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第一次南宮述面對敵手抽出大夏龍雀。隔空相望,遙指展遷遨。
「拿出你最強的功夫來,別讓我輕易的解決了你。」
話音一落,南宮述渾身氣勢一斂,整個人頓時如同消失了一般。很詭異的感覺,明明肉眼所見他站在那里,可卻氣息全無,除了隔空遙指的大夏龍雀之外讓你感覺不到他到底是要出什麼樣的招式。
「果然還有後手未出。」
展遷遨點了點頭,慢慢的抽出長劍,緩緩的向前走去,目光中帶著些許欣慰。
「既然有底牌未出,那我戰勝你就不算勝之不武。」
一步一步向南宮靠近,白淨如玉的瞼龐上,發出一片光輝,盡顯君子溫和如玉的本色。無聲無息,一種至靜至極的靈覺確如水銀瀉地般像南宮籠罩過去,龐大的擠壓如同水流一般想要讓南宮無處匿藏。
南宮對此毫不在意,氣勢、氣息、真力完全收攝入體內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靜和快樂,靈台一片清明晶透,整個人仿佛融入到天地方圓之間,四周環境內的每一個聲音,由呼吸而來的風聲,以至地下微不可聞蟲蟻爬行的響聲,他均在同一時間內感到和听到,那不是他想要听到,而是融入天地之間,天地傳達給他。
這種感覺讓南宮霎時間整個人的精神,與萬化冥合,融歸自然。天與地合,人與天地轉瞬間縫合無間,南宮竟然在這一刻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怎麼可能,這南宮和展遷遨竟然達到了如此地步,半步神級,只要心境圓滿就可晉入神級之境了。」
方東吟失聲叫起,驚奇人群一片呼聲。
「致虛極,守靜篤,竟然是天人合一之至境。」
許多高明之士皆低聲輕呼起來。
融天地與一身,飄忽間南宮述仿若消失了,不存在一般,可展遷遨仍然是那麼的平靜,不動不搖,腳步穩穩向前,「天有陰晴,地有平險,人有理情,自然萬物不過陰陽之變。」
展遷遨龐大的精神靈識橫空掃過,在南宮述所佔之處刮起一陣旋風。
縱使衣襟揚起,南宮述仍然挺直而立屹然不動。
「乾。元亨利貞。」展遷遨緩步向前,距離南宮述越來越近,他的臉色仍是平靜如水,口中輕輕的念道︰「元,始也;亨,通也;利,和也;貞,正也。」
「他念的是什麼?」
很多武者不明白展遷遨輕聲慢語念著什麼,迷惑的交頭接耳請教起來。
「他念的是是《易經》乾卦的卦詞,描述了一個乾。元亨利貞。是一個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的循環。」
高台之上多數都是大儒,自然一听就明白展遷遨的意圖來,更有人微微輕聲的解釋起來。
南宮述是將自身融于天地間,這是一種天人合一的手段,而展遷遨展現的卻是儒家變通的做派,看似天人相隔其實卻是坐實一件事,那就是人本就在自然中,人從來都不能月兌離自然,所以人本就天人合一。
這是一種從「變」到「不變」;以不變應萬變的做法驗證萬變不離其宗,完完全全的破解南宮述的天人合一。
「嘶!!!!」
所有明白這道理的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驚愕的看著展遷遨,看著這個平和儒雅的年青人。
大晟殿出來的人果真厲害。
「南宮能是他的對手嗎?」
玉朧煙緊張的扭過頭求救似得看著身後的四個年青人,玉手因為用力過度顯出一種蒼白來。
「沒問題的。」
正銘充滿信心的回了一句。全場幾乎沒有人看好南宮述,如若說能有信心說南宮述必勝的,恐怕唯有正銘和皇驥兩個人。
「先生交給他的功法還還沒有用過呢?」
皇驥也充滿信心的叫了一聲。
方東吟心頭一動,他從正銘和皇驥的話中听得出,這兩個家伙不是對南宮有信心,而是對沈襄充滿信心。如此一來他到真的好奇,沈襄到底教給南宮述什麼功法。
展遷遨靈識催動氣轉風旋,南宮周圍十丈內的氣流急速旋轉,漩渦越來越小,最終形成一個丈內方圓將南宮瓖裹其中,漩渦內一股股有如利刃的氣鋒,在這範圍內急速激撞,就是只牛羊恐怕也會在瞬間化為肉糜。
氣旋愈轉愈急,展遷遨一步落地之時,類似龍吟虎嘯的異聲,驟地從四周傳來,初時細不可聞,仿似遙不可及,霎時間已響徹整個空間,震人耳鼓。
忽然一股無堅不摧的強大真氣,洞穿氣浪漩渦,以驚人的高速急撞過來。這是南宮蓄勢巳久的一擊,以氣御劍全力擊出。
展遷遨一步落地一步未起之時,根本無法躲閃,他也未想要躲閃,嘴角翹起,淡然一絲微笑,長劍猶如乳燕翔空,在窄小的空間內,畫出一道美妙自然的弧線,巧妙地轉個角度迎了上去。
兩大絕頂高手,終於短兵相接。
南宮述剛至展遷遨面前,就見展遷遨手中長劍迎面向自己刺來。
叮叮叮
僅是眼瞼交接的瞬間,雙劍就發出一連串燕雀般的碎語,如老友相見交歡,如新婦耳語廝磨。
大夏龍雀一劍西來似真似幻,人與劍合,心與劍融,以氣御劍猶如意念之中。
展遷遨長劍固守,一時中平正直,一時變化萬方,或圓變曲、或曲變方,相輔相乘。
劍光矯捷,若虎若龍,一個虛實結合,一個變化多端,都那麼讓人無從下手,每一個改變,都令對方認為無懈可擊的殺著,突變為破綻百出的失策,應付的手忙腳亂。
雙方都拋棄了以前刀劍武術的積習,變成純粹根據現場情況而創的即興之作,演盡天地五行生克之理。
無聲無息,只見兩簇光團糾纏在一起,除了一開始兩劍相撞的一連串清脆的聲音之外,根本就沒有一點聲息出現,全場的人如果閉目合眼恐怕會以為是在安靜的夜晚,躺在自家房間寧靜的休息。
迅疾的劍法裊無聲息的運動著,看似潑墨寫意的舒展實際時刻都可以取人性命,
閃轉騰挪于方寸之間,弱一點的心思就會于悄然間丟掉了性命。
眼神和听力在這個時候全然跟不上用場了,憑的就是神識靈敏,靠的就是體表感應。
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
兩簇光團突然迸射,一陣響亮清鳴過後,一道身影急退站立。
「哈哈哈,殘缺只剩一半的劍指天換斬竟然能被練成這個樣子,無論生死勝負都讓我無法自制啊。」
猛然間展遷遨跪倒在地,大聲痛哭起來。
「劍指天換斬!!!」
瞬間全場人的眼楮都瞪圓了,左右四處相望,仿佛似要想听誰來解釋解釋。
「劍指天換斬???」
迷糊的不僅僅是這些粗魯的武者,很多大家同樣懵懵懂懂的對視著,劍指天換斬的名頭他們也同樣不懂。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南宮述和展遷遨身上。
南宮眼光仰望著天空,心情無比的舒暢,他沒有想到自己十幾年的心願竟然在今早得逞,他想到了俠龍荀洛,想到了先生沈襄,如若不是他們的幫助自己恐怕一生都不能完成這個心願。
心神通暢,俱念皆空,大夏龍雀仿佛真的與他心念想通一般,一道白光從劍柄直通劍刃,琉璃般的光彩一閃而過,不由控制的發出嗡的一聲顫動。
「還要比下去嗎?」
淡淡的沒有任何波瀾的向展遷遨問了一聲。
「不比了,算我輸,你十幾年的堅持早就勝過了我。」
展遷遨如訴如泣,似癲似狂的叫了起來,看似癲狂的做派所有人卻從他的話語中听到一股欣慰的歡暢。
「先生早就讓我閉死關修煉《傳習錄》,可是我就還有這塊心結未了,根本按捺不下心思,既然今日知道你已經完成伯父的心願了,再比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大笑中,展遷遨踉踉蹌蹌的踱身而走,一邊走著一邊笑著,甚至連鼻涕眼淚都流了滿臉而不知。
望著展遷遨的背影,南宮緩緩的坐了下來,順腰間取出一直酒葫蘆,仰脖灌下,瞬間整個前襟就濕了一大塊,也不知是酒水順口淌下還是淚水沾染衣襟。
南宮竟然贏了,連挑十四人最終贏得了天武軍先鋒統制一職。
這是全場近萬人都無法相信的事情,雖然最終南宮述和展遷遨的戰斗沒有完結,但展遷遨親口承認輸了,而且還是在一場讓人看了眼花繚亂心曠神怡的戰斗之後承認的,戰斗中任誰也看不出南宮有絲毫不敵的跡象。
那,南宮述就是實打實的獲得了勝利。
勝利者盤膝在地,豪放狂飲是他的權利,任誰也挑不出什麼錯來。醉臥沙場君莫笑,本身就是將者的權利。
天武軍兩千五百先鋒營的將士親眼看到南宮是如何勝利的,親眼看到南宮的豪放,南宮的堅持以及南宮的勇武,沒有任何會對這樣的長官跳出任何的毛病,有的只是服從。
天武軍統制之戰對南宮並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最少來說,虎王秦凌,洗劍川梁子賢和老爺頂賀,還有未曾參戰的重陽江浦雲、海魁祁九天神箭山莊皇驥都在戰斗之後請求參戰。
南宮此去燕雲實力可謂借此大漲,未來的戰火風雲中助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