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模糊察覺
博果兒也跟著湊近,原本不甚清晰的呢喃,忽然在耳邊炸開,這下子,兩人都呆住了。
孝莊看著滿臉通紅的福臨緊鎖眉頭,失去意識間仍在呼喚博果兒的名字,一時怔住,心底的狐疑愈重,皺眉看著身邊的博果兒,見後者回以疑惑的表情,孝莊遲疑一下,還是轉頭打量著福臨。
壓力驟減,博果兒撇撇嘴,亦是疑惑的瞅著福臨,這輩子,他搞不懂後者。這一聲聲的呼喚,似乎都帶著特殊的意味,喜悅中又夾雜著絕望。莫名的,博果兒的心忽然揪起,一瞬的窒息涌上。
福臨整張臉都燒得通紅,似乎因呼吸不順而微張唇瓣,時不時冒出呢喃,額上布滿汗水,耳垂亦是通紅,整個就像是燒昏了腦子的模樣,再看後者手腕、頸部,不知何時開始竟冒出了一顆顆細小的紅色斑疹。
剛才站得遠了,看不分明,這下子眼見福臨身上的慘狀,孝莊不經輕呼一聲,抹抹淚再次命令梁海一句,身子一晃,被博果兒扶住,博果兒再次勸道︰「皇額娘先去休息,若九哥知道您為他病了,待他醒來,還不得愧疚。」
看著博果兒規勸的模樣,孝莊最終還是答應回慈寧宮休息,跨出養心殿前,仍是回頭看一眼昏迷中的福臨,和坐在床邊照顧的博果兒,微一皺眉,招呼守在養心殿門口的蘇麻喇姑離開。
走在瓊玉宇間,看著一成不變極盡奢華的宮殿,孝莊眼底升起一抹愁緒,惹得一邊的蘇麻喇姑也跟著不解,忍不住問道︰「太後,可是有了什麼煩心事?」頓了頓,又想到這時能讓孝莊煩心的可不就是皇上的病情,登時勸解道︰「皇上洪福齊天,定會無事,太後莫要憂思過重,傷了身子,到時皇上也會心疼的。」
孝莊擺擺手,拂開蘇麻喇姑的攙扶,拐個彎兒向御花園走去,雖然面上仍是一派莊嚴,但其中的愁意還是被伺候多年的蘇麻喇姑一眼看出,但她也明白孝莊不想說的時候,她這個奴婢不能問,只有等主子有了說的興致,她才能听,還得听能听的那些,若有了禁忌,她得一只耳進一只耳出。蘇麻喇姑一嘆氣,苦笑著跟上孝莊。
孝莊停在御花園中,皺眉看著花團錦簇的一片春光,即使天寒,但御花園仍被花匠打理得一如春季,這樣的繁華,可不就像這皇宮,外表風光內里黑暗,後宮爭奇斗艷,什麼損人的手段無所不盡其用,都為了這大清最尊貴的那個皇後寶座。
如今皇上病倒,後宮雖然表面平靜,但暗里打听消息的可不少,要不是她還坐鎮,恐怕就翻了天了。
今兒個,皇上的病情加重,這又是一出難題,自古以來,得了天花之癥能治愈的還史無前例,恐怕真是上天要……孝莊忽然伸手捏住邊上的花,再緩緩放開,看著微紅的手心,不滿的皺眉。
蘇麻喇姑眼觀鼻鼻觀心的上前,替孝莊擦拭手心的花瓣碎碎,又小心的站在一邊。
就听孝莊似是自言自語道︰「博果兒自小就和皇上親,皇上也是,要不是人到了年紀要成家了,還不得將博果兒留身邊多久,那外出建府也是我和娜木鐘一起求的。蘇麻喇姑,你說皇上待博果兒,是不是好了點?」
蘇麻喇姑心里一跳,斟酌著用詞小心開口︰「皇上和襄親王親近了,這兄弟和睦,豈不是好事。」
孝莊似是贊同的點頭,好雖好,但太過在乎,也不知是何道理了,一想起剛才福臨發病中仍不忘呼喚博果兒,孝莊這心里就一跳一跳的,這沒道理啊,原本還以為福臨召博果兒回京,是存了那點心思,今兒看來,後者確實對博果兒有不同尋常的在乎,甚至有些太過。若不然,為何昏迷之間,福臨誰都沒喚,偏偏叫著博果兒的名字,叫的如此讓人心顫。沒有人會心心念念自己的兄弟,即使是兄弟情深也……
無意識所做的,才是最真的反應。
孝莊板著臉,渾身散發出冷意,蘇麻喇姑正猶豫著勸解一番,就听孝莊問道︰「蘇麻喇姑,你覺得博果兒如何?」
蘇麻喇姑一愣,想起自小跟在福臨後邊,進進出出跟屁蟲似的博果兒,再看著如今長成翩翩少年的襄親王,「襄親王自是好的,與皇上更是手足情深。」
孝莊側過臉譏諷一笑,手足情深嗎?忽而一笑,問道︰「蘇麻喇姑,你跟在哀家身邊多久了?」不等後者回答,似是已經想到答案,孝莊一嘆︰「都這麼些年了,時間果然催人老啊,不由人了……罷了罷了,回慈寧宮。」
蘇麻喇姑急忙遵旨,跟上孝莊的步伐,往慈寧宮走去。只是不解孝莊的意思,不經在心底愁腸百結,想了又想。
孝莊離開,養心殿里的氣氛可是松懈不少,博果兒瞅著床上人煎熬的模樣,不經皺眉,抬眼看著束手無策的梁海和吳良輔,開口問道︰「梁海,九哥當真不好?」
梁海原本因孝莊離開而微微放松的心,又吊了起來,苦著臉看著博果兒這個小祖宗,梁海最終仍是無奈一嘆,咬牙道︰「皇上的情況,確實不好,」看看福臨手腕上已經浮現出的紅色斑疹,梁海苦笑︰「這天花的癥狀浮現,皇上能不能撐過去,也就看這段日子了。」
「那要做什麼,九哥才會好轉?」博果兒接著問道,看著躺在床上忽然渾身發熱,想要掙月兌束縛的福臨,博果兒不經皺眉,伸手欲將後者按住,卻見福臨難耐的掙開棉被,撕扯起貼身的褻衣。
正當博果兒欲止住福臨的掙扎,就見養心殿門外匆匆走來兩端著臉盆的婢女,正是往日里福臨身邊的婢女,梁海急忙讓兩人將替福臨敷上冷帕子,再擦拭一番身上的冷汗。
即使太後下令不得將皇上染了天花的消息傳出,但後者身邊總要有人照料,是以往日里皇上的貼身奴才就成了最好的人選,但皇上的病情仍不能對外透露,因此剛才兩婢女只是在外待命。皇上忽然發起高熱,梁海就急忙命令兩人去準備冷水。這不,正好派了用場。
如今,皇上的天花癥狀浮現,最緊要的不過是先讓燒熱褪去,而紅色斑疹蔓延極快,他也得盡快想出辦法。
梁海思及此,就不經皺眉苦笑,他這御醫做的容易嗎,皇上死,他這御醫恐怕也活不過三更,皇上活,他才能活!其實他心里未嘗不想治好福臨,但要治好天花確實是難上加難,甚至根本不可能。自福臨得了天花,他就在研究過往的種種病例,卻依然無法。
看著兩婢女替福臨冷敷,後者安分下來,不再躁動,梁海對著等他回答的博果兒搖搖頭,無奈一笑。
博果兒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失望,這本就是急不來的,也怪不得梁海,而且,他忽然想起,在這里的,最明白怎麼治好福臨的,可不就是他嗎。其實是他一直本能的抗拒治好福臨,他要後者死,他要復仇,但又不是現在這種情況。
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快想想,前世的福臨是如何好轉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那時的他,滿心都是對著福臨的怨恨,恨不得咒他死,魂飛魄散最好,他可不願意後者死了還和他一起飄蕩,那簡直是受罪,但沒想後者卻活了下來,活到後來,為了烏雲珠那女人出家當和尚了,他真想笑,和這樣一個多情種子斗,難怪他輸了,輸得連命都沒了。
博果兒怎麼想,都想不起當時福臨是怎麼好轉的,那時的他滿心都是報復後的快意,只是隱隱記得當時下邊的人被喝令做了什麼,究竟是如何呢……
看博果兒皺著眉頭,一臉深思,梁海和吳良輔面面相覷,皆是不去打攪,而因冷敷而微微鎮定下來的福臨卻猛地渾身發起抖來,狀似癲狂,兩婢女皆不敢隨意觸踫,一時無措,博果兒急急上前將福臨壓住,又招呼梁海上前。
福臨因身體燥熱而胡亂掙動,博果兒連日趕路,雖是沐浴過後緩解了些許疲勞,但一時竟也壓不住後者,博果兒一皺眉,勉強沖著梁海瞪上兩眼,示意後者替福臨看看。
梁海急急在婢女拿著的臉帕上倒上什麼,見博果兒快壓制不住,忙上前用帕子捂住福臨的口鼻,不過一會,後者便鎮定下來,沒了響動。
博果兒隱隱猜到那帕子上必是被梁海撒了****,但也沒說什麼,剛才福臨那勁,也要下猛藥才管用了。
梁海見福臨睡去,立馬上前搭上後者的手腕,斑疹已經蔓延到手臂,這樣下去不過三天,恐怕就要遍布全身,梁海皺眉,還是要先行遏制這種情況,不然,恐怕還想不到辦法皇上就已經……
博果兒伸手讓準備繼續為福臨冷敷的兩婢女退下,自己拿起一邊的帕子,擰干,敷在福臨額頭,沖著吳良輔道︰「到襄親王府通報一聲,本王被九哥留在宮里,過些時日再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撫額,我錯了,現在才注意到原來我設定的是博果兒的記憶是在飲毒酒後,他沒有死後飄魂的。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我知道乃們一直以為博果兒有之前的記憶的,對?奸笑
但是,我前一章一不小心寫了果兒知道福臨是在他死後得的天花,那這章只能設定博果兒是有記憶的了,他飄魂了啊魂淡!掩面,作者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