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和蘇倩影剛回到家,家里來了兩個熟人,正坐在沙發上和母親聊天,原來是修自行車的老劉和他老婆。
老劉住在沈默家後面的一棟樓里,平時和沈默父母的關系一直不錯,這次他過來,是希望母親能把燒烤的生意轉讓給他老婆。她老婆上個月才下崗,家里就靠老劉一個人撐著,還要供養兩孩子上學,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母親得知情況後,便想把攤位以及燒烤工具無償轉讓給他們。
老劉和他老婆卻說不行,這錢是一定要給的。三人正爭得厲害,沈默和蘇倩影就回來了。
沈默遞了支中華煙給老劉,聞言笑了笑道︰「劉叔,別談錢不錢的問題了,東西嬸子就拿去用,我不在的這些年我媽全靠你們這些左鄰右舍照顧著,哪能再向你們要錢?」
老劉悶悶地抽了口煙,道︰「沈默你剛回來,賺錢不易,這便宜我佔了心也不安啊!夜市里的攤位還有三個月的租期,錢你們都已經交了,這錢我得給你們。」
沈默道︰「那要不這樣,劉叔你就給個八百八十八好了,討個吉利!」
母親道︰「老劉,那就這麼定吧,改天開業了請大家吃頓飯就好了。」
老劉見他們一再堅持,只好答應下來,臨走時和他老婆兩人還一再感謝。
家里只剩下他們三人的時候,母親問道︰「小影,你怎麼跟默子一起回來的啊?」
蘇倩影在路上早和沈默商量好了借口,說道︰「沈大哥在街上遇到我,就坐他的車過來了。干媽,我有點困了,先去洗澡。」
蘇倩影目不斜視,徑直走進了浴室,假裝沒看見沈默嘴角捉狹的笑意。
沈默回到自己房間,沒過多久,母親便跟了進來。
母親一臉神神秘秘的笑容,輕聲問道︰「小默,你覺得小影怎麼樣?」
沈默奇道︰「什麼怎麼樣?」
母親瞪了他一眼說道︰「你看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就沒想過找個女朋友?你說小影這丫頭怎麼樣?」
沈默滿臉苦笑,蘇倩影臉皮薄,回家的路上千叮嚀萬囑咐讓沈默在老媽面前保密,他只好含含糊糊地說︰「她很好啊,長得漂亮,性格也很不錯。」
母親笑容滿面道︰「如果有感覺,那就去追,像小影這樣的兒媳婦,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呢!」
母親隨即又嘆了口氣道︰「就是不知道小影家里同不同意,小影條件也好,就怕她看不上你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沈默從口袋里掏出銀行卡給母親,說道︰「媽,你想那麼多做什麼,我心里有數,兒子保證快點給你帶個兒媳婦回家,我在卡里存了些錢,你拿著用。」
母親接過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搖頭走了。
……………………
三天後傍晚,沈默驅車來到華泰國際大酒店,該酒店位于江灣區內最繁華的地段,林蔭道兩旁高樓林立,豪華會所無數,建築風格大多都是豪華奔放,卓爾不凡。
這是沈默和何姨約定好的地點,何姨從宋濤那邊拿到了沈默的電話號碼,再三打電話過來邀請,希望能請沈默吃頓飯,感謝他的救命之恩。沈默無奈,只好答應下來。
走進華泰國際大酒店的旋轉門廳,沈默就被震了一下,酒店內裝飾得豪華大氣,富麗堂皇,邁步向前,紅地毯兩側的四個俊男美女服務員齊聲鞠躬道︰「先生,歡迎光臨。」
在身著黑色西服的領班的引導下,沈默邁步走進206號包廂。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美酒佳肴,宋濤、何姨還有一個看上去甚有威嚴的男子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閑聊。這男子約莫五十歲的年紀,身材雖然不高,但保養得極好,一望便知是養尊處優之人。
那男子見到沈默進來,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步上前,雙手握住沈默的右手用力搖晃,感激道︰「小沈啊,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父親可就凶多吉少了。」
沈默微笑道︰「只是湊巧趕上罷了,遇到這種事誰都會出手幫忙的,你們真是太客氣了。」
「你可不能這麼說,那天的情景我可是親身經歷呢,要是上了其他人的車,肯定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醫院。」何姨也上去跟沈默握了握手,指著中年男子道,「這位是我老公陳義弘,這個是我佷子宋濤,你們倆已經見過面了。」
沈默向宋濤打了個招呼,對方點頭微笑。
「人齊了,那就上桌吧,來,小沈,你坐這里。」中年男子拉著沈默在主位上坐下。
何姨熟練地打開茅台,給沈默、她老公還有宋濤斟滿,又給自己倒了杯果汁。
沈默第一次來到這種五星級酒店,倒也絲毫不覺拘束,敞開肚皮大吃起來。他吃相豪放坦蕩,喝起酒來極為爽快,其他三人見了也不覺突兀,反而覺得這個年輕人率真可愛。
幾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陳義弘夾了兩口菜,壓了壓酒氣,笑盈盈問道︰「小沈你現在開出租,收入還成吧!」
沈默道︰「還好吧,我租的是我朋友的車,養家倒是沒什麼問題。」
陳義弘笑了笑,扭頭道︰「哦,我听宋濤說你身手不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到公安局工作?我在江灣區也有些人脈,可以給你在區分局里安排個職位。」
沈默搖頭笑道︰「陳叔,謝謝你了。不過我這人散漫慣了,吃公家飯恐怕受不了那紀律的約束,還是算了吧!」
陳義弘沒料到他會拒絕,不過他只是愣了愣,說道︰「那隨你吧!對了,你家也是江灣區的嗎?」
沈默點頭道︰「是啊,就住在錦華紡織廠的職工宿舍,我爸媽原本是錦華紡織廠的職工。」
「原來是錦華的啊!」陳義弘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沈默沒多想,舉杯道︰「來,陳叔,宋濤,何姨,我敬你們一杯。」
四人杯子一踫,都一飲而盡。何姨笑著幫他們把酒斟上,有扯了扯陳義弘的衣袖,低聲道︰「別喝得太急。」
陳義弘輕輕擺擺手道︰「沒事!」
陳義弘問起宋濤最近的工作情況,說到上次把人打成重傷的事,便道︰「小濤你那毛躁脾氣也得改改,要不是你爸還有些影響力,這事哪會這麼輕飄飄地處理?」
宋濤只好含含糊糊地應了幾聲,顯然沒有听進去。
陳義弘也知道這佷子的性格,又問道︰「靖江小區縱火案查得怎麼樣了?」
宋濤皺眉道︰「還沒什麼眉目,那幢樓的二層的業主常年住在外地,房子也沒有出租,就這麼空置在那里。我們走訪了不少小區的居民,很多人都說听到了爆炸聲,但是現場卻沒有任何爆炸痕跡。而且起火的時間也很巧,那幢樓的業主都是下樓之後才看見二樓的房子竄出火苗的。」
沈默微微一怔,暗暗留意起他們的話來。
陳義弘嘆了口氣道︰「這事得好好查下去,上面的壓力也很大,幸虧當時有人出手救了夏嵐的女兒,沒造成什麼人員傷亡,不然影響實在太惡劣了。」
宋濤道︰「我們在二層的屋里發現了大量易燃物品的痕跡,已經基本可以確認是人為縱火,不過這凶手到底是怎麼跑出來的,到現在還是個謎團。除了那幢樓的業主,起火後再也沒有其他人出來過。」
這時,何姨插嘴道︰「我說你們爺倆聊著聊著怎麼又聊到工作了,今天我們請小沈吃飯,怎麼可以把客人晾在一邊呢?」
「來,沈默,吃菜!」說著,何姨又往沈默碗里夾了些菜。
陳義弘拿餐巾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笑道︰「好好,莫談公事,莫談公事!來,小沈,干杯!」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四人談笑風生,沈默、宋濤還有陳義弘三人加起來差不多喝了有兩斤茅台。
沈默倒是沒什麼感覺,宋濤和陳義弘都是滿臉通紅,陳義弘更是夸張,身子搖搖擺擺,站在包廂門口握著沈默的手就是不肯松開,嘴里翻來覆去那麼幾句話︰「小沈,你是我陳家的大恩人,以後有什麼困難就來找陳叔,陳叔一定幫你解決。」
正說著,斜對面包廂的門突然打開,走出來幾個人。
沈默愣了愣,認出了兩熟人,其中一個正是前些天踫到過的自稱在市委秘書處工作的王亮,還有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卻是錦華廠廠長蔣紹志,雖然五年沒見,但沈默對蔣紹志這顆禿頭可是印象深刻。
王亮顯然也發現了沈默,眼里射出怨毒之色。
這群人明顯以另一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圓臉男子為中心,那男子看見陳義弘,微微一怔,上前笑道︰「原來是陳副區長,好巧啊!」
陳義弘也認出了中年男子,和他握了握手道︰「就和家里的小輩吃頓飯,王書記你這是?」
王書記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是過來陪客商吃頓飯。」
兩人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告辭,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陳義弘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道︰「我們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