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夜用手摳開一盒進化肉罐頭。用兩根食指夾出了些腌的罐頭。
這個玩意兒，雖然很充饑，但是吃久了也會覺得厭惡。抬起頭，瞥著窗外，被一些黑色的身影震住了。
說是黑色的身影，一點也不為過，的確是黑色的身影，沒有五官，沒有身體部位，只是，單純的黑影。
類似人類的形狀。
蘭夜二話不說，把手中的斧頭拋擲在窗外。黑色身影扭曲著頭部，用類似觀看的眼神看了看蘭夜的窗戶。斧子就從黑影的身上穿了過去，毫無效果。
物理效果無效。拳頭對這些家伙不管用。蘭夜寒了下。難道這是……妖怪？他搜索著所有得來的記憶，唯一能解釋地清楚的就只有這個了。是妖怪麼？
小沫跑上二樓，撲在蘭夜身上，伸手抓住他的手。蘭夜有些驚訝。
小沫閉上眼楮，感覺了下，的確是自己的異能。
這種東西遺傳到了蘭夜身上了？
有些不可置信。遺傳不帶這樣的啊？遺傳了自己就沒有了麼？小沫幾乎憤怒了。
用手用力了吸回來了點。那一瞬間，小沫想到了金庸筆下的吸星大法。
老怪物就是老怪物好了，憑什麼我的異能就這麼白白沒了。
蘭夜在一剎那間明白了小沫在做什麼。他甩開了，頗帶厭惡的。
「這是我的東西，你應該還給我。」小沫說的義正辭嚴。
「只是曾經是你的。」蘭夜這麼說著，已經回身跑了。
陰影人已經靠近了房子。
此地不宜久留。更何況這個第二母親正在對他一出生時就做出的掠奪行為很憤怒。
小沫一呆，蘭夜已經消失在門外。
他跑了？
他害怕了麼？
害怕什麼？
她不認為那是她自己。喪尸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蘭夜是個嗜殺成命的人，怎麼會害怕幾只喪尸？就是面對喪尸之海，他也不會皺眉的
環顧整個房間。小沫無所適從。
這時候只是暗自後悔，她不應該亂來的。這樣強取他是不會同意的。
慢慢垂下眼睫，小沫癱坐在沙發中。
她忽然什麼都沒了。
蘭夜也走了，也沒有異能。只能，安靜地呆在這里了麼？看著黑暗一點點吞噬著這個世界？最後被逼在最後的角落里，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死後的世界會是怎樣的？會有輪回麼？
豈不是太寂寞了。
她抬起手，掩住面頰，一片淚盈盈的光芒。
一聲婉轉的鳥鳴驚醒了她的幻想。
抬起頭，鳥正歪著頭看著她，鳥爪子松開來，有一兩個從英文書上撕下來的單詞。
Sing，sky。
「在天空中自由的歌唱。」小沫幾乎條件反射地說出了這個答案。
天空，歌唱。
歌空。
她慢慢抬起遲鈍地眼楮︰「你知道歌空在哪里麼？」
小鳥撕開了第一個單詞，只剩下一個字母。
I．
好吧。小沫遲鈍地看著小鳥。
如果連起來的話。
我是歌空？
冒出腦海的第一個單詞，是輪回。
這個世界本來也應該不剩下什麼生命的。如此鮮活的鳥兒，本就不屬于這里。它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是它帶她來這里的。它是他，是歌空。
那個月復黑的男孩子，總是叫她小沫姐姐的男孩子。
「對不起……」小沫想起來歌空死時的慘狀，再一次淚雨婆娑，「對不起，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听說你死掉了，我毫無辦法。」
小鳥依偎在她的懷里。
這時的歌空太脆弱了，根本無法承擔起一切。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女孩子，你們也從未這樣要求過我，當時的情況，我沒有發火的資格。」咬著唇，小沫慢慢說出這些。
那一刻，有一種底線也被擊潰的感覺。
她伸出手，把鳥兒抱緊︰「對不起，對不起。我求你，不要怨恨我。」
小沫哭得很厲害，小鳥也默不作聲。
本就壓抑著的，說自己根本不在乎，說她本來就什麼都沒有。從不去愛，也不會在乎失去。但是那是撒謊吧？只是無所謂的自欺欺人。一直都是。
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麻木面對這一切，學會生存，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學會過。
黑色陰影已經爬到了二樓，幾個人形的黑影正在朝著小沫走來。小沫淚落如雨，當鳥兒說出自己就是歌空時。
鳥兒在小沫指尖溫柔地跳躍。一切都晚了。鳥兒知道，小沫也知道。
黑色陰影是不會在乎物理攻擊的。這幾個黑色的人影是沖著小沫來的。他們沒有光束了。
這沒什麼不好，這一次，有我陪你死了。
小沫抬起一片水澤濕潤的臉龐。黑色的人影伸出手，手指接觸到小沫光潔的額頭時，小沫鬧中空空，什麼也沒有想到。
如果下地獄，這一次，我陪你好不好。所以，請原諒我原本的不在乎。
小沫可以感覺自己慢慢擠進去了黑色人影的身體，或者說它一點點吞噬了小沫
鳥兒在她的手心，安穩地就像個熟睡的嬰兒。
這不是結束，從來不會有結束。
小沫感覺周身有點冷。她睜開眼楮，看到暗無天日的天空，這里沒有陽光，但是有街道。
每一隔房子里都有一個故事。
……跨過了黑影身上的門麼？
黑影，是代表另外一扇門麼？
忽然想起蘭澤的話，蘭澤說，門本身就是一種黑洞。守門者說，門可以讓各個世界聯系起來。
那麼，這是哪個世界？
來不及想，一聲鳥鳴劃破天際。
小沫手中的鳥兒慢慢變大，讓小沫不得不丟開它。發生了什麼？小沫揉了揉眼楮。
歌空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雙臂仍舊維持著羽翼的狀態。在整體色調是灰暗的世界中，他美麗地十分鮮明。
不只是他，小沫也是鮮明艷麗的樣子。
因為這個世界本身就只有黑白二色。
「我根本就沒有死。我有兩種生存狀態，第二種生存狀態在關鍵時刻起了決定的作用，所以我死不了。」歌空這麼說著，「不要哭了……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地死掉。你太急性子了，不等我話說完。」
「不過也好，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方。」
小沫擦了把淚水，重新綻放出歡顏︰「這是什麼地方？」
「死亡之界。」
小沫臉色變了變︰「地獄？」
「差不多的東西，但是地獄並不存在，這個只能說是大體像那麼會兒事的另一會兒事。我來過一次，真的不是什麼好印象。你小心點，按道理說，你在我們的世界里不被喪尸吞吃的話，你在這里，應該是很吸引人的體質。」
「吸引人是指？」
「讓人讒言欲滴的體質。」歌空危險地眯起眼楮，「你一定很好吃。」
「你以為你是吸血鬼麼？」
「既然喪尸都有了，那我不介意做會兒吸血鬼。」歌空這麼說著，「噓，小聲，惡魔在孵蛋。」
歌空說得很像那麼會兒事，于是小沫也不吭聲了。歌空很自然地跑了起來，于是小沫也跟著歌空跑了起來。街的盡頭是一堵高牆，歌空輕而易舉地跳了上去，小沫緊跟其後。
歌空指了指城牆外遠方的一棵樹︰「看到了麼？在那里，有一顆蛋，在我們腳下的房子里還有幾只哺乳動物。這不是我們的世界，小沫。我的基因也在這里的空氣中迅速分裂。你的基因應該被誰更改過，所以你現在沒什麼變化。」
那個改我基因的人，就是讓我再喪尸世界中可以安然活下去的家伙麼？他讓我在末世，獲得一寸幸福之地，最起碼，比別人幸福。
這很重要。小沫隱隱約約想著，如果可以，找到這個人。
但願不是唐納斯。
「我不喜歡這里，空氣讓我很難受。」
「原來你也是能感覺到的。」歌空打了個哈欠，「我不行了，我實在太困了。基因分裂讓我頭痛欲裂，我需要睡眠，小沫，保護我，等我醒來，我會繼續保護你的。」
歌空這麼說著，蜷縮著身體，慢慢睡著了。小沫嘗試著抱起他，他輕的就像是羽毛。
一切都是反得，在原本的世界里，越是進化，身體會越是沉重。
小沫把他抱進身體里，隨即看到幾個哺乳動物，類似獅子和狼狗，但是又不完全像，正在慢慢靠近這里。小沫回身，看到城外有水池，就跳了下去。
雖然女孩子最好不要踫冷水，但是魂淡這個時候是要考慮對身體好不好的時候了麼？
小沫帶著歌空一起潛進了水池了，幾只怪物就在城牆頂徘徊著，揚高了鼻子嗅著。
小沫凍得渾身發顫，身體里的氧氣一點點消失，更何況是歌空，沉睡中的他片刻間就呼進了很多水分，小沫不顧及什麼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渣滓。
這句話很對。
有時候命運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雖然不是初吻，雖然有時候根本不能算作是吻。
一只獸類跳下了城牆，搖搖擺擺地朝著水池走來，又有些奇怪地停下了腳步。獸類的視線被另外一個東西移開了。
是另一頭和它一模一樣，但是更加精神漂亮的獸類，此時看到它，蹦跳著走過來，左走了三步，右走了三步。
水底的小沫趁著它們互相被對方吸引住注意力的時候，換了口氣。繼續照顧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