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卻遙的肩部突然抽痛了一下,他抬手捂著肩不讓付晏歆看到他額上的汗滴。(.更新我們速度第一)「對,你。」
付晏歆遲疑的「呃」了一聲,隨後轉身看了看含笑不語的太子殿下,一雙眸子中滿是戲謔之色。她搓搓手,「好。」
她抬眸用凌厲的目光掃視了一圈,鄭重道︰「當今太子殿下選妃,乃著全國最優秀的女子,」她頓了頓含笑道︰「也就是在座的各位。」
「未來的一國之母,當才貌雙全,優雅賢淑,聰穎機靈,」她又笑道︰「更當心存善念,易近愛民,深諳世事,體恤溫和。故太子妃,應著美者、善者、仁者、慧者當之。」
「各位都是名家閨秀,想必日常各位大人對家中愛女的教育不可缺。」她頓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求樣樣精通,但取各位其擅長。」
太子插話︰「哦?照公子一說,豈不是人人皆可參選?」
「那可未必。」付晏歆不看他,「我要是將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庶民之女獻給殿下,那殿下也會娶嗎?」
「這……」太子無話可對。
付晏歆心中冷笑,太子選妃就是這麼回事,只為了拉攏二字,太子娶了個什麼當官的有權的人家的女子,是為了穩固朝中勢力為自己留後路;當官家的女子嫁給太子是為了那將來在後宮中的至尊地位,二者各取所需。
她接著道︰「一國之母,後宮之首,不但要有強硬的手腕,還要有一顆會算計的玲瓏之心。」她似笑非笑瞥了太子一眼,「我想太子殿下也沒必要為了某種原因娶一個傻子做妻子。」
太子臉色剎時白了一分,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所以,」她拍拍手,「才藝過了的女子,就要回答我和二皇子的智力問答,誰答對了誰就抱得太子歸。」
底下有個好學的聲音響起︰「智力問答是什麼?」
「我問你,」付晏歆轉頭去看那個女子,「豬為什麼會撞到樹上?」
女子哽了一會,擰眉認真想了想,半晌抬起頭誠實道︰「不曉得。」
「因為它腦筋不會急轉彎,姑娘。」付晏歆笑,在那女子迷茫之際又回到了陸卻遙身邊坐下。
陸卻遙好笑看著她那張笑得神秘的臉,道︰「你又要做什麼?」
付晏歆臉上欣喜的表情慢慢擴大,一張嘴樂得都能咧到耳根。「誰叫她們今天玩我來著,我今天就讓她們走著進來,被抬著出去。」
陸卻遙同情的掃了一眼躍躍欲試的秀女們,目光又落到面前的少女,寵溺的道︰「勿要玩的太狠。」
「沒事!」付晏歆大手一揮,隨便揀了塊糕點塞進自己的嘴里,模糊不清的道︰「最多也就被我氣暈。」
「你啊。」陸卻遙修長手指一動,抹去了她嘴邊的糕點渣滓,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廖晨墨說的對,你就是個害人精。」
「廖晨墨是誰?」付晏歆覺得這名字耳熟。
「他沒與你說?」陸卻遙托著下巴想著自己到底要不要把廖晨墨的真實身份告訴她,糾結掙扎了一番他決定還是暫時不與她說為好。「憶誓就是他。」
「師傅?」付晏歆睜大了眼,後又淡定的掏了掏耳朵,「怪不得覺得耳熟呢……你認識他?」
陸卻遙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莫逆之交。」
「哦……」付晏歆沉吟了一會突然眸子一亮像想起了什麼,剛要與陸卻遙說話只听太子那邊的女子已經開始喧鬧。
她習慣性的一轉頭,只見霍白桐依然眼觀鼻鼻觀心穩坐著,仿佛這東宮的剎時嘈雜都與她無關。
果真是個氣質如蘭深識大體的璧人!
***
「喂,你別喝了。」付晏歆一把將陸卻遙倒滿醇酒的杯子奪走,焦急的看了一眼還在盡力向太子展示自己的女子。
陸卻遙此刻臉上染上淡淡紅暈,在東宮的光耀下襯得那本就如白璧的肌膚更是光潔無暇。一雙眸子如黑洞般深邃不見底,似蒙上了淡淡霧氣,掩住了那瞳仁中的所有晶亮。
付晏歆知道,他並沒醉。
可是這樣的刻意又是為了什麼?他就在一片鶯歌燕舞中自斟自飲,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酒壺也滿了一次又一次,自始自終他從沒看別人一眼,甚至是那個身邊的女子。
于是就這樣付晏歆終于是看不下去了,她不認為他是個那麼容易就被兒女私情擊垮的人,他有抱負有理想也有義務,他是堂堂男兒胸懷天下,這樣舉杯消愁愁更愁的姿態,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的人與心里的他重合。
付晏歆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她覺得那里突然有點悶。「陸卻遙,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有什麼是和我不能分擔的?
陸卻遙抬眼,微微一笑,伸出手抹去了她臉上的淚。
又哭了?付晏歆驚異的模了模臉,濕濕的,的確是流淚了。
陸卻遙臉上依然是雲淡風輕的微笑,他的語氣緩和溫柔,完全不帶一點醉意。「晏兒,我今日若殺了他,你會陪我走嗎?」
說完他含著森森的笑看了一眼太子。付晏歆一抖,只覺得平時他對她根本就沒有這狠勁,全身就像掉進了冰窟窿一般刺骨的冷,頓時人也清醒了幾分。
「殺他……殺他……」付晏歆眸中閃爍不定,薄唇輕啟輕合只重復著這兩個字。
「如若我說,那個幕後之人,就是他呢?」陸卻遙繼續笑道。
「他?」付晏歆抬頭看了一眼笑得和煦如春風的看起來都很溫柔的太子殿下,不禁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你說他?可能?」
「不是可能。」陸卻遙嘆了口氣,「一定是他。」
「那樣的人……」付晏歆鄙視了太子一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來那樣如文弱書生般溫和的二皇子口中軟弱無能的太子,竟然也是個陰險狡詐之人。
「就要大亂了。」陸卻遙嘆氣,甚為擔憂的望著東宮天花板,喉結滾動,「我也不敢接受這件事。」
付晏歆看了一眼打扮成舞姬的正在翩翩起舞的秀女,擔心道︰「你怎麼能殺他?」
陸卻遙看了她一眼,想起了她說的話。「我不殺他,他就會殺我。」他頓了頓,道︰「晏兒,你知道那天那個死掉的宮女看到了什麼嗎?」
付晏歆誠實搖頭,「不知道。」
陸卻遙眼中寒光一閃,一字一句沉沉道︰「她看到了,太子手下培養的死士。」
「所以……」付晏歆沒敢往下說。那宮女看到了太子培養的死士自然便知道了他要謀反提前篡位,所以從她被太子看到以後就沒有活路。
陸卻遙眯著眸子又看了一眼專注看舞的太子,道︰「他從我被父皇接回來的那天就在暗中培養他的勢力,就等著篡位的那一天。所以,他不能留。」
他不能留。
縱然是一對曾經形影不離的手足兄弟。
付晏歆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見旁邊的霍白桐突然站起身,蓮步輕移到中間,對太子行了個禮。
她道︰「小女霍白桐,為太子殿下撫琴一曲。」
聲音真好听。付晏歆想。
「好!本宮也听聞這皇城霍家千金撫得一手好琴,今日可是大飽耳福!」太子笑道。
琴呈上,人坐定,翠色長衫在華貴的長絨毯上宛如開出了一朵素麗的花。
素手撫上琴弦,音符似相思細水緩緩自指尖流出,曲起人靜,似天邊霞雲縈繞連綿不斷,山鶴飛過,攙著忽高忽低的一聲聲脆鳴;如潺潺清泉,泉眼中那留戀嬉戲的魚兒在水中劃出一道道深深淺淺的溝壑;看那纏綿雙飛的蝶,飛舞著彩色的衣袂在花叢中穿梭游蕩,變幻無常;像那春時飽滿的桃花,風吹起花苞,松散花瓣落入清澈水中激起圈圈漣漪,浪漫交織,芳香滿溢。
綿延琴曲中摻雜淡淡憂傷,正如那女子輕蹙的眉,終不能在那一方宣紙上化開成墨。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恍惚一個世紀的冗長,眾人似沉浸夢中未醒來一般。
「好琴藝!」倒是付晏歆先鼓起了掌。對于她一個外行來說讓她听听古箏琵琶什麼的簡直就是迷茫發呆,可今天居然听到了這麼動听纏綿的曲子,霍白桐實在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
太子也鼓掌,「霍家千金,果真名不虛傳!」
「殿下謬贊。」霍白桐欠身,禮貌但很疏離。
付晏歆捅了捅陸卻遙,問道︰「那個霍白桐是誰家千金?」
「當今丞相之女。」陸卻遙答得不緊不慢。
「啊?」她愣了一會,又問道︰「那你覺得她會不會選上太子妃?」
「也許。」陸卻遙笑。
「嘖。」付晏歆撇嘴。他這人就是這樣,對自己不肯定的事情絕對不會給出個準確的答案,簡直是謹慎至極。
她看了看太子,想了想又問陸卻遙︰「你確定今天就要殺他?」
陸卻遙抬眼斜睨她,「你說呢。」
「嘿嘿。」付晏歆露齒一笑,「不如,我們先留他條命。」
「哦?」陸卻遙挑眉,滿眼戲謔看著眼前眸中閃著精光的女子,「你要如何?」
「嘿嘿嘿……」付晏歆越笑越陰險越笑越森然,最後直到那雙黑亮的眸子里都射出了綠光,「過幾天,你們這不是就是祈福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