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感覺怎麼樣?」夏慕清小心地替他抹著藥,心底下倒是真的佩服秦雲傲。
她領教過這生肌玉露的威力,想當初花慕白為了讓她的手恢復得快些,每天都給她抹,直疼得她兩眼發黑。
這秦雲傲倒象是沒有感覺般,一聲都听他哼過。懶
唯一能判斷他尚有正常知覺的,就是身子剛接觸到生肌玉露之時的那一陣輕微顫動。
「感覺……嗯,相當好。」秦雲傲愜意地閉著眼楮,享受著背上那只小手輕柔的動作。
要說疼,答案是肯定的。
他又不是木頭人,比傷口還要痛上幾倍的藥抹在身上,感覺不到疼才怪。
只不過,每天都能享受到夏慕清細致入微的關心與照料,疼也值得了。
「相當好,是麼?」夏慕清手中動作稍稍加重。
「嘶……」秦雲傲疼得直吸冷氣,「你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
「你不是說相當好麼?」夏慕清輕嘲,動作卻放輕了許多。
其實她也不會不分輕重地去觸踫他的傷口,只是看他那樣子忍不住就想給點教訓,才在邊上下了點力氣。
「就算好也經不起你這樣折磨。」秦雲傲憤憤不滿。
夏慕清只笑不語,對智商情商嚴重退化的男人,她早已決定不與他一般計較。
「好了。」抹了藥,包扎好傷口,替他蓋上被子,夏慕清就往外走。蟲
「等等。」床上的男人又開始著急,「你就不能陪我說說話?」
「我還有事啊,老大。」夏慕清無奈地搖頭。
「什麼事能有我重要?」男人的臉色開始不佳。
她正待回話,門外響起小六傳話的聲音︰「慕清姑娘,有人找您。」
夏慕清輕輕挑眉,略略想了想,除了他,想不出還能有誰來找她。
「是誰找?」床上的男人按捺不住,忍著怒意問。
聰明如他,又怎會不清楚上門的是誰。
「……是七殿下。」小六頓了頓,還是恭敬地回答。
「告訴他慕清不在。」秦雲傲語氣很是不好。
「這……」門外的小六左右為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夏慕清瞪了秦雲傲一眼,揚聲說道︰「小六,請他稍候,我馬上就去。」
「是。」小六如釋重負,趕緊退下。
說到底,他還想在這瑾州混呢,怎敢在越天安面前睜著眼說瞎話。
這些人物,不管是這位脾氣不怎麼好的雲公子,還是氣質出塵的七殿下,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不許去!」秦雲傲臉色發黑,語氣強硬。
「拜托你理智點行不行?」夏慕清沒好聲氣地說道,「不說別的,就那天的事,我們也得好好謝謝人家,若不是他出手幫忙,你覺得我們能安然回府麼?」
「受傷的人是我,就算他要來,也應該是來看我這個病人才是,找你干什麼?」秦雲傲激動地直起身子,傷口一經拉扯,頓時痛得他整副眉毛都揪在一起。
夏慕清雖氣他蠻不講理,但見他如此還是不忍,幾步上前將他摁回床上,重重地蓋好被子。
「你若不想這傷好了,我成全你。」她冷著臉說道。
秦雲傲自覺有些不對,但心里的酸味又攪得他滿心不是滋味,因此氣呼呼地把臉扭向里邊,沒有說話。
夏慕清盯著這男人的後腦勺站了一會兒,也不多說,便走了出去。
獨留下那個男人恨恨的捶枕頭出氣。
-----------------------月的分割線------------------------
雪後的氣息冷冽而清新,夏慕清與越天安並肩而行,走在精致的九曲回廊上,寧靜而詳和。
走上一座涼亭,夏慕清看著水中的游魚,良久,開口︰「那天晚上的事,謝謝你。」
越天安淡淡一笑︰「你已經謝過了。」
「所謝不同,當然要分開謝。」夏慕清抬頭看向他,帶著肯定的語氣,「那個草垛中的火把是你準備的吧?」
越天安並未回答,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以她的聰明,事後自然能想到,但他卻知道,明白了事實她不會開心。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秦雲風與越天鐸的詭計,是不是?」夏慕清平靜的語氣與波瀾不興的眼楮里,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只想知道,若是你不想插手,為何要暗中相助?若是你真心幫忙,卻為何不早些出現,非得等秦雲傲受了傷,我們幾乎招架不住之時才出手?」
長風陡然吹過,揚起越天安雪白的衣袍,男子面容沉靜,目光遙遙地看著遠處。
「如你所想,我在等,等越天鐸出現。」越天安淡淡地說道,「也許,你會覺得我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兄弟都不放過,可皇室之中的親情就是如此,有他,就沒有我。」
男子的聲音顯得虛無飄渺,象是在敘述一件極為遙遠的事情,眼神好似穿透了萬水千山般滄桑。
「我的母親是我父皇最為寵愛的妃子,當年生下我之後便去世,很多人認為她是難產而死,就連我父皇亦是如此認為。實際上,是皇後怕我們母子影響到她皇後的地位以及越天鐸的太子之位,才將我母親用被子活活悶死,又怕事情做得太絕引起我父皇的懷疑,才沒有將我一並除去。」
淡漠如水的話語,平淡得有如在講述別人的事情,夏慕清卻突然生出一種疼來。
「我父皇憐憫我自幼喪母,便將我交于皇後撫養,卻不知再一次將我推入萬險之地。皇後見我自小聰穎,又甚得我父皇喜愛,擔心我會將太子取而代之,從我一歲起便喂我吃一種慢性毒藥,自此我的身體便每況愈下,連資質也差了許多,父皇對我漸漸不再似以前那般疼愛。」
越天安忽地彎起薄唇笑了笑︰「若不是七歲那年我自己發現這個秘密,只怕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死去。盡管如此,多年的毒在幼小的身子里已經深入髒腑和血脈,形成了積毒,縱使尋遍天下名醫,亦不能將此去除。」
這些蘊藏著驚天動地的陰謀的事情,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此刻娓娓道來卻是如此自然。
夏慕清更多的是一種心疼,擁有這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誰能夠做到象他這般淡定從容?
那麼,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便是理所應當。
換作是她,只怕做得比他還要狠。
「如今,越天鐸已死,朝中已無人能與相抗,你入主東宮是早晚之事。」夏慕清輕輕地吁出一口氣,「在皇帝那兒,可別忘了給越天鐸的死想個好名目,否則,箭殺太子的罪名我可承擔不起啊。」
她故意輕松的開著玩笑,其實心中從未因為這個而煩惱過,她相信越天安能夠處理好。
「私通他國,意圖謀反,這個罪名夠不夠?」越天安輕蹙著眉頭,很是認真地說道。
兩人眼神交匯,同時發出會心的一笑。
沉郁了許久的心情終于輕松了許多,就象這風雪過後放晴的天,北越的紛爭,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只是逃走的秦雲風總是讓夏慕清感到有些不安。
「過幾天,我要離開瑾州了。」她微微彎起嘴唇,「我答應了秦雲傲,隨他回東秦。」
越天安怔了一下,回頭看她,終究,她還是要回到他身邊。
「也好,听說東秦最近不是很太平,他是該回去了。」他的神情閃過一絲寂寥,隨即恢復如常,「哪天走?我來送你們。」
「不用了,還是低調些吧。」夏慕清笑著拒絕。
越天安自然懂她的意思,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道︰「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再去找秦皇陛下敘敘舊,對秦宮,我已經有了不可割舍的感情了。」
夏慕清側臉看去,白衣男子一如平時溫軟淡笑,看不出任何異常,可這句听著再正常不過的話,她卻硬是听出一絲別有深意來。
但願,是她多想了。
======================================================================================================
好困,晚安了,筒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