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駿馬站在沈襄的面前,白衣公子端坐馬背上,微闔雙眼一言不發。
抬起袖子遮在童子的頭腦,似乎是怕漫天煙塵玷污了童子潔白的臉頰,袖衣下只听到童子開懷的笑聲,還有沈襄的輕聲細語,對于面前氣勢威武的騎隊恍如無視。
兩個人誰都不看誰,誰都不言語,半條街一時間靜了下來,唯有躲在沈襄衣袖下童子咯咯的笑聲異常放肆也異常刺耳的傳了出來。
「沈先生,是?」
兩隊騎兵中間不僅僅是白衣公子一人,還有四個隨從跟在後面,看到如此尷尬的場面一位短須中年人一韁繩靠到近前,干咳一聲問了一句。
沈襄挑了下眉頭點了下頭。
「那個」短須中年人偷覷了一眼白衣公子,他發現自己擅自出頭並未惹得白衣公子不悅,膽氣略略足了些,挺了挺胸膛捧上笑臉道︰「在下邱鈞傲,是重陽江浦雲江公子的一隨從。」
邱鈞傲將重陽江浦雲五個字咬得重重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看著沈襄,仿佛是想看到沈襄驚訝的面孔。
那知道,邱鈞傲剛一住口,沈襄的臉色就是一冷,雙眼透出一股冰寒,隨即攬著童子騰空而起。
「怎麼了??」
看到沈襄的身形飛起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愣,同時仰起頭望著凌空而起的沈襄不明白了。
沈襄一縱十幾丈高直落大槐樹上,腳尖一點借力而起,斜斜的再度拔高而起,一步橫跨二十多丈,掠過隨心園三層高落向後院。
「小輩,沒听到我說過的話嗎?想要見南宮先過我這關。」
沈襄身影剛一消失幾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他冰冷的一句,緊接著一道人影打著橫飛起二十多丈高,穿過隨心園菊字重重的跌落在大街之上。
噗通一聲巨響,人影在地面上狠狠翻過數丈遠,一直滾落到馬隊馬蹄之下才停了下來,跌得是那麼的重,幾乎不成樣子,好半天才能感覺到他還在呼吸。
「是鐵金剛路程,外家功夫巔峰強者,竟然如此快捷就被他制住。」
一個江湖客猛然一聲尖叫,手指顫抖著指著地上幾乎看不出模樣的人大聲叫道,面臉驚駭不敢相信。
「好家伙,這麼大個人直接給撇了出來,二十多丈高二十多丈遠啊,這是什麼人啊!!!」
更有見識的人看的卻不是被制服的是什麼人,而是此人驚駭世俗的出場方式。
「是啊,二十多丈高,我飛都飛不上去,一條大漢竟然硬是被他給拋起這麼高,摔了出來,多麼大的力氣,是如何的驚駭世俗。」
更弱的人大嘴開闔著,根本不敢相信。
騎隊一陣騷亂,馬背上的漢子們雖然沒有言語卻都競相扭頭觀看,再也無法保持鐵血硬朗的局面。
邱鈞傲臉色一僵,脖子一硬,半天才怔怔的擰過頭來看向自家的公子,重陽江浦雲。
白衣公子江浦雲再也無法保持矜持的臉色,冷顏和自傲瞬間變成蒼白一片,俊美的眼中帶著無法相信的驚駭。
高超的輕功,如此快捷制服鐵金剛路程,又如此大力的拋出,無不顯示出沈襄絕頂功夫。
出手毒辣,毫不留情,能將一條大漢摔掉半條性命,顯然沈襄是個殺伐果斷的性格。
如此一個人,惹到了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自己能承受得了嗎?
江浦雲猶豫了。
出身重陽的大公子從來都自認自己是個不輸于驚天九人龍的人物,差別不過是機遇而已,如果早生幾年恐怕驚天九人龍是要換個人物來排名的,此次出山揚名,他的本意就是取驚天九人龍而代之。
所以,在江浦雲出山之前他就做出一個決定︰此後做事,要的就是驚天動地,要的就是不同凡響。
可是江浦雲萬萬沒有想到,揚名第一戰挑選出的人竟是這樣的一位狠人。
是我眼光過于毒辣,還是我不走運氣呢?
「出去!!」
一個冰冷的聲音過後,唰唰唰,接連三道人影從隨心園里狼狽的飛了出來,跌跌撞撞的在騎隊前停了下來,半紅著臉向隨心園內望去。
江浦雲剛剛抬起頭來的時候,眼前人影一晃,沈襄安穩的攬著童子在搖椅上坐了下來,臉不紅氣不喘,平淡無波。
「咯咯咯咯太好玩了。」
看著沈襄淡然的樣子,全場一片寂靜,無人敢言語,唯有童子歡暢的笑聲傳出遠遠。
「他的身手竟然這麼了得」
尖銳聲音的中年人驚愕的望著沈襄和沈襄懷中歡喜雀躍的童子,沈襄的身法太快了,去的飛速,回得流暢,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反應過來,一份擔驚一份害怕,還有幾份不敢相信。
「掌櫃的,再給我送兩甕老酒過來,還要早晨那種,差點的我可不要。」
手在酒甕上晃了下,沒有感覺到酒水蕩漾的感覺,沈襄舌忝著唇口叫了一聲。
「好了,先生,這就給您送來。」
隨心園內掌櫃的聞聲而應,高聲叫著小二拿酒來。
「哎呦!!!」
這個時候在馬蹄之下才傳來路程痛苦的申吟聲。
「路大哥!!!」
半紅著臉的一位年青人聞听申吟聲扭過頭一看,正看到鐵金剛路程的慘樣大叫了一聲跑了過來。
「閣下,出手太重了。」
另外兩位年青漢子看到路程的樣子頓時氣忿起來,撐紅了臉向著沈襄大叫起來。
「重嗎?不是還有一口氣呢嗎?」
沈襄的衣袖仍然擋在童子面前,頭都沒抬淡然一笑。
「太過份了,難道性命都沒了才是重嗎?」
攬起鐵金剛路程的年青人悲憤的昂起頭怒視著沈襄。
沈襄抬起頭淡淡的道︰「不錯,這次他是幸運,我只是警告,如果誰在敢輕易騷擾南宮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重。」
說完沈襄將懷中童子望身邊一放,揚起頭高聲叫道︰「酒來,酒來,小二,速將酒給先生我拿來。」
「來了,來了。」隨心園中兩個小二抱著酒甕連跌叫著跑了過來。
看到被沈襄一句噎得說不出話的幾個年青人,柳東籬冷笑道︰「年青人,做事不能光憑頭腦熱,想要做出什麼的事,就要準備有什麼樣的擔待?」
「任,功夫不行,做了什麼錯事就擔待什麼錯事。」鐵金剛路程拉著年青人的手臂,血腥的臉上露出慘然的笑,顫抖著道︰「路某人什麼結果都能任,只是可惜尚大人的吩咐沒有完成。」
面色悲傷滿心無奈,沈襄凶殘的一摔已經讓幾個年青人沒有膽量向他動手,失去了勇敢之心的年青人攙扶著路程離開了讓這個讓他們傷心的地方。
「做事不能光憑頭腦熱,想要做出什麼樣事,就要準備有什麼樣擔待。」
江浦雲冰冷著臉,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柳東籬說出的話。
難道我做事就是光憑頭腦熱嗎?
雙眼迷離的望著沈襄,看著眼前這個一身酒氣,醉意燻燻的年青人,江浦雲無法想象出剛才他是如何做出驚世駭俗的那一摔的。
壯志滿胸的信心似乎隨著沈襄的那一摔在一點一點的衰落,江浦雲只感覺自己的雙手在一點一點的變冷,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他更知道如果不做改變的話他恐怕面對沈襄將無法出手。可是,現在江浦雲滿心都是沈襄一飛而起,橫跨隨心園,然後就是那驚天一摔的樣子,滿心都是,混亂脹痛的頭腦讓他根本無法出手。
「小家伙,你叫什麼名字呀,告訴先生我,我給你酒吃。」
沈襄舀了一觚酒飲了下去,豪放的一抹頜下低頭的笑問童子。
童子偎依在沈襄的身旁,笑容滿面的眨著小眼,還未從剛才飛天一般的歡喜中清醒過來。
「不喜歡吃酒,哦,是沒吃過酒,喏,我給你吃這個。」
模著童子的頭,沈襄將那只酒葫蘆扭開葫嘴擺在橫幾之上。
「我,我叫夏之揚。」
童子扒過葫蘆,大力的嗅著飄出的酒香,隨意的回了一句已經撅著小嘴像葫嘴湊了過去。
「啊,沈先生,你的翠影碧香竟然還有呢。」
一旁的柳東籬大叫起來,腆著眼楮直向葫蘆望去。
「這個是先生給我的。」
小童夏之揚剛剛抿過一口,沒有感覺到普通酒的辛辣,相反還是無窮的美味,指著粉女敕粉女敕的小手緊緊將葫蘆攬在懷里,防賊一樣的擁進沈襄的懷里,留出半只小眼看著柳東籬。
「啊!!防賊呢!!」
看到夏之揚如同防賊一樣的看著他,柳東籬如同吃了腥豆一樣的膩味起來。
「呵呵」
看到小童夏之揚的樣子,又看著柳東籬吃癟的樣子,沈襄大笑著又暢快淋灕的灌了一大口酒。
「公子,您可不能吃酒呀!!!」
尖銳聲音的中年人看到小童夏之揚捧著葫蘆窩在沈襄的懷中大口大口的吃起酒來,不由的尖叫著跑了過來,傻傻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關系,這酒對小家伙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沈襄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滿臉憐愛的看著夏之揚。
「浦雲啊,失去斗志了嗎?」
在沈襄開懷暢飲中,在江浦雲迷茫中,一個淡無表情的聲音傳了過來,最後如同風飄柳絮般飄過一黑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