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琴兒的神色很安然,听出丁小蓉的懷疑也不置可否,只是盈盈倚身,縴細的素手搭在了她‘借食物’的那個包裹上,「二少女乃女乃說自身難保,可曾無衣?可曾無食?琴兒若不是走投無路,又如何會來到二少女乃女乃的院中,行這粗鄙之事?」
說著,她伸手掀開了包裹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發黃的葉菜和干癟的土豆。這些食材還是丁小蓉走之前令人備下的,那會兒小廚房里還有許多金貴的吃食和肉脯,現在架欄虛設,四壁空蕩蕩的,想必是被陳氏派人弄走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丁小蓉呆呆地凝視了那堆正在腐爛的食材一陣,忽的抬起頭來,笑靨如花,「今日在此遇見琴姑娘也算有緣了,不如咱們將這剩下的食物煮了,邊吃邊聊如何?」娘——的——她餓了,餓死了,餓得沒有辦法思考,餓得大腦供血不足運轉遲鈍,民以食為天,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寧琴兒聞見此言,優雅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凝固。一旁的如夢倒是歡天喜地地拍著手掌附和道︰「太好了,奴婢最擅長用爛掉壞掉發霉發芽的食材做菜了想到年在謝府時,為了不餓死不生病,奴婢和小姐可模索了不少絕門獨招呢」
丁小蓉驚愕地瞪了如夢好一陣,反復確認她臉上的笑容是真的欣喜後,不禁扶額而嘆︰不是吧——謝芙蓉你堂堂嫡親大小姐,在謝家到底過得什麼生活啊?——
感慨歸感慨,吃飯還是首要大事。
三人默默地達成了共識,如夢負責處理那些爛掉的食材,寧琴兒去取水(院子里有一口地下水井,夏日里會用來冰西瓜,特殊的時候可以用來拋尸什麼的……某YY女邪惡地笑著跑過),丁小蓉則肩負起了尋找干燥木材的大任。
小廚房里平時是備著有柴火的,但是這幾日無人看管,許是又遇上了雨雪天氣,每一根都濕漉漉的,散發著帶有霉味的潮氣,無法使用。丁小蓉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去她和李鳳鳴臥室旁邊的廂房里,拖了一只紅木椅子過來。
明月當空照,紅木地上跑。她一邊拖,一邊小聲念叨著︰「相公啊相公,你可不要怪我哦,你母親子要吃飽了肚子才好去救你于水深火熱之中哩……」說著,她還惋惜地看了手中的椅子一眼︰「早死早超生,這輩子你不幸做了一把椅子,任人坐騎,下輩子你定要做個威風凜凜的將軍,白天騎馬,晚上御人,即使不幸成了男——同——,也要做上面的那個……」
那把紅木椅子听完丁小蓉的絮叨,‘ 嚓’一聲撞到了路邊的青石上,椅子腿兒和身子分了家。
小廚房內的如夢聞聲探出頭來,「小姐,什麼事這麼大聲啊?」
「沒事兒,我正在用原始的方法劈柴。」丁小蓉嘿嘿一笑,將手中大塊的木椅身子繼續向堅硬的青石上摔去。‘ 嚓’又一聲,椅背也松散了開來。她彎腰抱起條狀的紅木料,開開心心地向小廚房走去。
火很順利地升起來了,廚房里潮氣太重,有些煙霧繚繞的,但是甚是暖和。如夢麻利地將菜收撿好,擺在灶台上,寧琴兒的水也正好送到。
一炷香後。
丁小蓉拿著筷子,呆呆地望著碗里模糊一團的食物,下定決心不去詢問它的原材料都是什麼。她微微側頭,瞥見的身旁的寧琴兒,對方也如她般用諱莫如深的目光凝視著碗里的飯菜。
這幅場景似成相識嘛,好像回到了她們倆在西苑梅園的鴻門宴上被李玉燕和依寧郡主暗算的那會兒。
丁小蓉感慨地笑笑,用筷子夾了食物放進嘴里。寧琴兒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其實……也不難吃嘛……
「琴姑娘,你母親親到底出了何事,怎得落魄至此?」丁小蓉大力地咀嚼著嘴里有些粘稠的飯菜,捧著飯碗望向優雅進食的寧琴兒。
「說來,話長。」寧琴兒的舉手抬足之間總是有一股蘭花般的氣質,即使她吃著飯,嘴里嚼著東西,說起話來也溫柔媚人。「我姓寧,隨我娘親,我們是寧太姨娘家里的旁氏一族。我娘十五歲的時候來到了侯府,一直寄人籬下,後來生下了我,也一直寄人籬下。我娘年青的時候甚是知書達理,曾深得李家人的喜愛,只可惜……後來得罪了大夫人,神智有些失常了,只得獨居在侯府的偏院,久而久之,我們娘倆也就被大部分人忘記了……」
寧琴兒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順勢倚靠在廚房的牆壁上,望向房梁︰「我跟娘生活得隨不如人意,但還算有個體面的身份,我出去的話,旁人也會喚我一聲‘琴姑娘’……那是大夫人早就不記得我們了。前些日子,我娘私自跑了出去,似乎被大夫人撞了正著,結果……如今府里不如往前了,寧老太太在房中吃齋念佛,寧太姨娘也閉門不出,我娘她病體帶傷,感染了風寒,需要醫藥,可是,琴兒身上無銀無兩,也認不得府外的路。府里的廚房近日里也領不到飯食了,琴兒無奈,才行這下策之策……」
她說到此處,又一陣淚落,「……還望二少女乃女乃心善,救救琴兒的娘親。」
丁小蓉的表情上仍然有些為難︰她沒想到寧琴兒母女和陳氏會有如此大的沖突。這一切應該是陳氏計劃好的,陳氏想看寧琴兒母女遭殃,自己橫插一筆,會不會更加舉步維艱呢?
她身邊的如夢倒是沒想這麼多,咬著帕子,哭得眼淚嘩啦,與寧琴兒一道兒可憐巴巴地看向她。
好吧,好吧。丁小蓉皺皺眉頭,哀嘆一口氣︰誰叫她心軟呢——上次是淮素心,這次是寧琴兒母女,她可算是徹底和陳氏結下不解之仇了
等等,不是還有狐狸雙胞胎麼?寧琴兒和那個誰誰誰的關系似乎很不一般嘛……「我記得琴姑娘和三弟的關系甚好,他一個男子出入侯府,應該更為方便吧,琴姑娘怎麼沒有找到他幫忙弄醫弄藥呢?」
「棲梧哥哥……」寧琴兒的面色有些發紅,「棲梧哥哥他要參加春闈,前些日子已經去書院常住了,琴兒,琴兒不想耽誤棲梧哥哥的正事……」
(今日依舊木網呢,只能半夜等人用完了偶用,精彩繼續,下一章,出府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