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差數日,小白終得飛升成仙,許久不見趁著華樺大神本月第一百九十七次去找崢上仙博弈,我毅然決然地找小白玩去了。
想來很傷感,我得道後被分配到紫竹林當差,本想是個閑職,終于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不用再被那老道念叨,只是我萬萬料不到,紫竹林的大神一代戰神華樺大神居然是個琴痴,且是個注重氛圍注重意境的刻苦琴痴。
小白原名白以致,是我並肩修仙的好友,雖是不同門派,卻自小臭味相投多年,相繼飛仙,只是我得地仙道,小白卻是連升兩級,得上神道,高過我一級又豈是千年修為,因此那廝甚是傲慢,得了個閑散的差事每日作深沉狀,到處亂晃勾搭,一派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氣度,可惜前陣子被豫桃島的小仙綁牢墮入情網,更可悲的是小仙女另有仰慕之人,在未戀前就失戀也算是人生快事。
小白療傷的地方位于八荒間的桃樹嶺,不知那廝怎找到這個好地方的,此地山水秀麗,桃樹只開花不結果,此處生靈憑持閑散的做派,曾見一金錢花豹追逐白兔,奔跑了大致一里不到些,就止步在小溪邊,飲了些溪水,順道撫平風中凌亂的毛發,臥下啃起了碧草,那白兔見花豹如此,便懶散地踱到花豹不遠處,也啃了些碧草,由此可見此處甚是妙不可言,而能尋到此處的小白自然也妙不可言。
「小白,小白。」以我自小逗弄小白的經驗,此二字一出小白必現身。
果不其然一襲白衣,黑發隨意地披著,丹鳳眼微微眯著,資質風流,儀容秀麗,小白就喜歡裝出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樣子。
小白迎光而立,雙手背于身後,一派得道上仙樣道︰「本仙君仙號乃是尚華仙君。」
我點頭應道︰「好吧,尚華仙君。」
小白微微頷首,鄭重地發出一個單字︰「恩。」又轉過身來,嚴肅地說道︰「但是你當真在喚我仙號嗎?」不跳字。
小白裝樣子的時候,極是有趣,我配合道︰「我覺得是,但也許不是。我覺得不是,事實可能是。」
小白隱隱不悅,將將要破功之際,我道︰「尚華大神,小仙是真心問候的」
「恩。」小白似是松了一口氣,終于滿意,仙風道骨地信步而去。
一路踏花沾香,行至小白的木屋,找了躺椅,旁邊是桃花釀,是小白的拿手好釀,諸位看官看及此處是否認為小白是釀酒行家,其實不然,真相是小白只會釀桃花釀。
「我算是知曉你托夢與我,硬讓我飛升時帶著躺椅的緣故了。」小白見我霸佔了躺椅,並無意移動的樣子,左右看著沒人,便席地而坐。看吧,此人真真是個愛面子的仙。
我在修仙苦旅中,甚愛在躺椅上消磨時光,只是得道突然也沒個準備,彼時小白還未成仙,便盡了全部的法術托夢與小白,並將其擺在小白那里便于我能在酌酒時保持最舒適的狀態。
小白的桃花釀很好喝,清新淡爽,回味有一股桃花香,可暫且忘情,忘憂,忘自,前二種酒多飲皆可忘,忘己卻是不易,有己既有情,有憂,有己方能忘情,忘憂,小白的酒卻連自都忘了,飲多了不喜不悲,只覺得天地間一篇虛無。小白取之桃花釀卻是說的酒味,而非酒意。不知小白怎釀的,多年來不斷對其威逼利誘皆不得配方,每年只得等那區區三壇,真真是望眼欲穿啊。
隨手勾起一酒壺,小白的酒壺都是用當年正開花的桃花樹直接雕成,瓶口系一根桃花汁混胭脂並用花露染成的紅繩子,我稱其桃花酒壺,小白皺眉說是太直白,沒一點意境悠遠之感,卻也不起其他名字,算是默認了。
「你平日不當差的?」小白見我將將要喝完三壺桃花釀,忍不住問道。
「小仙不似仙君如此悠哉。」三壺桃花釀全都下肚,略微有些醉酣了。
小白在旁涼涼地說︰「我還沒見你不悠閑的樣子。「
「其實悠哉也不是看得到的。」我轉向木屋旁開得最好的桃花樹。
「仙友的不悠哉我也沒覺出來。」小白也一同看向桃花樹。
「仙友可知悠哉,不悠哉,都是不定數啊。」
我依稀看到小白額頭上的三條黑線。
小白和我一如往昔,打諢插科,悠悠地喝酒,不遠處是花豹和白兔一同啃草的詭異場景,于是我不由地感慨,感慨些什麼我也不是很明了,只有似風中飄來的廣陵散在回響,顯然桃花釀飲多了。
日月星辰,滄海桑田。小白最後的幾壺桃花釀還是喝完了,在我搜遍小白所以可以藏酒的地方後我承認了這個事實。帶了一個最為順手的桃花酒壺,我一臉悲壯地回去了紫竹林,小白揮著小手絹歡快地送我,我一邊搖頭道損友啊損友,一邊忽然想起小白並未有任何憔悴之感,看來小白的自我恢復能力也飛升進化了。
回到紫竹林,白虎正在撲花,積了三四朵繼而餃在嘴里,見我回來討好地擺在我腳邊,一臉無邪地與我對視數秒。世間老虎中喜餃花喜撲蝶的我唯見這一只,但凡世間喜愛我的我皆報以好感,以此白虎餃花的頻率我很難厭恨此虎。為表達我的喜愛之情,我將此虎取名為小花,深情呼喚數次,小花已有了認知,自此世間多了一只喜餃花喜撲蝶的名小花的白虎。華樺大神踏著流雲而來,雪白的袍子已成了碧綠色,看來本月第一百九十七次還是落敗了。這是崢上仙的惡趣味,喜愛綠色的東西,更愛看白雪色變成全碧綠,因而華樺大神一旦對弈失敗,作為賭注的雪白袍子變成了綠色。
我見迎面而來的華樺大神絲毫沒有惱怒的猙獰相貌,想來是輸多了成了習慣,面上仍一派仙風道骨,作為戰神能如此淡定也是強悍了。
華樺大神本是上古戰神,在仙府的正殿有一幅華樺大神上古大戰時的畫像,背景是血紅的圓月,無數血光肆意,遠處是無盡的刀光相接。華樺大神一身黑戰服,衣裾飄逸,肩上擱著一尺多寬的利劍,血自刀刃延至虎口,戾氣剛健,滿眼的血色,殺氣毫無掩飾,發絲凌亂襯著月暈臨于九華之上,嘴角卻是略微上揚,傳聞華樺大神是上古王族冀曳的一刃利刀,吸食了神魔精魂,幻化而來,卻仍追隨在冀曳身邊,在冀曳戰死在神魔大戰後,硬逼著天帝許下一個司樂的官職後,退居深殿不問世事。我是極喜這幅畫作的,戰神本該是憑著利刃笑傲天下,而我是個懶散之人,非執劍破敵的斗士,對戰神更是仰慕,此作深得戰神精髓,我堅信畫者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