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閑記事 卷一 揚州舊情記事 第三十九章 家宴(補充修改)

作者 ︰ 奈何嘆

這廂臻宣回了楊府,並沒有馬上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急匆匆地去了臻蘭的屋子。依舊是楊府里最安靜的地方,臻蘭本性喜靜,除了臻宣,臻逸並臻熙鮮少與其他兄弟姐妹有交集,而其他兄弟姐妹及姨娘也見著臻蘭是個不愛挑事的,也不是最得寵,便也少有打擾。臻宣直奔臻蘭的屋子,見著臻蘭正在整理物什,仔細一看竟是與趙公子相關的。

臻宣焦急道︰「大姐姐。」

臻蘭听著臻宣的聲音,回頭笑道︰「宣兒,你來了。今個我剛好做了你愛吃的甜糕,快洗了手嘗嘗。」說著停下整理,喚了丫鬟端來淨手的物件。

臻宣無法,只得乖乖洗了手。臻蘭又取來烹茶的器物,泡了臻宣愛的花茶。甜糕與花茶都是平素常見的吃食,臻宣卻是做得極精致,又有女兒家細致的心思,顏色外形也搭得好看。臻宣嘗了嘗,便放不下手了。

臻蘭一直微笑著看著臻宣,淡淡道︰「宣兒,你不必再擔心了。我現在覺得心里很平靜,都放下了,這樣很好。」

臻宣正在吃甜糕,听著這話立馬被嗆了一下。臻蘭忙倒了水遞給臻宣,輕輕撫著臻宣的背道︰「吃慢些,老是毛手毛腳。」

臻宣喝了水,緩和了一陣子道︰「大姐姐,你說什麼,你放心,要是趙公子欺負你我會幫你的。」

臻蘭笑著道︰「宣兒,你也長大了。」

臻宣叫道︰「大姐姐。」

臻蘭搖頭道︰「柳公子剛離開的那一年,我一直很擔心,怕是他們家不會願意娶我這個庶出的女子,第二年我又開始擔心柳公子會不會在路上有意外。等久了,想得多了,我就想通了。其實我一直是明白與柳公子是不合適的,只是存了一絲矯情,也許我們能長相廝守。」

臻宣上前握住臻蘭的手道︰「大姐姐,你。」

臻蘭未等臻宣說完,便道︰「我只是想要一個結果。現在柳公子安好地回來了。雖是失憶了,我卻是沒有難過。那我心中的那個柳公子便一直是從前懂我,愛我的柳公子,他一直是完美的。如此便可以了。」說著望著臻宣道︰「宣兒,你明白嗎,我終于可以放下了。」

臻宣不解地看著臻蘭,點頭道︰「既然姐姐你說放下了,便放下了。只要是你喜歡,我都是支持的。」

臻蘭笑著道︰「真是我的好妹妹。」

臻宣也笑道︰「那是的,大姐姐自小就護著我,我都記得。」

屋外李姨娘一怔,真真是被自己猜到了,女兒心里有事。這幾年瞧著女兒郁郁寡歡的模樣,便很擔憂知定是有什麼不對勁,卻又不能明說。女兒自小是敏感的性子,凡是不喜多言,看著柔弱卻是有自己的主意。因而只能旁敲側擊,自己又是姨娘,女兒不是自己的,是夫人的。有勁也要暗暗地使,不能叫別人家看出來,在夫人面前挑事兒,壞了女兒與夫人的關系。

李姨娘想著,便特意讓丫鬟看著自己來了。丫鬟見了自己忙行禮問好,屋內臻宣與臻蘭听見了,也撇開話題不談。臻宣與李姨娘隨意閑談了幾句,想著李姨娘可能與臻蘭話說,就告辭離開了。

李姨娘待臻宣離開,笑著說︰「今兒本來熙兒也嚷著要來,但是因著老爺明日要檢查功課,便自得老實復習了。」

臻蘭也點頭笑道︰「熙兒這陣子是玩瘋了,該好好收心用功了。」

李姨娘轉眼又嘆氣道︰「前兒我娘家的親戚來人,說是有個遠房親戚家的年輕女子喜歡上了貴公子,好了一陣子,結果公子家不同意,女子又是已入情至深。真真是可憐見的,如今還是在家尋死膩活的,那貴公子听說已然是娶了正室,妾室也一個一個往家里娶。「

臻蘭不言語,听了一陣子笑道︰「娘親,你說得我都知道,我不會如此的。」

李姨娘用帕子按了按眼楮,道︰「娘知道你都是明白的,你從來都是好孩子,沒讓娘擔心過你。只是孩子,女子還是要成親生子的,這樣才有依靠。」

幾句話說得很真切,臻蘭也紅著眼眶道︰「娘親,這世上娘親總是最關心孩兒的。」

李姨娘流著淚道︰「孩子,這幾年真是苦了你了,娘也沒辦法正大光明地照料你,來看你要想想。你記著,有委屈有娘呢。娘拼著這張老臉也要給你找個好人家。」

臻蘭搖著頭道︰「娘,我省得的,只要你和熙弟好,我就好了。」

倆母女說了話,李姨娘看著臻蘭有些累了,便讓其休息,先行離開了。李姨娘心想,女兒不能如此下去,已是過了年紀,磨也要磨著老爺給女兒尋個好親事。正室夫人那里,平素交情雖是淡淡的,開了口再豁出面子求著夫人幫個忙也是多半會成的。

還未等李姨娘想好對策,家宴便開始了,楊府所有人都是要參加的。

楊老爺與正室及幾個姨娘一同一桌,正室夫人與李姨娘坐在楊老爺的一左一右,可見李姨娘的受寵程度。幾個子女是按著排行坐的,臻蘭與臻宣年歲相差不大,因而是坐在一起。臻熙雖是與楊臻逸不同桌,卻年紀還小,硬是要賴著楊臻逸便也隨了他了。

開席是楊老爺講話,也無非是些老八股的東西,底下坐著的卻沒有一個發出聲音,連最小的幾個孩子都是認真听著的。隨即一揮手便上吃食,正室夫人先是像老爺敬酒,再是李姨娘並其他姨娘向老爺和正室夫人敬酒,接下來是幾個子女,說個吉祥話,年紀大的敬酒,年紀小的以茶代酒。

頭一個是楊臻逸,他是長子兼嫡子,說了幾句吉祥話,恭敬著朝父親敬了酒,又敬了母親。楊夫人一直滿意地笑著看自己的長子,長得俊朗又挺拔,知禮受規,行事穩重牢靠。楊老爺也是難得的點了頭,又問了幾句課業及事務上的事,更是笑著道︰「我在逸兒這個年紀,還沒如此。」

楊臻逸恭敬道︰「父親謬贊,孩兒怎敢與父親想必。」

楊老爺朗聲贊道︰「好,還知謙虛,後繼有人啊。」

楊夫人在旁搖頭笑道︰「老爺,你這麼夸逸兒,會讓他驕傲的。」雖是不贊同的話語,卻是處處透著驕傲,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能如此優秀,自然是最讓母親自豪了。

楊老爺笑著道︰「怎會呢,逸兒可不是那浮華的紈褲子弟。」

楊臻逸本就是按著下一代繼承人培養,這幾年行事更是老練,而楊老爺此時與夫人的對話自然是告知全府,楊老爺對嫡子很滿意,繼承人之位不可動搖。

幾個有兒子的姨娘只得在心里暗暗氣惱,又是罵楊老爺偏心又是責怪自己的兒子不長進,臉上卻也顯得喜氣,連連說些恭賀老爺後繼有人的話。倒只有李姨娘是心態平和的,自己的熙兒還小,且看著不是管事的料。楊臻逸對自己這一房也不差,今後再向楊臻逸尋個差事安慰度日是不成問題的。因而李姨娘雖是存了為女兒討好夫人的心思,卻是也是真心實意地道︰「老爺,我們真是有福,大少爺如此優秀。」

大家府是鮮少見得到傻子的,楊夫人也是出自大家,女人間的爭斗見多了,也算是從斗爭中走出來的。這些年楊府里妾室不多不少,楊夫人可是從經驗老道,幾個姨娘說得違心話自然立刻听出來了,雖然也是謙虛地說幾句,心里可是不屑極的。而李姨娘幾句話,楊夫人听在心里了,這是真心話啊。李姨娘平素也是個四平八穩的,不是仗著恩寵就輕飄飄的主,因而在心里倒更是慶幸老爺寵得是李姨娘,果然是知好歹的,本存有一絲上眼藥暗設計的主意也煙消雲散了。

說來說去,老爺寵妾室有些不知味,但對于老爺那只是調劑生活,自己與老爺才是夫妻,老爺對著正室的自己則是尊重又給足好了面子,自己的長子也在這樣的場合里算是確定了下一任家主,李姨娘又是那知趣的,還有什麼放不下呢。

想著便對李姨娘暗暗點了頭,表明她的心自己知道了。李姨娘見了,微微朝夫人行了禮,退下了。楊老爺在一旁看著,內院是女人的地方,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女人間的爭斗,此時看著自己的寵妾與夫人和睦,內心是十分驕傲的,看吧,連妻妾都相處得這麼好,楊府自然是更好了。

接下來是其他幾個庶子,有了楊臻逸在前,他們自然是看著有些不出彩,楊夫人更是驕傲了。輪著臻熙,倒是活潑可愛的孩子,楊老爺很是喜愛。楊夫人也不擔心,看著老爺的態度比之對臻逸,算是寵著來了,不像是培養繼承人的樣子。且臻逸已然成年,臻熙還嗷嗷待哺,更本不是對手。因而看著臻熙的可愛模樣,心里也多了歡喜。

見著臻熙一路邁著小短腿跑到老爺面前,額頭上已是有了汗,待其給自己敬茶完畢,取出手帕,將其招到面前擦著汗笑道︰「瞧你跑得,一頭汗,回頭可當心傷寒。」

李姨娘也不是傻得,看著夫人喜歡熙兒的模樣,心里也是歡喜的,有了夫人的歡喜,熙兒在成年前的生活算是安穩了。想著便朝著臻熙笑道︰「傻小子,還不謝謝大娘。」

臻熙听了依言道︰「謝謝大娘。」說著抱了夫人的脖子,吧嗒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楊臻逸自小就是小老頭,很早便知禮了,在現今民風開放的江南很是難得。因而也沒什麼親自己臉頰的行為,宣兒更是那鬧騰的,平日都不大能見著人影。臻熙這一親,算是親出了楊夫人的情懷,立馬將臻熙抱在懷里道,可愛的小寶貝。

楊臻逸笑著在旁看著,熙兒也算是自己看大的弟弟,與自己也很親,小仙童的模樣性子又是傻乎乎的,很是可愛。

輪著了女兒,楊臻蘭是長女,本該是她最先頭敬酒,卻推著臻宣先上去了。楊夫人見著女兒家的小動作很滿意,臻蘭是在給臻宣做面子。臻宣是嫡女,在這種場合先敬酒是在全府長臉,叫府里人看看什麼是嫡女,不叫這些看菜下飯的人欺負,同時也是在顯示自己正室地位牢固。

想著便對楊臻蘭更是喜愛了,本就是乖巧機靈的孩子,又自小照看著臻宣,現在還懂得為自己和臻宣謀面子,真是個好孩子,看著臻蘭的眼神更柔和了。

臻宣是活潑性子,說了幾句吉祥話,撒嬌了幾句逗得楊老爺哈哈大笑。接下來是臻蘭,規矩很合格,該說話說話,該敬酒敬酒,卻處處透著生分。楊老爺面色不改,卻在臻蘭退下時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李姨娘見著也憂心地皺起了眉,老爺從前是很疼愛蘭兒的。蘭兒是老爺的第一個女兒,剛出生時,老爺一有空就抱著蘭兒,等著三四歲更是連處理事務都帶著,甚至也是蘭兒得寵,才有了自己能生熙兒的機會。老爺老是說蘭兒太乖巧,怕是被人欺負,找個好人家多備些嫁妝,趁著老爺在世多貼補些。哎,怎麼如今會是這麼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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