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我是頂頂喜歡躺著不動,思考人生大事的,譬如醒來是該先睜左眼還是右眼,下床時是先左腳落地還是右腳。如今突然間得道,又見自家大神這個性子,確是有些不太適應,連躺在搖椅上的時間都短了些許。正當我反思時,小花忽得從林子里竄出來,猶如剛月兌了僵,身影一閃就到了我面前,快得都有殘影了。我默默地撫落小花身上的紫色花瓣,我說怎麼弄個殘影還有花色。小花哈著氣,抬起頭,嘴里竟叼著個黃白相間的圓乎乎的什物,不知是什麼東西。隨著小花的晃動,那東西顫顫微微的在小花嘴里動了動,原來竟是活的。
「小花,你又找著什麼怪東西了?」小花這小虎,自打見了我,但凡是它覺得稀奇的,老想給我看看。我拍拍小花的腦袋,示意它把東西吐出來。
在小花松嘴的那一刻,這東西立馬跳到我腿上,一副躲閃不及的樣子。
「居然敢叼本仙君,還沾得我一身口水,呸呸呸。」
細眼看竟是一只碩鼠,本就有些肥壯,剛在小花嘴里縮成一團,不就是個圓了嗎。碩鼠抖了抖身子,還搖了搖大圓腦袋,並且試圖把小花的口水擦在我衣裳上,我默默地用中指戳了它的小腦袋,「不要把口水擦在我身上。」
「不擦就不擦,你這仙也忒小氣,沒有一點仙友之情。」碩鼠從善如流地應道,停止了企圖將口水擦在我衣裳上的罪惡行徑,變了個仙術把全身厚厚一層的黃白小短毛烘干了,我說你既然會仙術,那為什麼還要用我的袍子。
我默默地看向衣裳上一灘水跡,還帶著些許竹子渣。小花,你又啃竹子去了啊。介于你平時友好熱愛我的態度,我決定不在仙友面前透露你的愛好了。我不著痕跡地朝小花看了一眼,小花很有靈性地點頭,討好地把毛絨絨地肉爪子放在我腿上,在吃素及不吃素的老虎中都應該算比較沉的。
「嘿,這老虎還愛肯竹子啊。」碩鼠指著小花,調侃地笑道。原來小花在咧嘴嘗試笑的時候,露出了牙間的竹渣子。小花,我幫不了你了,我就說行事要嚴謹,要多思考,像我一樣。小花聞言,頓時沮喪地趴子,傷感地甩著尾巴。
碩鼠見小花一系列的動作,好奇地問道︰「這白虎怎麼了。」
我答︰「無事,倦了。」我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碩鼠,「碩鼠仙君可是來和小花玩鬧的?」
「不要叫我碩鼠,本仙君號朔悅。」碩鼠,不,朔悅仙君舉著小短手抒發不滿,動靜大了些,被小花一吼,身子一哆嗦,險些蹦到我臉上。
「那麼朔悅仙君,不知大駕光臨,所謂何事?」這小東西很是可愛,盡管我的秉性和一般的女仙不大像,但對于這類毛絨絨,胖乎乎的可愛東西還是喜歡的。
朔悅瞅著小花又趴在我腿邊睡覺,估模著沒什麼危險,站直了肥嘟嘟的身子,咳嗽一聲,說道︰「本仙君是來送帖子的,南域仙帝繼位,特••••••」
「這不是跡擎仙翁座下的朔悅,怎麼來送南域的帖子。」
朔悅還未說完,就被華樺大神打斷。華樺大神飄忽不定慣了,當差這幾日我已然習慣,看著朔悅波瀾不驚地作揖,顯然也是習慣了。
「仙翁特派小仙去南域仙帝那兒修行。」
朔悅化了人形,顯出一個清秀的少年,從懷里拿出帖子,雙手遞給華樺大神。我看著這番情形有些詫異,是鼠,還是少年,是少年,還是鼠,或者什麼也不是,也或者什麼都是。想著我不禁模了模下巴,這是我思考的經典動作。旁邊的小花無所謂地甩著尾巴,甚是百無聊賴,不愧是仙界的虎,見慣了大世面。
「好,屆時必赴宴。」華樺大神掃了帖子一眼,應道。今個華樺大神的袍子前半截鮮綠的,後半截是墨綠的,看起來極為醒目。可見近日崢上仙的用色十分大膽,倆綠在視覺上極其有沖擊力。看來崢上仙對綠色的把握度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華樺大神見我又在發呆,用鮮綠的衣袖隨意在我眼前揮了手,把帖子遞給我,一轉眼又不見了。
我拿了帖子,細眼看竟是燙了金邊,粘了玉片,及圓潤珠子的,看來這南域仙帝委實豪爽,委實不缺那凡塵俗物的。
朔悅見華樺大神走了,又活潑起來,變了把椅子坐到我旁邊,眼神一亮,以我多年的經驗這架勢便是要說八卦了。雖然我平素懶了點,也不愛那珠兒花兒的,師姐師妹知我如此,旁得不搭理我,有八卦卻是願意拉我一道的。沒辦法,閑久了,對八卦總是格外熱衷。
「你可知我為何在南域仙帝那兒?」
「是跡擎仙翁讓你去修行的吧。」我知朔悅必有玄機,如此答更能勾起他的興致。
听得我這番答話,朔悅翹起二郎腿,搖頭晃腦地說道︰「非也,非也。」
「仙翁是見我太閑,剛好南域仙帝是以嚴制下的,就特特令我去了。」朔悅恨恨道。這神情和我當初被師父強令跟大師兄外出修行一樣,我深有同感地單手搭上朔悅的肩,沉重地頓了頓腦袋。朔悅也用另外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同樣沉重而堅毅地朝我點頭。知己啊,彼此臭味相投總能迅速熱絡,達成統一同盟。
朔悅與我為心酸的命運悲慟著沉默了好久,方才想起還未進行完畢的八卦話題。
「听說南域仙帝長得極為俊朗?」
朔悅說道︰「雖在近年的天界美男排行榜中,稍遜了鳳族族長鳳兮和皇族二皇子煬熾,但也是天界第三俊美的男神了。」
「那看來愛慕南域仙帝的女子必是絡繹不絕了,此番又繼了位,不知是什麼盛況了。」
朔悅說道︰「何需是繼位後的盛況,如今各種借機引起仙帝注意女仙的陣勢就不容小覷了。前陣子,東海水帝的瓏梓公主跟著水君要仙君府上非要舞一曲,水帝攔不住,仙帝也只得她,沒成想瓏梓公主一時沒收住力,撞了好大一頭,結果硬是留在仙君府上養傷了。」
果然有八卦,我問︰「在仙帝府上也能讓堂堂一個東海公主傷了?」
朔悅撇了撇嘴︰「哪兒呢,瓏梓公主摔得時候,水帝和仙帝一同出手要救,水帝出手早了點,正好擋了仙帝,其他的仙使見水帝和仙帝在場也不敢動,瓏梓公主就硬是摔了。」
「硬是摔了?」
「對,硬,是摔了。」
我習慣性地模模下巴︰「此摔可是大有深意啊。」
朔悅一副投機的樣子,傾過身子來說道︰「誰說不是呢,南域仙帝的身法豈是東海水帝可匹敵的,此番卻生生慢了東海水帝一步,也忒不尋常了。」
我疑道︰「許是水帝愛女心切,情急之法快了些也是有的。」
「水殿可是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水帝寶物無數,聖品藥物無窮,瓏梓公主這一摔,卻硬是只得在南域仙帝府上養傷,水帝愛女心切,卻是一丁點聖品藥物都沒拿出來。」
我猜測道︰「許是水帝聖品都是治吊著一口氣的重創的,像此類外傷小傷沒怎麼有效吧。」
朔悅回了我一個「可能嗎」的眼神。
我道︰「哎,這瓏梓公主真是忒愛南域仙帝,還伙同水君演了一場戲。」
「我看是水帝也想要這個女婿,東海若與南域仙帝連成一線,勢力在四海可是出挑了。」
我問道︰「南域仙帝竟如此厲害?」
朔悅道︰「那是,當年冀曳上公主第二次轉世,在未覺醒時被鳳族擄掠,當時在渡劫的南域仙帝立即返回天界,率兵征討鳳族,結果在創結界時,一夫當關以一已之力救出冀曳上公主。據說南域仙帝連戰鳳族三大高手,連族長鳳兮都無可奈何,最後南域仙帝與鳳兮族長長談三天三夜,鳳族表示歸附,並整個鳳族閉關一千年。那鳳族是何等的驕傲,能讓鳳族如此,南域仙帝可是厲害非常了。」
憑我多年听八卦的經驗,一般此類事件總是對主角進行毫不合理的夸張,我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朔悅仍是興致勃勃,接著說道︰「那鳳族族長鳳兮可真是風華絕代,天生的神女沒有不喜愛的,曾經有個神女還為了能見鳳兮一面而去盜岑湟大神的寶物••••••」
聊八卦的時間一晃便過去了,待華樺大神第二次出現,朔悅才想起有好幾份請帖還未送到,急匆匆地去了。
「你與我一同去赴宴。」華樺大神說完這句就又消失了,想來又是練琴去了。其實我目前思考的主要論題就是華樺大神的行蹤,盡管天界仙人法力高強,但也沒來去如此沒影的,以至于我在沉寂的時候總忍不住向後望望。這番動作做得多了,就成了習慣。很多年以後,那些仙人見我常常如此,便以為是早年間征戰留下的後遺癥,在感慨崇敬我的同時還送一些道得出名或道不出名的聖藥,還時常問我效果,真是讓我苦惱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