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朱頂紫羅袍
‘如夢,去找些潮濕的草木來,我們把煙再弄大些,侯爺府里夜半三更冒出古怪的青煙一定能夠吸引人前來查看到時候府里人心惶惶,我們就趁亂跑出去喊冤’想必侯爺為了不引火上身也會被迫好好調查事情的前因後果,這個新婚捉奸的拙略把戲輕易就會被揭穿,丁小蓉在心里補充道。這個戰略的核心就是‘渾水模魚’
‘小,小姐,奴婢捉到了一條魚。’
‘如夢,不是真的要模魚,只是比喻,比喻你懂嗎?’
‘不,不是,是活魚。’如夢靦腆又略帶興奮的聲音從池塘那邊的黑暗處傳來,不一會兒,她就用自己的裙子兜著什麼東西跑回了火堆旁,打開一看——
真是條活魚,還是條肥大的‘朱頂紫羅袍’
前世的時候,丁小蓉從小和女乃女乃生活在一起,女乃女乃姓李,是個大家閨秀,除了寫著一手秀氣的絹花小楷,還嗜愛養些名貴的花鳥魚草,耳濡目染的,丁小蓉對這些雅物的名稱來歷也頗有研究,眼前的這條可憐巴巴的在如夢懷里掙扎的金魚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國第一貴——朱頂紫羅袍丁小蓉只見過照片,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目睹條活物。當年杭州曾經送過兩條三年朱頂紫羅袍到香港的海洋公園做展出,其中一條15厘米長的標價就六十萬再看眼前這一條,整個頭部都呈深紅色,色澤艷麗,鰭條和尾部紫色瓖嵌,醒目大方,身長居然達到了近30厘米,這是極品中的極品啊而這條‘極品女圭女圭金魚’現在正渾然不知的在如夢手里翻騰,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丁小蓉感覺到一陣肉痛。
‘如夢,我們真的要吃了它嗎?不如……養起來……’再偷偷運出去換錢
‘小姐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經不得餓。’
‘可是……’它能換很多錢哎……
‘小姐,池塘里還有很多。’
‘那吃吧’
看著自家小姐迅速的轉換了陣營,甚至已經興致勃勃的挑揀起燒烤的樹枝,如夢不自覺的嘴角一抽,然後無奈的搖搖頭,找了塊干淨的青石收拾起魚來。
‘如夢,這麼冷的天你是怎麼空著手抓到魚的啊?’丁小蓉一邊吃著香噴噴的烤魚,一邊假裝無意的問道。
‘小姐,您連奴婢的本事都忘了啊?’如夢委屈的撅著嘴。
一番閑聊之後,丁小蓉大致明白了。
果,果然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啊還是唯一的本事。
如夢是謝芙蓉7歲那年和老太太出門上香的時候在街上撿的小乞丐,因為看著可憐,就哀求老太太收在了身邊當貼身丫鬟。那時謝家老太太還在世,繼室魯氏還不敢明目張膽的苛待謝芙蓉,那段時光是謝芙蓉最美好得記憶,可惜次年謝家老太太就因病去世了,魯氏在謝家老爹的縱容下,對謝芙蓉一天比一天的苛刻起來,直接打罵不敢,暗地里的小花招卻不斷,最後還要發賣如夢,因為謝家老爹的干預才沒成功,背後卻又恨恨的給謝芙蓉記上一筆,真是躺著都中槍。謝家老爹也不是良心發現,不讓發賣如夢的原因很功利,就是——如夢是個魚類方面的天才
5歲的時候就很會捉魚,6歲的時候就能識別魚的種類優劣,7歲的時候做得一手魚湯精妙絕倫,8歲的時候就能跟船出去捕魚,而且所指之處都能滿載而歸……不過如夢平時都畏畏縮縮的不喜歡和人接觸,只听謝芙蓉一個人的話。謝家老爹大部分的生意都和魚有關,自家也有捕魚船,當然不會因為一個婦人的挑撥就扔掉一塊金磚。
可惜魯氏出身低下,不懂得其中的彎彎道道,一心想除掉這眼中釘的主僕倆,趁著謝家老爹出遠門做生意的空檔,火速找自家弟弟聯系上了一個外地商人,只說是家里庶女,要賣之做妾,唯一的條件就是帶得遠遠的不得返回靈州。那個商人今年已經四十好幾,生性,家中各地收羅來的美妾沒有二十也有十五,面對一個年方二八的嬌女敕美*女當然沒有抵抗力,二話不說就付了二百兩白銀作聘禮,連嫁妝也沒要就匆匆綁著謝芙蓉主僕倆上了返航的商船,可惜遇上風暴葬身魚月復,而謝芙蓉主僕也陰錯陽差的被東陽侯府的二少爺所救。魯氏看到謝芙蓉主僕安然歸來就大驚失色,隨後東陽侯府前來提親更是讓她恨得牙癢癢,可東陽侯府是什麼人家,平民百姓得罪得起麼?雖然滿心的不情願也只得放任謝芙蓉嫁入侯府,而如夢作為陪嫁也離開了謝家。魯氏一肚子委屈等著謝家老爺回來傾訴,如果她知道謝老爺會因為她私自放走了如夢大發雷霆,也許會更後悔。人算不如天算,魯氏因此失了寵也算是得到了報應。
丁小蓉主僕倆吃著烤魚說著話十分開心,連煙柱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吃完收拾了一下就回‘鳥巢’睡覺了。
第4章愛卿,你是……想造反麼?但她們忘記了,有人沒有忘。京城里皇帝腳下,各種權利斗爭紛繁復雜,朝廷為官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人盯在眼里,出了這麼蹊蹺的事兒,東陽侯府一不小心就會被冠上‘通敵賣國’的罪名有苦說不出,喜得樂見的大有人在。所以東陽侯府內冒出奇怪青煙的傳聞以極快的速度被傳到了皇宮里,連正在和皇後你儂我儂的皇上都不得不半夜起塌,心下十分不快,一紙詔令宣東陽侯入宮。
東陽侯府內此時還風平浪靜,一干眾人經過了幾番折騰驚嚇十分疲憊,各自回房休息。聖旨到的時候,侯府老爺如驚弓之鳥,心道︰難道是那件事情東窗事發了?幾番暗示陳公公是因何事半夜宣召不得,一路惶恐不安。府里不明情況,謠言四起,最後連什麼抄家滅族都出來了,鬧得人心惶惶,大小主子都聚在老太太屋里,心里各自打著算盤等待宮里的消息。
此時皇宮御書房內,皇上正施施然的倚在軟榻上饒有興趣的把玩著一只翡翠玉扳指,時不時得瞟一眼前面伏跪在地上的東陽侯,不發一言。
東陽侯冷汗直下,知道這是皇上動了氣的表現,正等著他自己據實招來,如果招不出或者招得不對,哼哼,一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上個月初御史大夫因為貪污舞弊一案也是如此被宣入宮,以為可以蒙混過關所招之事避重就輕引得龍顏大怒,查明屬實後被誅三族,旁支老弱女眷全部流放邊關充作官奴,無一幸免。可是……招什麼呢?那件事肯定不能說,一旦抖出來就不僅僅是誅九族的事情了;到底是因為什麼被召入宮的呢?東陽侯咬了咬牙心一橫,低頭再拜︰
‘不知陛下夜半召臣入宮所為何事?’
皇上顯然對東陽侯的這種反應並不奇怪,繼續玩著手里的玉扳指,看都不看他一眼。僵持片刻,抬頭輕笑道︰
‘愛卿……你是想造反麼?’
聲音輕柔緩慢,如同與美人戲耍逗樂,內容所指卻令人寒毛豎起東陽侯大驚失色,趕緊叩拜否認,心下打鼓,到底哪里出了問題,那件事做得天衣無縫,隔了這麼久都沒有動靜怎麼現在皇上突然發難了?該怎麼做呢?
‘請皇上明察,臣忠心耿耿,實無任何謀逆之意’破罐子破摔吧,反正那件事情不能從自己嘴里招出去
細細觀察了東陽侯一陣,皇上不知想到了什麼事情,竟免了東陽侯的罪,還請他起來說話。東陽侯當然不敢,依然跪著請罪。
‘罷了,听說你的府邸里有奇怪的青煙冒出,時濃時輕,似乎是在傳遞什麼信號……’
‘臣冤枉請皇帝明察臣指天發誓絕無通敵叛國之想’東陽侯如臨大敵,頻頻叩拜,心里已經模模糊糊的把事情和荷花池那邊聯系起來了。
‘朕知道。’皇上戲謔的瞟了汗漬漬的東陽侯一眼,繼續說道︰‘朕只是好奇……听說是你的新媳婦在後院點火取暖弄出來的,又是迎娶商婦,又是新婚沉塘……愛卿的家務事似乎頗為有趣呢。’
東陽侯並不奇怪皇上對他的家事了如指掌,新帝即位並不久,生性多疑,手下有一支神出鬼沒的錦衣衛直接听令,事無巨細定期向皇上匯報京城官員情況;除此之外,民間還傳言皇上有另外一批人馬在暗中做著和錦衣衛相似的任務,那批人來無影去無蹤,根本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循,也更讓人忌憚。看來那件‘捉奸’的事情需要重新翻案了。東陽侯歷經官場,狡猾機敏,並不是對這件事情沒有懷疑,只不過內宅之事不便插手,又對次子娶商婦做正妻十分不滿,那件事情眾目睽睽令他顏面大失,于是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事態發展。不過是一個小小商婦,死了又如何?但是現在不同了,皇上知道了就不能留下這條‘小辮子’東陽侯很快調整儀態,說道︰
‘這件事情的確是臣處理不周,臣回去一定細細查探,再來向皇上請罪。’
‘陳公公隨侯爺走一趟吧,朕正好送份賀禮過去。’皇上懶懶的大筆一揮,眼里是滿滿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看得人有些少啊,好傷心……漱玉會努力的每天多更一些,大家多多捧場啊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