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浩然的離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偏廳的小門中走了進來。(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孫逸仙背著負手而行,那道身影也緊隨其後,兩人來到了三面圍繞著冬青、香樟和玉蘭等樹木花圃,漫步其中,感受著撩人的秋意。
「瑞元,你看此子如何?」
來到了一棵掛滿了朱紅色果實的冬青樹前,孫逸仙撫弄著蒼翠圓潤的綠葉,漫不經心新的詢問著候在一旁的姜瑞元。
作為在孫逸仙最困難的時期第一個趕過來救駕的功臣,姜瑞元理所當然的獲得了這位**黨魁的青睞,本身更是憑著才干和氣魄正式進入了孫系的核心。雖然在地位上依舊無法與胡漢民、汪精衛等「老人」相提並論,但也絕對算得上是一個黨內舉足輕重的得力干將。
「魁,此子心性凝然,城府頗深,或別有用心亦未可知。然則,未必就不是可用之人。」姜瑞元態度恭謹,侍奉孫逸仙如師如父,很是周到。
其實這話也是廢話,孫逸仙本身就是最大的野心家,物以類聚,他的體系之內自然也都是聚集起了這樣一幫人。在**黨的核心內部,哪個不是別有用心之輩?只要對黨國的**大業有幫助,就是可用之人,孫逸仙自己當然很清楚這一點。
有想法無所謂,只要你不妨礙他的「豐功偉業」,那你就是自己人。不然的話,就算你再優秀,再怎麼于國于民有利,也是孫逸仙欲除之而後快的絆腳石。
「哈哈哈,果然還是瑞元知我意。如今**猶如秋落,蕭瑟不已。凡是願意跟過來的,基本上就是真正的志士,這一點我毫不懷疑。我生性直率,是敵是友,一言可決。但凡于**有益之人,皆為我的骨肉兄弟,反之則是仇寇死敵。」
劍奴怒目,孫逸仙直視著姜瑞元的雙眸,仿佛穿透人心一般。在這股灼熱目光中,姜瑞元亦不敢探頭,而是謙遜的低下了腦袋,等待著上司的訓話。
「黨國大業,我知勢必難成。然值此危難之際,幸得汝等相助。瑞元,你之才華我是了解的,我黨一眾,也唯有你的目光和氣魄足可擔當大任。其余諸人,都無有能繼承我的衣缽者。」
拍著姜瑞元的肩膀,孫逸仙語重心長的說著。而姜瑞元听到了這番話,也沒有表現出欣喜若狂或是急不可耐的表情,反倒是誠惶誠恐︰「魁何須此言,汪總裁和胡秘長都是常伴左右的忠義之士,我何德何能,擔得起魁如此之稱贊。」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你也不必如此。季新和展堂的為人才學,你我想必也都清楚,無須如此遮遮掩掩的替他們說話。」
說起汪兆銘和胡衍鴻這兩人,孫逸仙就嘆息不止。這兩人都是有決心有理念的人,多年來追隨自己進行著**,始終不離不棄。但也正因為有原則,他們反而困在了他們自己構建的藩籬之中,缺乏了擔當領袖的氣魄,或者說是野心。
汪兆銘從來就沒有野心和權欲,這一點即使是性格多疑,好猜忌的孫逸仙也深信不疑。從辛亥**前後,汪兆銘可以說于**有大功,甚至幾次出生入死,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只可惜,他不好權位,更不懂得拉攏人心。孫逸仙的嘆息,主要還是還與汪兆銘過於淡泊權力有關。汪兆銘在黨內的資格最老,和孫逸仙的關系最近,又有敢於自我犧牲的英雄事跡,所以汪在國民黨內的聲望數第一。
不唯如此,他為人誠實、不貪錢財、特別是在個人生活方面,汪兆銘不抽煙、不酗酒、不賭博、不近,這在當時*的中國政界,是一種非常清高的存在,和他周圍的污濁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他在國民黨內是類似於「聖人」的偶像,是大家非常尊敬的**老英雄。但大家總是對汪兆銘敬而遠之,在國民黨內從來沒有形成過所謂「汪兆銘派」,這是為什麼呢?
中國有句格言說︰「水至清則無魚」,汪兆銘品格過於清廉,所以願意跟隨他的人就很少。在中國善於玩弄權術的人總是以「封官許願」等物質刺激的方法,來召集網羅自己的跟隨者。而汪兆銘的做法卻是讓孫逸仙大感無奈,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個上位者該干的事情。
汪兆銘不但不搞「封官許願」,還對自己的部下要求很嚴,由於跟他混撈不到什麼好處,所以願意繼續跟隨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另外汪也不會用「結拜兄弟」等方法來拉攏有權勢的人,姜瑞元就曾兩次給汪送去蘭譜,希望和他結為「拜把兄弟」,但都被汪婉言謝絕。
按照西方的標準,汪這樣有出色口才筆才,又有充分政治責任感和生活清廉的人,是非常理想的政治家。可是汪這樣西方型的政治家,卻不適合於中國污濁的政治土壤,這也是汪兆銘一生的悲劇所在。
而孫逸仙和姜瑞元的談話,也正是說到了這一點。胡漢民沒有原則,遇事左搖右擺,不能擔當大任。汪兆銘講原則,卻不喜權術,亦無法承繼孫逸仙的黨國衣缽。直到姜瑞元出現,他才看見了最有價值的接替人。
作為同樣是內心充滿野望和權欲的孤狼,孫逸仙憑著直覺從姜瑞元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起的火焰,那是可以焚燒一切的野心,不顧一切的卓絕和堅毅。
「瑞元,你的擔心我也明白,畢竟是入黨太晚,資歷不足。但無需憂慮,只要得到了來自蘇俄的資助,我們北伐軍便可不日而下廣州。此次戰事,我已經全權計劃妥當,廣州一下,我就會宣布成立黃埔軍校,到時你就是校長的唯一人選」
拍著姜瑞元的肩膀,孫逸仙目光卓然,鄭重地許下了這個承諾。
「多謝魁瑞元定然竭盡全力,光復我黨偉業,不復先生的期望。」
充盈的熱淚並無虛假,即使是野心家,也有著他們的七情六欲。兩人在患難中相識與共,無論在開始時的原因是什麼,如今卻已經是同坐一船的**志士。孫逸仙的期望和真心的幫助,姜瑞元又豈能感受哦不到?
「哈哈,一個大男人何必哭喪著臉。來來來,我為你介紹一位青年才俊。」
拉著姜瑞元的手,兩人一起進入了飯廳,吃起了豐盛的早餐。看著這一桌子的美食,怕不下于兩元,不過在許多人眼中,倒也算得上是「清廉」的了。
剛坐下來不久,屋子外就來了一位年輕而英俊的士兵。身著軍裝,果敢而勇銳,劍眉高聳,須黑亮,一雙璀璨奪目的眸珠閃動著森亮的光華。
「魁,葉宜偉向您報道,請指示」
洪亮而鏗鏘的字句激蕩在空氣中,讓姜瑞元為之一振,好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勇烈之士。
「來來,瑞元啊,這就是我要向你介紹的海軍陸戰隊的營長葉宜偉怎麼樣,互相認識一下。」
孫逸仙熱情地為兩人互相介紹著,作為同樣是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刻趕來並支持自己的人,葉宜偉和姜瑞元可以說是他現在最信任的屬下了。這可是「救駕」的大功啊,日後兩人的成就,也和此時受孫逸仙的賞識有著莫大的聯系。
亂世之中,豪杰奇士無數,但機會卻總是有限。歷史只是把剩下的幸運兒展現在我們面前罷了,雖說沒有才能的人定然無法獲得多高的成就,但也並不是所有有才華的人都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幸運的是,姜瑞元和葉宜偉在這一刻都選對了領導,跟對了大哥,而不必像其他人一樣,走在注定失敗或者說難以成功的政治道路上。
而這兩位人中的豪杰,在這一刻相遇,也算是掀起了歷史不為人知的一角。他們在日後的時間里,成為了生死相依的戰友,攜手面對了諸多的困難,最終打下了中國大半的疆域,成為名副其實的統治者。卻又因政見不合,最終分道揚鑣,互為仇寇。
在在此時,一切都還未開始。典雅致趣的飯廳里,吃著美味的早餐,三人在此有說有笑,相談甚歡。無論是姜瑞元,還是葉宜偉,都有著不俗的真才實學,每每談論到時政要點,都能提出讓人耳目一新的論斷。孫逸仙端坐在主位上,看著地下這兩個心月復之士能相處得如此融洽,內心也很是快慰。
而與此同時,南中國的局勢,也在正在聚集的巨大狂潮面前顯得風平浪靜。
陳炯明依舊是忙不迭的幫北伐軍清擦,努力的改善廣州地區的民生和建設。意圖使被孫逸仙用大炮和兵禍所擾亂的地方秩序恢復祥和,平抑物價,穩定紙幣,削減軍費支出,減輕農民負擔,去除林立的關卡保證商業暢通。
在這一番努力下,廣州也迅拜托了**者帶來的傷痛,竟然有了一番政通人和的新氣象。在治理地方上,陳炯明的確有著常人所難以比擬的優秀才能,這也和他本身所提倡的民主法治理念有關。
在廣州城內,現在實行的可是貨真價實的以法治省,絕不是那種「依法治省」的狗屁玩意兒。玩弄文字游戲的人治理論,依法和以法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政治概念啊。
1922年年底,陳炯明接到了一個讓人無奈地消息,孫逸仙派兒子孫科到香港,與港商楊西岩、伍學煌接洽,運動這五旅滇軍為西路討賊軍主力,任命楊希閔為西路討賊軍滇軍總司令。
不但如此,同一時間駐在廣西樂平、昭平的桂軍沈鴻英部四旅和原在廣西的劉震寰,在梧州的粵軍英雄等部,亦經**黨所派的鄒魯等人策動,在重金賄賂下全都願意參加「討賊」。經孫逸仙所親自任命的沈鴻英為西路討賊軍桂軍第一路司令,劉震寰為桂軍第二路司令,劉玉山、鄭潤琦為師長,莫雄為獨立旅旅長。
滇桂粵各軍將領于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在廣西大湟江舉行「白馬會盟」,于是月三十一日誓師東下。至此,一個對陳炯明和廣東省政府的巨大包圍圈就此形成。一時之間,廣州城內一日數驚,竟有風聲鶴唳之怖。
熊熊的戰火,在野心家的操縱下再一次兵臨粵省,民主的希望和聯省自治的可能,都將在這一次戰亂中徹底被終結。
**戰勝了民主,人治戰勝了法治,這是中國的悲哀,也是這個時代的落寞。當紅色的旗幟布滿大地之時,哪里還有華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