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付晏歆癟嘴,「還有誰?」
陸卻遙偷偷吻了吻她的發絲,道︰「貴妃娘娘。」
「啊?」付晏歆抬頭,「為啥要帶她出宮啊?」
「因為……」陸卻遙再次將她不安分的腦袋按到自己懷里,道︰「不告訴你。」
告訴你,怕會傷了你。
「為啥啊?」付晏歆生氣了,完全忘記陸卻遙受傷了一樣撲稜個爪子就在他的胸膛上是又捶又打,差點沒上腳去踹。「陸卻遙陸卻遙陸卻遙你混蛋混蛋!」
陸卻遙皺著眉,忍住右肩上傳開的劇痛,按住某人頭上的手卻沒松勁,他隱約還可以看見自己肩上紗布上那展開的朵朵血花……「別鬧……」聲音都沙啞了幾分。
付晏歆停住,看見陸卻遙又裂開了的傷口就傻了,這次她的罪惡感可是斥充了她那撲通撲通跳的小心肝。她急道︰「怎麼會這樣啊……你疼不疼啊?」
「你說呢。」陸卻遙撐著笑,「你要是再不給我換藥,我就真的死在這了。」
「啊呸!」付晏歆又呸了一口,卻不敢怠慢就急匆匆的轉身就跑,還給他撂下了一句很具有威脅性的話︰「我回來之前不準死!」
早知道大學學醫就好了,付某人現在那叫一個悲痛萬分。因為藥不夠了所以她只能去尚藥局去取,她感嘆的打開了門,剛要踏出一步就停住了。
一太監雙手伸向前方,神情惶恐慌張,手中還拿著一紙包。
付晏歆大概猜出了這廝是來干什麼的。她陰森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偷听完了?爽夠了?」于是她又指了指太監手中的紙包,「怎麼?你主子還要你來下毒是不是?」
「沒有,我,我……」太監臉色被嚇得慘白,額頭上滲出了汗珠,「我,就是……」
「你?你怎樣?」付晏歆笑眯眯靠近他,「如何?偷听出什麼了?」
太監急忙擺手,解釋道︰「公子……公子誤會了……」
「嗯。」付晏歆望了望日頭,對著太監道︰「正好,你替我去尚藥局,給皇子拿瓶外敷藥。」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越名貴越好,越不好弄越好,總之就是要上等的!」
「啊?」太監一呆。
「啊什麼啊?」付晏歆冷笑,「同學,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一分鐘之內你要是回不來,我會親手帶你去見上帝。」
太監一听這話連一分鐘是多久都沒問拔腿就往外跑。付晏歆負手看著藍衣遠去的背影,冷笑不語。
她轉身回了屋內,她憂愁的看了一眼斜在床上的陸卻遙,走到他身邊嘆了口氣,淡淡道︰「要不,咱們還是別跑路了……」
陸卻遙安慰的看了她一眼,「這點小傷,無礙。」他若有所思的眯起眸子看了看外廳大開的門,「是太子的人。」
「哦。」付晏歆點點頭,抱胸道︰「沒想到丫太子也有偷听別人說話的習慣,真是太不道德了。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他就這樣。」陸卻遙倒是不怎麼介意,雙手托頭眯著眸子看起來倒是十分悠閑,一點也不像一個傷口裂開的人該有的樣子。「生性多疑,沒事就喜歡監視別人,我都習慣了。」
「陸卻遙,」付晏歆眼神瞟了瞟門外,輕聲道︰「我有點擔心。」
「嗯?」陸卻遙抬眼看她,「怎麼了?」
「那件事……」付晏歆眼神黯了下來,濃密的睫擋住了眸子中的光彩。「我怕還會有人死掉……我一直覺得這事根本就沒那麼簡單。」
「有人死,是必然。」陸卻遙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少女,「平靜了這麼久,也該有動靜了罷?」
「唉。」付晏歆輕輕嘆了口氣,她果然還是不想看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輕易的在來人殘忍的方式下死去,或許是十年前的那個場景太過可怖,在心里留下了陰影,以至于現在想起來都不禁冒冷汗。
其實硬壘起來的堅強,脆弱的不堪一擊。
***
午時。
自林立的宮殿間瀉下的柔和溫暖的陽光灑在皇子府的朱漆門上,雖是深秋但那明朗的天氣卻無一絲寒意。府內綠草蔥蔥,幾朵馥雅清香的菊稀疏散在綠毯上,淡淡的清香環繞著整個府邸;幾叢高大的灌木遮住了朱色的牆面,只留有一排如銀貝的瓦片,冗長通向那偌大卻無張揚之氣的宅邸。
明明是深秋,但在這里,竟是這樣的春意盎然。
但門外如何溫暖花開的如何熱鬧都掩蓋不住屋內那陰冷的氣息,迫人凌厲,讓人剛剛踏進便覺得不寒而栗。
古桌旁,一俊雅男子身上隨意披著一杏色錦袍,敞開的衣襟還隱約可以看見露出的雪白的褻衣;男子神態慵懶,好看的眉如遠山一般柔和卻深邃,一雙丹鳳眼微眯,烏黑的瞳仁閃著光芒,薄唇輕抿,勾起了一道微妙的弧度。
男子身旁一俊俏公子抱胸而立,一張略顯稚女敕的臉上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正是陸卻遙與付晏歆。
兩人對面一藍衣太監被五花大綁坐在地上,口中還塞著一團白色的……抹布,太監神色甚為惱怒,惱怒中又摻著一點點的惶恐,糾結得一般人還真捉模不透。
陸卻遙縴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那張臉明明滿是笑意,卻看得那太監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听說二皇子生氣的時候從來看不出怒意,滿臉的笑卻陰冷的可怕。
付晏歆一臉牙疼的看著眼前的太監,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呢,這次可要小心點,不然什麼都沒問那太監要是又自斃了的話豈不是徹底沒頭緒了麼。
她恨恨指著地上的太監,憤憤道︰「誰派你來偷听的?都听到啥了?說不說?說不說?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太監無語的飛給了她一個白眼︰我這個樣子能說話麼?
付晏歆上前將他口中的抹布拽出扔到了一邊,拍了拍手目露凶光惡霸狀︰「說說說說說!」
太監「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表示對某人赤果果的行為十分鄙視。
付晏歆無奈望天欲哭無淚,這年頭,審個罪犯都被鄙視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正要幽怨的去找塊豆腐撞死算了,陸卻遙將她一把撈過來,又放在了自己的身邊,好笑瞥了一眼,「你看著。」
他轉頭面對那太監,十分和煦的笑了一下,但那在太監眼里卻是滿滿的陰險。他薄唇輕啟,問︰「你主子平時待你如何?」
太監一愣,以為他會問些與付晏歆問的差不多的問題,結果沒想到問的是這個,他答道︰「……主子待我不薄。」
「不薄……」陸卻遙輕輕道︰「是有多厚?」
付晏歆栽了一下,這個問題深奧到連她這種與正常人思維不一樣的都哽了一下。
「一個月有四兩銀子呢!」太監想也不想答道。
「哦……」陸卻遙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這樣,我每月給你十兩銀子,你為我辦事。」
太監眼神似有松動,唇蠕動了兩下,許久道︰「……我不會背叛我家主子的。」
「十五兩,每月兩天假期。」
太監嘟囔,「……主子每月給我四天假期的。」
「二十兩,每月六天假期,一天可探親。」
「……呃。」太監猶豫不決,二皇子開的條件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而且給他辦事未必就比給現在的主子辦事待遇差,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唉……」陸卻遙嘆氣搖頭,「那就沒法子了,」他看了看付晏歆,又看了看那太監,滿眼的同情,「晏兒,記得給他留個全尸……」
「哦。」付晏歆陰笑著,甩著爪子就要上前。
太監不滿吼道︰「主子每月允許我兩天探親的……」
「三天。」
「我是太子派來的!」太監眼冒金星,仿佛可以看見滿眼的閃光的銀子在他面前繞啊繞啊繞的。
「嗯……」這倒是早就料到了。陸卻遙慢條斯理問道︰「他叫你來听什麼?」
「呃……」太監哽了一下,道︰「他叫我來……觀察您的動靜。」
這話應該不假。太子的大計就要實施了,祈福日又近在咫尺,他應該能料到陸卻遙得到了消息會有所行動,可偏偏陸卻遙就是最平靜的一個,照樣過他的小日子。陸卻遙嗤笑,「你的主子……的確比較天真。」
是啊,那麼一個精明的人會隨隨便便就讓太子知道了動向?付晏歆贊同的點了點頭。
太監怪物似的瞥了付晏歆一眼,淡淡道︰「其實主子的行為我不是很贊同的……」
「什麼行為?」付晏歆眼楮放光。
「……」陸卻遙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她是真傻還是假傻?為什麼有時候他總覺得這孩子的智商低的可以了呢?
太監嘴角抽了一下,這種事他當然不會說。
付晏歆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袖子中掏出一閃亮發光的物事,遞給太監,「這東西你認識不?」
太監的臉剎時慘白,拿著那銀鏢的手都顫抖了起來,「這……這……」
「這是誰的?」付晏歆滿臉希望的看著眼前的太監。她想了想又轉身問陸卻遙︰「你別告訴我,你那次傷口裂開就是因為這個。」指了指那銀鏢。
陸卻遙笑而不語,不置可否點了點頭。他略帶玩味看了一眼那銀鏢,「若不是躲的及時,就舊傷添新傷了。」
「呃……」付晏歆扶額,「所以,你的傷口就裂開了?」太扯了!他們那天應該沒有被太子發現才對!
陸卻遙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淡淡道︰「從一開始,那黑衣人就知道我躲在那里。」
「啥?!」付晏歆這下可是徹底驚訝了。「他應該不知道才對啊!」
陸卻遙苦笑,「運氣不好罷了。」
「倒霉。」付晏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頭緒,簡單的吐了兩個字。
「……嗯。」陸卻遙自顧自點了點頭,一擺手,對那太監道︰「你先回去。」
付晏歆嘟囔著上前給他解開了繩子,太監起身動了幾下,對陸卻遙作了個揖,道︰「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你應該知道怎麼做。」陸卻遙對他友好的笑了笑,看著藍衣遠去,他沉吟了起來。
「干嘛放他走?」付晏歆不解道。
「他活不了多長時日。」陸卻遙想了想,道︰「晏兒,我也覺得……那事好像沒這麼簡單。」
「哪個?」付晏歆腦袋空白了一會,然後很快又想明白了,她很贊同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應該不是太子做的。」
「嗯。」陸卻遙點了點頭,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麼。
付晏歆剛要說話,門外就響起了紅梅焦急清亮的聲音︰「付姑娘,付姑娘——」
付晏歆喊了一嗓子,「紅梅,我在這里!」
紅梅听到聲音就循著進去了,看到正在思考的陸卻遙愣了一下,舌忝了舌忝唇,結巴道︰「那個……呃……」
陸卻遙看了紅梅一眼,又看了付晏歆一眼,轉身走到床上躺下假寐。
「紅梅,」付晏歆扯了扯小宮女的袖子,「你剛去哪了?」
「啊?」紅梅又是一怔,很快反應過來,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挺尸的陸卻遙,壓低聲音輕輕道︰「姑娘,你可不知道,」她又心虛的看了一眼陸卻遙,「皇子出名了!」
陸卻遙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繼續挺尸。
付晏歆扶額,「他本來就很火好不好。」說完拉著紅梅坐下,不緊不慢倒了兩杯茶,將一杯推給紅梅,道︰「至于麼?」
「太至于了!」紅梅咕嘟將茶一飲而盡,第N次看了看陸卻遙,上前微微蹲身附在付晏歆耳邊低語了幾句。
「你說啥?!」付晏歆手抖的連杯子都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