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鮫後 首篇 第二章 第七節 滿月(七)

作者 ︰ 小貓和蝴蝶

「是嗎?」。太子放下手中的筆,凝神細看手中的卷宗,「他既然要鬧,就讓他鬧去吧!過幾日,他便會隨應時勢了。」

「殿下,」萬祥輕皺了眉頭,「仙人下午出府之後,一直未歸,我去他房中探看了幾次,他的東西全未動過,屬下覺得此事有異,由于天機閣下了命令,府中眾人不便出府,還望殿下定奪。」

手中的筆懸于空中,太子緊皺了眉頭,「他不見了?何時發現的?」

「兩個時辰前,府中無人知曉他何時出的府門,」萬祥忐忑不安,微微皺了眉頭,「另外,適才長山回報,澄天帶他到軍營,閑逛了半日。」

正要說話,卻見日間到驛館送的禮的僕從飛奔進殿,伏在地上,「殿下恕罪,長山有急件送至,他說黑焰已經加入天機閣,下午已啟程去帝都,孔雀下令捉拿蔡無妄,風傳天機閣要清洗教眾。」

輕輕放下手中的筆,太子若有所思,「蔡無妄雖掌天機閣分部,但此人胸無大志,一直以來,與父王各執其事,互不干涉,因此一直相安無事,到是澄天,年少輕狂,若說天機閣要清洗教眾,當以此人為首,為何捉拿的卻是蔡無妄?難道是因為他不做為?」

「殿下,」萬祥眼珠轉動,「天機閣一向可以過問地方政事,而地方卻不能干涉天機閣的內務,屬下卻覺得,天機閣內亂,正是咱們起事的好時機。」

「你錯了,」太子站起身,在案幾後緩緩踱步,「我們都小看孔雀了,光憑一個孔雀,不足以令黑焰臣服,其間一定發生過什麼,長山是不可能探听得到的,既然天機閣要清洗教眾,咱們就助他們一臂之力,萬祥,派人到軍中送信,讓他們今夜鬧事。」

無論怎麼拷打,蔡無妄除了承認望風谷一事與他有關,便再不肯開口,用盡了酷刑,都未得到想要的結果,孔雀心急如焚,此事拖得越久,便越棘手,「澄天,去把蔡無妄的兒子接到此處。」

剛剛出生的孩兒,長得白胖粉女敕,極為可愛,孔雀提著襁褓緩緩而行,「蔡無妄,你看看我手中是誰?我再走三步,若你還是不肯說,我便將你的兒子撲死在你面前。」

「孔雀,孩兒是無辜的,」蔡無妄強力睜著血肉模糊的眼楮,拼命的掙扎,「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你還想要什麼?」

將襁褓高高舉起,做勢要扔,蔡無妄大聲吼叫,「孔雀,你別欺人太甚。」

「說!」孔雀眯著眼楮,眼角凶光閃動,「我可沒什麼耐性,澄天,若蔡無妄開口說了,放了他的家人,讓他們帶著這個孩子逃命去吧!若蔡無妄仍是不說,這孩子死後,立刻將蔡無妄所有的家人梟首。」

猶豫片刻,蔡無妄長聲嘆息,「也罷,我說,你先放了我的孩兒。」

「澄天,你來抱著這個孩子,」孔雀將襁褓交給澄天,嘴角微微上翹,精致的臉上笑容如花綻放,「你早說,咱們也不用費這般的手腳。」

「三年前,青州的太子命人找到我,他說可以助我得償心願,」蔡無妄的雙目緊盯著澄天懷里的襁褓,「我已經五十有二,一直無後,听青州太子所言,本待不信,可是青州太子隨後便送了一個姬妾給我,那姬妾溫柔體貼,我一時未能把持住,便……,一年前,那姬妾終于懷有身孕,我高興之余又憂心忡忡,害怕青州的太子提出非份的要求,可是他只說要我監視陸州公的動向,定期向他回報,我才放下心來,國主被殺之時,我曾懷疑是青州太子所為,幾經查探,均無定論,一個月前,青州太子的密使又至,他直言陸州國主被殺,與陸州太子有關,他說陸州太子的心月復盡在宮中,要我到軍中調查,我便去了,沒想到當夜望風谷就被襲擊,我知道是青州太子所為,也明白大禍臨頭,只是身陷泥潭,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洗清,只能听他調遣……。」

將手中的襁褓交給那個滿面是淚的蔡家姬妾,蔡家眾人所坐的大車乘著夜色出了城門,孔雀站在城樓之上負手而立,他知道澄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永絕後患!

「哥哥,你們一定會放過那個孩子吧!」夜色隱去了孤葉面上的胎記,令她澄澈的雙眸閃爍著瀲灩的波光,「他們只想活下去,可以讓他們活下去嗎?」。

她實在太聰明了,跟隨在自己身旁短短的時日,便知道了這世間的污穢,孔雀轉首看了看澄天,他會意的沖城樓下打了一個手勢,也許來日自己會為今日的守信而後悔,但至少在孤葉面前,自己要做一個守信之人。

「大人,望風谷一事已經查清,」澄天語氣非常恭敬,孔雀甚至听出了一絲懼怕,他知道自己將襁褓中的嬰兒舉起時,面容猙獰,可是閣主臨走前的話,令自己不能不全力以赴,「大人是否想召見那些中級軍官?」

「不,望風谷的事沒有查清,」孔雀抱著孤葉跳下城樓,「你道蔡無妄果真說了實話?若事實果真如此簡單,他早就說了,不會如初時那般戰戰兢兢,死都不肯開口,現在,我們再去問他,他已存了必死之心,也許臨死之前,能給我們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到牢里,蔡無妄躺在稻草堆中,看上去可憐又可怕,孔雀優雅的坐進椅中,「蔡無妄,你的家人已經上船了,我也曾猶豫過是否要痛下殺手,轉念一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守些信用,不是為你,是為了自己,你應該可以放心了。」

察言觀色良久,蔡無妄才虛弱道︰「謝謝你,我相信你沒有騙我,既然你沒有騙我,我這將死之人也沒有必要再堅持,我不想這麼狼狽的死,你能給我些許的尊嚴嗎?」。

梳洗過後,又喝下一碗熱湯,蔡無妄灰敗的面容泛起一絲血色,他舒適的坐在圈椅之內,神情平靜,仿佛在講述故事的老人,「這件事發生在三年前,不知大人可曾記得三年之前各州天機閣分部的負責人被召回帝都述職,當時我們住在快活林,我還記得我是第一次進帝都,所以很多新鮮的事兒令我流連忘返,第三日,我回去得很晚,剛剛走進庭院,便被青州的慶礽中途截住,說是兩州相鄰,卻一直只能神交,他定要請我飲酒,我便去了,那個地方我一直沒有踏足過,真是滿目的奼紫嫣紅,他叫了幾個唱曲兒的樂戶女子,初時只與我談論本州的風土,過了兩柱香的功夫,我突然覺得屏風後有人,又不便詢問,此時,寧州的桂倫又至,我突然覺得這場聚會應是一場陰謀。

果然,酒過三巡之後,慶礽說有人想見我們,那便是屏風後的人,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三言兩語便折服了我們,他說這個帝國腐敗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他說天機閣獨木難支,他說百姓們憧憬著安居樂業,其實卻哀鴻遍野,餓殍遍地,貴族和王公們吸取民脂民膏,貪婪得沒有止境,他想推翻這個爛到了地的帝國,他想建立一個人人都能安居樂業的國家。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深入我的心里,我在陸州二十多年,各州縣百姓的苦楚就像刀一樣的刻在我的心里,時時提醒著我這個帝國是多麼的腐敗,可是當時,我並沒有想過要造反,第二日,我們進宮朝見皇帝,我看著那個面色灰敗的年輕人,即使在朝會之上,他的眼楮也盯著那些風流妖嬈的宮女,我問我自己,這就是我誓死要保衛的人嗎?這就是我誓死要悍衛的國家嗎?

即使是那樣,我也沒有完全下定決心,臨走前一日,閣主設宴款待我們,那是在醉楓林,帝都最大的青樓,你一定沒有想到我在那里看到了誰,竟然是皇帝陛下,他躺在一眾的歌妓懷里,笑得就像一個孩子,他仿佛全然不知道這天下間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親眼看見他將金葉子賞給那些歌妓,我親眼看見他賞了兩粒明珠給一個舞妓,而兩粒明珠,足夠五十戶平民百姓過一年的豐裕的生活,當時我的心完全亂了,我問我自己,這一切都是應該的嗎?這一切都是我應該要維護的嗎?

離開醉楓林時,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樣的皇帝不是我應該要保護,這樣的帝國不應該是我要捍衛的,于是,那天晚上我宣誓要推翻這個帝國,從那個時候始,我的命便是那個了不得的神秘人物的了,我听從他的命令行事,我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一個月以前,我接到那個神秘人物的指示,要我們清洗青、陸、寧三州的天機閣分部,將不听號令的教眾盡數殺盡,所以我們同一天一同行事,我特意將那些不听號令的教眾調去守望風谷,只可惜那一天澄天不在,否則我已事成,真真是天意弄人,也許這個帝國還沒有到最終滅亡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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