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香異志 第三卷 洛城 第一百五十章 只是打雜的

作者 ︰ 水墨豆腐

範茜城的征調工作的確一點也不復雜,只是不斷重復調制幾種四品香料,這種機械的操作未免有些枯燥乏味。不過葉淺予倒是學會了苦中作樂,在岳大小姐身上找到了無盡的樂趣。譬如說現在︰岳小姐右手將還沒有拳頭大的面包撕下一小塊,放下大塊面包,將小塊換到了左手,接著右手握著勺子蘸醬涂抹到小塊面包上,繼而放下勺子,再次將面包換到右手,這才輕輕的咬上一口,眉眼含笑,像是在體會怎樣的珍饈美味。如此反復,樂此不疲。

她不是在吃東西而是在享受這個過程,只是她吃的很享受,葉淺予看得十分辛苦,而且岳大小姐這樣讓原本就饑腸轆轆想要大吃大嚼的葉淺予情何以堪,剛準備大口塞入的面包,為了裝淑女只能郁悶小口咬下。

這還不是最讓葉淺予不能接受的地方,滿桌子的瓶瓶罐罐都是岳大小姐的果醬罐,同原本就在桌子上佔據一席之地的香料瓶並列,組成一道壯麗的風景線。葉淺予簡直懷疑,岳大小姐吃的面包一定會沒所用的果醬來得多,她是將面包涂在果醬上,而不是在面包上抹果醬。

嘆了口氣,已經沒什麼食欲的葉淺予拿起香材離開桌椅,在空曠的木制地板上跪坐了下來,開始完成今天的最後一份香材,素手一揮,一尊風鼎浮現在面前,用風鼎調制四品意香對于如今的葉淺予來說不算什麼難事,一味又一味香材魚貫而入,動作如同行雲流水,雙手似白蝶翻飛,揮灑自如,如今葉淺予的魂力達到如此的境界,感覺能力自然也一日千里,早已不是小心謹慎的融合各種香材力圖求平衡的水準,而是在眼前展開的錦繡畫卷上以香材為筆,丹青妙手書畫卷,勾勒出心中所想,心中所悟。

岳珊珊檀口揚起一絲不明的笑意,睫羽微微一顫,似蜻蜓點水,蝶掠花叢,垂下的眼簾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與此同時,葉淺予右手一個收束的結尾,匯聚成如同白練一般的香料在陽光下似雪浪濤濤,綿延起伏,最終百川歸海一樣的在注入白玉瓷瓶之中。

「啪啪啪」岳珊珊擊節贊嘆,丹鳳眸流動著惑人的異彩,「觀察了一整天了,葉小姐的調香技藝果然了得,真想同葉小姐比試一場呢。」比試香料?葉淺予挑眉,岳珊珊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十分疏懶的人,絕不是像依彤那樣執著勝負,斗志高昂的工作狂人。岳珊珊微微一笑,「不是香料,是魂力。」眉心處的朱砂痣艷光浮動,笑的燦若春花。

葉淺予眼皮一跳,心中無力的苦笑,果然瞞不住岳珊珊,不過自己之前在四象古陣里表現的這麼高調,而且這麼明顯在她面前調香岳珊珊發現不了才是怪事。

東大陸越過靈力未成靈王之前直接修習魂力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大多數分布在第一世家之中,那些底蘊雄厚,流傳久遠的世家大族總有秘法傳習,當然最純正的魂力體質還是陰煞之體,不過這種太過稀有的體質反倒不會被人第一個聯想。葉淺予也不隱瞞,越往上走,眼界開闊的人就越多,多掩飾也不用,只不過自欺欺人而已。即使陰煞葵體暴露她也不象之前那樣如臨大敵,就像塔靈說的那樣,自己這個殘缺版畢竟是殘缺版本,就是雨澤他需要小心謹慎才好。

「岳小姐,我已經是大魂術師。」而岳珊珊應該只是魂術師,葉淺予可不想欺負人。

「你修習魂力的途徑果然與蘭陵蕭氏的法門不同,想必是各種機緣使然。有的事情不曉得也正常。為調香師量身定做的修習途徑就是魂力,你沒有發現調香師修習靈力障礙頗多,而且調香師大都柔弱無骨,的力量差的太多。魂力的奇妙之處不是靈力能夠比擬的,如果按照靈術的方式來衡量太過暴殄天物了,怎麼能用類似靈術的等級來衡量呢」岳珊珊挑眉輕笑,翩翩起身,桃紅色的長裙劃過一道空幽的弧度,「不信我們試試」

葉淺予不知道岳珊珊這次為什麼對自己的事情這麼上心,岳珊珊卻單手結印,眉心的朱砂痣驀地艷光一閃,玫瑰色的三角體將兩人徹底包裹在其中,玫瑰色的障壁上空竟然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斗轉星移,星羅棋布,包容了天地的奧義,蘭陵蕭氏的至上秘術,四象古陣,「葉小姐,不妨全力以赴試試,能不能將我打倒在地。」岳珊珊笑得嬌媚,葉淺予苦笑著,我哪里舍得下手,岳珊珊卻雙手飛快的打著手位,手上仿佛包裹著暗金的鋒利尖爪,足足有一手之長,這是……「三品戰香。」

四象古陣中紛飛著落英,岳珊珊踏著飛花,婉若驚鴻,朝著葉淺予的方向縱身一躍,手上帶著撕裂空氣的聲響,葉淺予不敢怠慢,手上的錦繡華章舒展同她的手掌相擊,能量漣漪蕩漾開去,兩人一錯即分,錦繡華章一時障目,掠過眼前後,岳珊珊那張妖冶的笑靨就近在咫尺,讓她心中一驚,慌亂中錦繡華章揮舞防御,岳珊珊帶著淡淡的嘲諷,指尖輕點破開葉淺予的防御,道,「魂術原是不區分等級的,因為魂修者的全部力量不在于魂力本身,而是香料啊只要能動用強大的香料,甚至可以擊殺靈皇靈宗級別的強者。」

葉淺予腳下步子一錯,身形飄渺起來,原地留下數到殘影,岳珊珊的身法卻更快,單手成爪,朝著葉淺予抓了過去,然而就在岳珊珊以為一擊必中時,葉淺予原本疾馳的身形驀地放緩,變得有些虛幻,如同一縷青煙在空中飄蕩。岳珊珊心中一緊,這種步伐……虛閃瞬步。

明明近在咫尺卻永遠也拉不住她的衣擺,岳珊珊指尖穿過葉淺予的衣袂,虛影穿過手指,咫尺天涯。

一得喘息,葉淺予足尖一點,一個輕盈的回旋逆襲,精純的魂力流轉黑色的錦繡華章仿佛染上薄煙,岳珊珊眉心朱砂再次閃爍玫瑰色的光華,手上纏繞桃紅色的漩渦,騰躍而起,同黑色的緞帶踫撞在一起,一股巨大的排斥之力是原本就相悖的力量激起更大的波動漣漪。

兩人同是倒退了幾步,岳珊珊看著有些酸麻的右手,這種相斥的力量,果然和蘭陵蕭氏的傳承法門不同,我還以為……岳珊珊的笑容反倒有了幾分如釋重負的意味,這樣也好,我也可以安心些,不必在良知同自由之間徘徊,掙扎著是不是要讓眼前這個少女代自己受過。

這樣自己就死心了

葉淺予則是筋疲力盡的跌坐在了地上,明明同自己相差一個等級,但是憑借著強大的戰香在岳珊珊依舊留手的情況下還能將自己逼迫到這樣的田地,恐怕自己之前的魂力的定位一直以來就沒有正確過。

——「魂術原是不區分等級的,因為魂修者的全部力量不在于魂力本身,而是香料啊只要能動用強大的香料,就可以站在魂力的巔峰」

近乎顛覆自己認知的觀念不知為何激起葉淺予心中的心潮澎湃,從來沒有想過香料會有這樣的力量,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有機會成為以前自己仰望的修習強者,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南宮韻時他曾說過錦繡華章進化成天階斗技的,也許不是錦繡華章本身而是那種黑暗香料的力量。

四象古陣慢慢的消失,岳珊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悲愴,就像是這古陣中玫瑰花瓣的葬禮,曇花般璀璨而又短暫的綻放,岳珊珊今日的所作所為的原因葉淺予不去深究,也沒有深究的必要。

甩了甩頭,葉淺予雙手撐著地面打算起身,手下無意間拉扯到絲滑如綢緞的某物,岳珊珊腳下一絆,眼前一花,葉淺予耳邊一聲驚呼,一個桃紅色同自己跌倒了一處,裝了個滿懷,岳珊珊那張十足禍水的嬌顏近在咫尺,連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受的一清二楚。岳珊珊先是一愣,隨後單手撥發露耳,笑得風情萬種,媚眼如絲,罩在葉淺予的身上的岳珊珊蔥紙挑起葉淺予的下顎,「沒想到葉小姐有這樣子的癖好啊真是合我的口味。」

葉淺予想哭,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岳大小姐的步子也太不穩了,輕輕一扯就……這樣的姿勢,怎麼這麼曖昧,而且最詭異的是還是兩個女人。心中嘆息,岳珊珊眨著眼楮一點點的欺身而下,葉淺予看著越來越逼近的臉,不反抗不主動,她倒要看看誰先破功。

然而這場拉鋸戰還未分出勝負,應該說是再也沒有機會決出勝負,大門就被推了開來,來人背著陽光,葉淺予這時被壓在身下,從她的角度看不清來人的模樣,按照葉淺予的推測應該是十分的錯愕就是了,一進門就看到這麼限制級別的橋段,重點還是兩女的。

岳珊珊瞥了一眼門口,朝著葉淺予眼波嫵媚,十分自然的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神情坦蕩一片,「淺予,下次我們再繼續吧」

我的名聲葉淺予心虛而又郁悶的看向門口,來人含著淡淡的笑容,一身有些陳舊的青衫,二十六七歲的模樣,稱不上英俊,但是非常的耐看。那人朝著岳珊珊和葉淺予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看到,朝大廳里面走去。

擦身而過間,葉淺予看著那人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全然不似調香師的細膩順滑,柔弱無骨,「這位學長,冶金部或是煉藥部的征調地點不是在這里的。」

那人聞言腳步一頓,轉身溫和一笑,淡淡道,「我並不是範茜城征調的學員,只是……打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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