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腥紅的鮮血盡數噴在秦雲風的臉上,映得他一張玉面甚是可怖。
「鐸!」秦雲風狹長的雙目大睜,不可置信地看著穿透了越天鐸胸腔的利箭。
這枝箭,正中越天鐸的心髒,一箭貫穿,最後沒入了越天鐸緊擁著的秦雲風胸口的肌膚。懶
這一箭,用盡了夏慕清全身的力量。
這一箭,凝聚了夏慕清無盡的憤怒。
這一箭,她抱著必殺的決心,但,仍讓越天鐸當了替死鬼。
「主子,抓住我的手。」千羽一把抓住秦雲風不斷下滑的手臂,驚恐地叫道。
然而,秦雲風就象是沒听到一般,只是用另一只手緊緊抱著越來越沉重的越天鐸。
驚慌,無措。
「鐸,你怎麼樣?」聲音不可抑制地顫抖。
越天鐸微微睜開眼楮,無力地對他笑了笑︰「對……不起,風兒,我……我……不能實踐我的……諾……諾言了……」
「不,不,我不要當什麼皇帝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不死,鐸,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秦雲風慌亂地將臉貼在越天鐸漸漸失去溫度的臉上。
這一刻,他只求這個男人不要死。
原本以為,從未真正放開心懷接納過他,到頭來才發現,這個男人早已不知不覺地進入了他的心。
他的溫柔,他的好,從來只對他一個人。蟲
他為他所付出的一切,是天下任何人都不可能為他付出的。
「對……不起……對……不……起……」
越天鐸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鮮血不斷地從嘴里涌出,生命正從他身上一點一滴地流失,他貪婪地盯著秦雲風的臉龐,多想抬起手來模一模,哪怕一下也好。
可是,漸漸模糊的視線告訴他,即便是想多看他兩眼,也已經成了奢望。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鐸,我不要你說對不起……」
秦雲風絕望地抱著他,沒在胸口的箭頭已經令他感覺不到疼痛。
他到現在才知道,他的心,原來也可以為一個人而痛到麻木。
「主……子……」白雕背上的千羽汗如雨下,一雙素手死死地抓著秦雲風的胳膊,卻依舊阻止不了它下滑的速度。
「放……開……我……」越天鐸的聲音若有似無。
「不!我不放!」秦雲風象是瘋了一般抱著他。
突然身上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越天鐸緩緩抬起千斤重石般的雙手,頂住他的肩頭猛然一推。
「哧」的一聲輕響,鋒利的箭頭抽離了秦雲風的胸口,他只覺得手臂一松,懷中的身體已直直地墜了下去。
「不!……」淒厲的叫聲回蕩在空中,驚動了靜靜而下的白雪。
墮入黑暗的男子面帶微笑,輕輕閉上了眼楮。
能為他死,是他最想做的事。
如今,他做到了。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
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見到了十四歲同為少年的他。
那時,他才相信,原來,男子之間是真的可以相愛的。
這一愛,便讓自己走上了不可回頭的路。
白雕漸漸遠去,帶著失魂落魄的秦雲風。
夏慕清保持著拉弓的姿勢,第二支箭早已再次搭上,此刻卻依舊扣在弦上,握箭的手,遲遲沒有松開。
她知道,只要她一松手,秦雲風必死無疑。
她知道,一旦放他離去,後患無窮。
然而,剛剛那一幕,卻令她無法做到放箭的決心。
越天安下馬,走到她身邊,靜默片刻,收起她手中的弓箭,交給身後的士兵。
「這里有幾匹快馬,先帶秦雲傲回碧玉府吧,這里交給我。」濕潤的聲音柔軟而舒適。
夏慕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輕輕轉身。
走出數步,停下,微微側臉,道了聲︰「謝謝。」
急驟的馬蹄聲漸遠,何成向越天安行了一禮,命人上了高台背起仍在昏迷中的新兒,亦帶著黑鷹衛快速離去。
與污穢濁臭格格不入的白衣玉面男子,望著微微泛白的天色,淡遠如山的面容終究露出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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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兒,快,救他。」夏慕清一見到上官煙兒,只是簡短地說了幾個字。
上官煙兒見此情景,亦不多問,沉著地叫人將秦雲傲抬至歸晏閣。
那里是花慕白的寢居,有著一套完整的醫治工具,且離藥房最近,方便取藥。
所有黑鷹衛雖然受傷頗重,但誰也不肯離去,固執地守在歸晏閣外。
上官煙兒無法,只好吩咐府中之人悉數到此,為他們處理傷口。
各色聰穎靈秀的佳人即刻前來,嫻熟地縫合敷藥,手法利索,哪里還有半分嬌柔嫵媚的模樣。
碧玉府之人,人人皆醫,堪比一般醫館大夫。
房中留下必要的幫手,上官煙兒與夏慕清小心地剪開臨時綁在秦雲傲身上,為他止血的布條。
被血浸透的布條早已牢牢地粘在他的背上,為了不觸及到他的傷口,兩人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它除去。
一個拳頭大的窟窿頓時暴露在眼前,上官煙兒不禁輕呼一聲。
背上的一整塊肉被黑兀鳩的利爪生生抓下,且傷了筋脈,露出森森白骨。
此時布條揭去,血又冒了出來。
夏慕清緊緊抿著嘴角,閉上眼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下不斷翻涌的情緒。
「慕清姑娘,先將雲公子身上的衣物去了吧。」
夏慕清點點頭,小心地將秦雲傲背上的衣衫剪碎,再微微抬起他的身體,從底下輕輕抽出。
一塊湖藍色繡花的絲綢飄忽著從外袍的懷兜里掉了下來,有些眼熟,與黑色的錦袍形成鮮明的對比。
夏慕清心頭驀地一跳,手顫了顫,竟不敢去揀。
正低頭忙著處理秦雲傲傷口的上官煙兒,感覺到夏慕清的異樣,抬起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那片湖藍。
「這是什麼?」上官煙兒有些疑惑地問。
雖然不能看清是什麼物件,但明顯是女子所用的東西。
夏慕清慢慢地蹲下.身子,極為緩慢地把它抓起,輕輕攬在懷中,雙手不斷地收緊。
眼楮狠狠地閉起,依舊阻止不了晶瑩水珠的沁出。
這件東西,她以為早已被他隨便處理,卻不料他一直隨身帶著,保護得如此之好,沒有一點磨損,沒有沾上一滴髒污。
宛若對待一件絕世珍寶。
「慕清……慕清……」昏迷中的男人劍眉緊擰,蒼白如紙的薄唇無意識地輕喃。
雖然上官煙兒用了麻痹痛覺神經的藥物,但並不能使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後背上的劇痛還是不可避免地讓他承受了常人難以承受的痛楚。
「我在這里。」夏慕清抓住他的手,輕柔而堅定。
長長的羽睫輕輕顫動,緩緩睜開,如星眸子閃耀其華。
「慕清……」他手中力道一緊,眼楮迅速將她從頭到腳巡視一遍,緊張的神色才緩和下來,沙啞的聲音有著欣慰,「幸好你沒事。」
「傻瓜。」簡單的一句話,令夏慕清再也堅忍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滴在秦雲傲的手背上。
「別哭。」秦雲傲努力地抬起手,巨大的疼痛令他的手輕微顫抖,但他依舊帶著虛弱的微笑,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珠。
只是那不斷流下的眼淚是止都止不住,濕了他的整只手,最後秦雲傲只好放棄,無奈地笑了一下。
「你這個女人,還以為你不會哭,沒想到一哭起來比誰都厲害。」
嘴里這麼說著,心里卻是如火般滾燙。
他從未見夏慕清流過眼淚,也曾認為,這個強硬的女子不知道哭為何物,卻不料,哭起來卻是如此一發不可收拾,而且,是為了他。
這個認知,令他無限地欣喜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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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幾章寫的打斗多了點,親們會不會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