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人忙命人壓著那伙人下去。
幾個大漢對視了幾眼,從眼底滲出了深深的絕望,終于明白過來,這下算是徹底的栽了。
紫蘇親自帶著紅袖去了東大街,天冬和半夏二人正忙得不可開交,手下雖有二十來個繡娘,可仍覺得人手不足。更何況凡是繡品必要經過二人過目,絲毫不敢大意,一來二去的,一整天都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這時候听紫蘇說明了來意,自然也是歡喜,上上下下打量了紅袖一眼,笑道︰「好水靈的人兒」或許是見多了世面,這二人褪去了在蘇州之時的青澀,多了幾分大氣。紫蘇也就抿著嘴笑︰「可別薄待了人家,是小姐親自吩咐的。」
「放心,放心。」天冬爽朗的笑道︰「這點小事我們還是知道的。」一轉頭就讓人準備了鋪蓋讓她暫且歇息。紫蘇在這繡鋪里逛了一圈,滿目琳瑯的繡品,迷花了眼楮,「好鮮亮的活計。」
半夏就抿著嘴笑︰「前些日子,給小少爺做的衣裳,可都穿得?」「都極好。」紫蘇尋了地方坐了下來,「只是小姐說,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準備了那麼多小衣裳,有些浪費。」「這算什麼」天冬不以為然,「自己開繡鋪的,若是連小少爺的衣裳也不好好準備,豈不是叫人笑話了去?」
半夏忙不迭頷首,「我們也沒做多少,現在是夏天,到了冬日,再做些冬裝送過去。」二人執意如此,紫蘇也不好多說,微微一笑,「到時候趁著送衣服的機會,也好瞧瞧小少爺。」天冬微笑,忽而朝著她使了個眼色,「這里熱,我們去後頭坐坐?」
紫蘇看了紅袖一眼,卻听得她說道︰「我初來乍到的,萬事不熟,就在這里看看好了。」紫蘇這才回頭,跟著天冬去了後堂。一路走一路輕笑︰「這姑娘倒是個玲瓏剔透的。」「生得這樣漂亮,又這樣聰明……」天冬壓低了聲音︰「好在沒有進府。」
紫蘇知道她在暗示什麼,想到自家姑爺看小姐的目光,卻覺得很是放心。不過未雨綢繆總是好的,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自然不會讓她進府。」紫蘇神色一正,「我們府上家生子多得是,服侍小姐的,怎麼能用來歷不明的人?」
「那就是了。」天冬松了一口氣,「不過若是手藝好,也算是為我們擔待了一些。」「小姐是菩薩心。」紫蘇笑道︰「你們只別委屈了人家就是了。」「那是自然。」天冬連連頷首,拖著她在後堂無人處坐了下來,「我正巧有事問問你。」
「你只管說。」紫蘇覺得渴了,自己斟了一杯茶,又替天冬斟了一杯,這才穩穩當當坐下,長舒了一口氣。「我前些日子听說,小姐在思量你們的婚事?」天冬湊近了一步,「也不知打算在什麼時候辦?」
紫蘇臉一紅,垂下頭去,「也就是近幾個月的功夫。」「你們也算有福的了。」天冬低低嘆息,「跟了小姐這樣的主子,穿戴用度比平常人家的小姐還要好……」「那也是小姐的仁慈。」紫蘇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很是認真,「怎麼,你是不是也……」
天冬害臊,雙靨微紅,「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知道想著到時候要替你們準備什麼的好。」既然要出嫁,難免需要大量的繡品。紫蘇忙道過謝,又道︰「這還得看小姐的意思。」頓了頓,話鋒一轉,「說起來,你今年也十八了,半夏也到了年紀了……」
天冬想到紫蘇幾人出嫁的年紀,倒也不甚急切,也就施施然說道︰「我還想著在鋪子里多做幾年呢」紫蘇撲哧一聲笑了,半口茶險些噴出,過了片刻,收斂了笑容,「這時候,要不我在小姐面前提一提?若是有好人家,也請小姐留個心。」
天冬面上滾燙滾燙,卻仍是含羞點頭,「那就有勞姐姐了。」紫蘇拍了拍她的手,「都是一路走到如今的,說什麼客氣話。」說起這事,又說道︰「如今小姐房中一連要走三個大丫鬟,只是不知道誰來頂替這空缺。」
「總得要尋著那忠心的,又能干的。」天冬努努嘴,「我前些日子進府,倒是瞧著有幾個丫鬟不錯,不像別的小丫鬟,毛手毛腳的。」二人又寒暄了一陣,才各自散去。
葉子衿慢悠悠走了一陣,額頭出了一層汗,鬢角早已被汗水浸濕,也覺炎熱不已,不多時便說道︰「我們去大殿上香吧,也是時候回去了。」宋寧默見她白皙的小臉上滿是汗珠,自是心疼,忙點頭,「好。」
雖說有了這樣不愉快的小插曲,可是也不影響葉子衿還願的虔誠。這一路風風雨雨走來,不得不說,也有些感激上蒼的仁慈。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幾年來,倒也算是平平靜靜的度過,也是了卻了宋寧默的心願。
葉子衿跪在蒲團上,仰頭望著那慈悲的菩薩相,暗暗許願,惟願此生,一切安好。
卻不知宋寧默許了何願,葉子衿一路上探知不得,到下馬車時,狠狠瞪了他一眼,「難不成是心虛了?」宋寧默但笑不語,抱著孩子,心情愉悅的吹了個口哨。他懷中的兒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葉子衿那點不愉快,便化作了已雲煙。
月明星稀。
「皇上今晚要翻誰的牌子?」小太監捧著花牌上來,上頭刻著新進宮的秀女們的名字。楚夕暮手下不停,朱砂筆在奏折上批了幾個字,頭也不抬,「不用了。」頓了頓,又加上一句︰「以後也不用。」
那小太監頓覺不可思議,「可是皇上,這……」楚夕暮窄眸一眯,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那小太監渾身抖了抖,諾諾道︰「奴才明白了。」心中似有所覺,明白皇上此番緣故,只是,仍是不敢置信。
不知何時,楚夕暮覺得乏了,伸手捂住額頭,暗暗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