光,似乎準備開門了。宋寧默一路上不曾耽擱,暢通無阻的進了宮。
只是楚夕暮正在早朝,一時半會月兌不開身,他又不能闖進朝堂,想到在家中不知是何光景的葉子衿,也有些急躁。葉子衿還從來不曾這樣過,以前不管遇到什麼事情,總是進退有度,只是不知這次,怎麼會突然失控。
越是這樣想,越是覺得不安。
葉子衿坐在炕上,一直到脖子酸疼不已,才微微一抬頭,見著滿屋子的丫鬟,只覺心中悲戚。紫蘇忙吩咐小丫鬟端著銅盆過來,擰干了帕子,親自替她擦臉,「小姐,您可別哭了,眼楮都腫起來了。」
耀眼的燈光,刺得她眼淚幾乎又要落下來,忙扭開頭去,只是心底有一處似決堤的海,抑制不住的心痛,「紫蘇,你派人回國公府一趟,問問夫人,可有小舅舅的消息傳來。」紫蘇就望了木蓮一眼。
木蓮急急忙忙出去了。
過了好一陣,葉子衿才覺心頭好受了些,任由丫鬟們服侍著梳洗,又用雞蛋敷眼楮,只是想到那場噩夢,心里就痛得一抽。葉子衿扶住額頭,眼見著天色已亮,宋寧默卻依舊沒有回來,心里著實有些不安。
坐立不安,連早膳也不曾用,只巴巴的望著窗外,不時便命人去外頭看看宋寧默可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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