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逐漸的起來,葉淺予有時甚至可以听到蟬鳴之聲,午後暖暖的陽光讓人睡意正濃,若不是胸前冰涼的吊墜,葉淺予會以為那天發生的一切都好像夢境一般,葉淺予隔著衣襟模著那個有些鉻人的吊墜,冰冰冷冷的,吊墜的型狀倒是十分好看,水藍色的小小一塊,十一瓣模樣的形似蓮花,晶瑩剔透。葉淺予分明記得好像前些天還是十二瓣的蓮花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眼前一陣恍惚,葉淺予仿佛又看到那張留著墨色淚痕的蒼白容顏,而自己的記憶還是停留在斷水臨終前笑的張揚狂放,長劍貫穿自己身體的那一刻,淒艷絕美,撼人心魄。
恍如隔世,久別經年。
就在葉淺予顧影自憐,懷秋傷悲時,腳下一個踉蹌,葉淺予的臀上挨了一記輕踹,一個激靈,猛然間清醒過來,看著離自己僅剩下幾尺的大樹,葉淺予忍不住抹了抹鼻子,蕭瑟的望了一眼優雅收回玉腿的牧君,自己應該感激她嗎?雖說要不是牧君踹自己一腳,自己絕對會和大樹來個親密接觸,可是她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牧君蔥指夾著一只銀色的煙斗,不同往日的紙質卷煙,唇邊噙著一絲如諷似嘲的厭倦笑容,性感的紅唇吐著煙雲,琉璃碧眸中含著淡淡的頹廢之美,火紅的長裙襯得縴縴頸項膚如凝脂,精致的鎖骨上紋飾著古怪的紋身。
牧君總讓葉淺予想起神秘的波斯貓,那種慵懶到極致,嫵媚到極致的動物,不過如今葉淺予對于牧君屬貓這一特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是因為牧君走路不帶聲。
昨天夜里,葉淺予輾轉反側,思來想去,難以入睡。斷水的神念消失後留下的那個神奇的吊墜,忘記給葉淺予附帶說明書葉淺予試了幾十種方法,不得入其門徑,甚至連滴血認主這種古老而又腦殘的方式都試過了,奈何吊墜大人就是不給薄面,一點發應都沒有,折騰到大半夜,葉淺予筋疲力盡,心下決定就當它是個好看的首飾得了,雖然這首飾來得有點詭異,心神俱疲之下才懨懨入睡。
而就當葉淺予恍恍惚惚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影子,她當場警覺的清醒,範茜城的治安有多麼糟糕,或者應該說是沒有治安這一概念。沒有人會保證學員的安全,除非有性命之虞,雖說沒有烏坦小鎮那麼血腥,但是想要安然舒坦還是不太可能。葉淺予睡得從來沒有像這些天這麼淺,葉淺予還真是害怕平默會上門報復,葉淺予不認為那人受了那樣的打擊會善罷甘休。雖說二分之一淘汰賽結束不到五天,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步上正軌,比起有仇抱怨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偏偏譚月璃和柳莫白幾人去了洪荒古林後杳無音訊,即使住在調香師的區域,葉淺予還是警醒的很。
等到葉淺予看清這個半夜閑串門的絕色美女才松了口氣,然而還沒等葉淺予舒氣完畢,牧君用著「今天夜色不錯」的口吻,語出驚人︰「收拾東西,開始上課」
饒是葉淺予平日里淡定,但是此刻還是被牧君沒頭沒腦的話給驚得差點咬到舌頭,「上什麼課?」
牧君上下打量了一下葉淺予,葉淺予只覺得那雙琉璃眸中充滿了鄙夷,轉念一想,想來是那張意願表被牧君錄取了︰「導師,我們到那個教室上課?」
牧君吐了口煙雲,淡淡道,「教室是什麼的東西?跟我走就是了」
葉淺予這一驚睡意全消,只覺得如鯁在喉,難以下咽。
「還有,把這個東西背上。」牧君屈指朝著空間戒指一勾,一道白光一拋,是一個不大的背包,但是里面沉甸甸的分量讓葉淺予險些愁眉苦臉。
「導師,我們要帶上這個上路?」葉淺予試探的問,這也太沉了,還是用背的,就不能放空間戒指里面?
牧君終于展顏一笑,葉淺予只覺得絕美的笑容如同雲開見月明一般,「不是我們,而是你」
「……」
葉淺予只覺得不堪回首,搖了搖頭,繼續跟著大部隊向著前方去,洪荒古林著實很大,茂林陰翳,鳴聲上下,野放幽香,佳木繁蔭,時不時會看到參天古樹「把臂」連接,甚是壯觀,二分之一淘汰賽時他們只看到冰山一角而已,葉淺予真的覺得這比起斷水事件而言更像是在做夢。
這幾天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一事不順,諸事不順
「學妹還好吧」一身白袍的溫仲笑的一如既往的溫和,這次牧君帶著她就是和溫仲帶領的佣兵團相會合,一同出發。
看著溫仲一臉習以為常,葉淺予終于明白溫仲那句時刻做好準備是什麼意了,感情牧君的脾氣就是這樣風風火火,心血來潮大半夜都會來叫人,可是這種事情要是多來幾次自己還真消受不起。
葉淺予苦笑著點了點頭,「還支撐得住」
肩上酸痛的很,奈何背包實在是沉重,葉淺予還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偏偏這里還沒人「憐香惜玉」,無視自己這個「弱質女流」揮淚灑汗,佣兵團中的左右人自顧自眼觀鼻鼻觀心,或是盯著地面研究沙石,或是學植物家研究路邊的樹木草葉。葉淺予心里月復誹他們沒風度。
牧君突然停住了腳步,瑩瑩美眸流轉,如同湛著溫潤陽光的寶石,對著葉淺予問道,「一品戰香,懸浮香的配方你知道嗎?」。
葉淺予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範茜城會將最常見的五品以下的常見意香,過渡香料以及一品戰香的配方是免費公開的,第一時間得知,葉淺予這幾天除了修習響轉瞬步之外就是背誦這些配方,古人雲︰書讀百遍,其義自現。每日冥想配方,葉淺予相信總有一天會有進益。
「那就好」牧君別有深意的微微一笑,讓葉淺予的心有點發寒。
復行數十步,前方的景致如同被人為的劃分一樣,那道明顯的分界線,劃分著葉淺予腳下地帶的綠樹叢蔭以及前方的滿園荒蕪。猶如沙漠的不遠處,漫漫黃沙掩蓋了一切的生機,飛鳥也決計繞道而行,不敢在其上空而過。
佣兵們一個一個都面帶凝重,想來也知道前方是何等的恐怖之地。
「馬上要進入重壓嶺了。」溫仲低聲對著葉淺予道。
重壓嶺?葉淺予心道你告訴也沒用,我根本不知道還是獅駝嶺和重壓嶺有什麼區別。
一點一點的靠近,葉淺予的腳尖觸著那道分界線,不由的停了下來,片刻後幾個身影同她錯身而過,她就落到了隊伍的最後,牧君的腳步略微有些停頓,葉淺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面,雙手緊緊的抓著背包的帶子,猛地吸了一口氣,提腳邁出了第一步。
身子驀地一沉,一股突如其來的重壓裹挾了全身,葉淺予膝蓋一曲,險些就跪倒在地,身體劇烈的晃動,若同風中殘葉,葉淺予牙關緊咬,手撐膝蓋支膝著身體,雙唇慘白,只覺得呼吸都十分的困難。
重壓嶺,以重壓出名,進入這里的任何的事物,承受的重力都會是原先的幾倍,葉淺予身上的分量本就不輕,如今更是猶如千斤,勉強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雙腿顫抖的厲害,驀地腳下一絆,一聲驚呼之後,直直的跌倒在地。
真的很疼……
「牧導師」一個佣兵有些看不下去,這處重壓嶺連同他們經過都要小心翼翼,更何況是一個負重的調香師?一開始看著這麼一個芊芊弱質的清顏少女背著沉甸甸的包裹,反倒是他們這群年富力強的男子兩手空空就有些面上無光,如今……
牧君腳步輕盈,紅裙曳地,如同掃過一片嫣紅,她絲毫沒有駐足,淡淡道,「我們繼續走。」
那也就是說不等這個女孩子……另一個佣兵有些猶豫,回望著掙扎著起身的葉淺予,「牧導師……」
溫仲搭著他的肩膀,眼中也是一片清冷,微微搖了搖頭,「這是她自己一定度過的坎,任何人都幫不了她」
余下的人略微遲疑一下,也跟著牧君和溫仲越走越遠。
葉淺予苦笑著抬頭,看著越來越遙遠的身影,雙手撐著地面,努力支撐起身子想盡快爬起來,她明白要是不去追趕牧君恐怕在範茜城中就失去了作為她門生的資格
難怪沒有任何的考驗,就這麼容易的成為她的子弟,原來考驗在這里。
可是這和調香有什麼關系?
葉淺予雙臂發力,奈何如同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一般微不足道,只能听到骨骼卡拉卡拉被擠壓的恐怖聲響,她有些不甘,就像是落葉也要在空中做一番無奈的掙扎,她釋放出精純魂力,來抵抗這重壓嶺的重力。
「撲通」一聲,葉淺予臉頰反倒是緊緊的貼著地面,她錯愕的發現,在這里魂力非但不能幫助她擺月兌困境,反而讓她越陷越深
那股壓力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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