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徐衛松不緊不慢地拿出兩只口罩遞給楚漢︰「長官,下面很臭的,戴上這個,別燻著你們。」
「老師傅,謝謝你的好意,我們是黨國的軍人,死都不怕,還怕臭氣燻嗎?」
「對、對、對。」徐衛松應和著楚漢,收回伸出去的手。
「打開。」
幾個特務撬起喑井蓋,一股臭氣直入鼻孔,大家都不自覺地倒退了幾步。
張一彪用槍指著徐衛松︰「你,下去看看,橫向通道有多大。」
「我……」徐衛松猶豫躲閃著,頃刻之間。他腦子里閃過一個信號︰「好,我下去,幫你們看看。」
「等等。」楚漢攔住徐衛松,「張隊長,外面去找個乞丐來。」
「是,特派員。」
楚漢掏出兩塊大洋在乞丐面前晃動,「看清楚了,兩塊大洋,夠你吃喝享受一段日子的了,你下去看看下面能不能過人,上來之後它就是你的了。」
「長官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
「那…能不能先付一塊做定金。」
楚漢大笑起來︰「一個乞丐也會做生意,行,我就先給你一塊。」
乞丐接過大洋,還不放心,口里一吹,放在耳朵旁听了听。「好,我這就下去。」
徐衛松本想自己下去,可以不暴露喑道的秘密,沒想到這個被叫特派員的特務太有心計了,叫來一個局外人。
乞丐從喑井口爬了出來,渾身散發著臭味,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報告長官,下面的通道很大,別說過人,還可以開小汽車呢。」
「好,這塊大洋歸你了,找個地方洗個澡,美美地去吃上頓飽餐。」
「謝謝長官。」
「張隊長,收隊,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還是特派員英明,明察秋毫,發現了地下黨的秘密。」
「葛建輝,你今天把我約出來,不可能是僅僅請我喝咖啡的,我想,你一定是有好消息告訴我,怎麼樣,有結果了?」
「當時,清繳敵偽資產時,我只是個小兵,不可能有記錄,只能憑當時的印象,覺得這份敵偽資產清單不全,有漏掉的。(請記住讀看看小說網的網址)我大約地記得,有兩樁大的,一是在亞爾培路霞飛路附近,76號頭目有棟公寓,收繳時,我是孫站長的隨從,這份清單上沒有記錄,還有就是76號吳四寶,從日本人銀行里偷出來的那批黃金,前任軍統上海站站長移交時,好像不是這個數。」
「那是多少,有印象嗎?」
「大概一半一半。」
「你覺得會不會是前任站長有所隱瞞。」
「不可能的,前任站長作風十分嚴謹,他最討厭花錢大手大腳的人,他自己也非常樸質,從不會用公款請客吃飯,很多社交場合的應酬,都是自己掏腰包的,一個奉公守節的人,不可能會貪下這麼大一筆錢,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那你覺得問題出在哪里?」
「這個我也不好說,只有老站長知道,可他在移交之後,就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有人說,是自殺,也有人說是他殺,反正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孫民居作為新任站長,自然就接管了老站長的喪事處理,很快入土為安,這事就稀里糊涂的過去了。」
「對老站長的死,你怎麼看,他的妻兒家室呢?」
「應該是他殺。當時我听說,戴老板念老站長在上海灘屢立戰功,準備讓他回重慶,擔任更高的職位,所以,他沒有理由要自殺。老站長死後,家室由孫站長安排,去了香港。」
楚漢喝了口咖啡說︰「看來,這條扣子是撕開了,就會有擋不住的洪水急流而下。這樣,建輝兄,你找個理由請幾天做,我讓特勤處李科長派人秘密協助你,就從那棟房產入手,給我查個仔細,查個徹底。」
「行,我一定不辜負特派員的希望。」
「看看,看看,又生疏了不是,我們兩現在是在一條秘密戰線上協同作戰,是戰友,是朋友。好了,我們不聊這個話題了,說說你,家里情況怎麼樣,日子還行。」
「這還用我說嗎,你不都看到了,這內戰一打,物價猛漲,我听說有些*高級將領的日子都沒發過,到了變賣家產的地步,你說我一個小小當差的一個月的薪水,還不夠買米的,這日子能好過嗎。」
「建輝兄,別失望,這種日子不會長的,等革命勝利了,一個讓你興奮而驕傲的新中國就會誕生在你的面前,那個時候,老百姓就能過上太平、安寧的日子啦。」
「那還不知道是何年馬月的事呢,我還能不能看到革命勝利也是個未知數。」
「別這麼悲觀嘛,要向前看,委員長的800萬精銳部隊不是吃素的,會有這麼一天的,相信我說的。」
「老板,蝴蝶說,碼頭事件是有人出賣了情報,這個人是誰,他暫時還無法查到。我想會不會和出賣李部長的是同一個人。」
江來生沉默一會︰「現在還不好說。」
「蝴蝶說了,喑道是楚漢親自帶人去查的,而且還搜查整個行動隊員的宿舍,楚漢已經開始懷疑是蝴蝶鳴槍報警,並且懷疑不是用自己的配槍開的槍,所以,他下命令搜查了所有的辦公室和宿舍。」
「這個楚漢,不是聖人就是奸雄。」
「對了,蝴蝶還說,他被楚漢秘密派了任務,有段時間不會呆在保密局,讓我們當心,楚漢是個老牌特務,又不會按常規出牌。」
「他說了是什麼秘密任務嗎?」
「他說了,楚漢在暗中調查孫民居,好像是毛人鳳的意思。」
「永信,自從軍統頭子戴笠死了之後,軍統內部的派系斗爭很激烈。也好,讓他們狗咬狗去。這個孫民居手上沾滿了我們*人的鮮血,蔣介石的四一二大屠殺,他就是一個劊子手,告訴蝴蝶,好好查,借毛人鳳的手殺了這個劊子手,也省得我們動手。」
趙永信掏出一支袖珍手槍,遞給江來生,說︰「老板,這是蝴蝶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子彈已經沒有了,留在身上說不定會出麻煩,還是交給你保管,如果弄到子彈再還給他。」
江來生接過手槍,放在手心,細細地模模。
「老板,這是一支什麼槍,這麼小,又輕巧,我從來沒見過。」
「永信,過來,坐下,我細細說給你听。」
「這是一把好槍,法國造,別看他身子小,射殺威力可不小。當年是我師父九哥,在離開上海去廣西時,送給我的。」
「來生,咱們師徒一場,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師父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的,這把袖珍手槍,你就留著。它太小,我也用不慣。不過,槍我是給你了,可只有一梭子五粒子彈,你自己想辦法。」
「沒想到,九哥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告別成了永別。這把槍我一直視為生命,也可以說是師父留下的最後遺物,就是在後來的幾次緊急情況下,我也沒開過一槍。蝴蝶同志接受潛伏臥底的任務,我把這支槍送給了他,我還記得那天的情景。
「蝴蝶同志,只身入虎穴,就等于把自己置身在狼群中,隨時都會被狼咬傷或吃掉的可能,你真的想好了。」
「老板,我想好了。人嘛,活著總是要追求一些更好的更有意義的東西,更何況一個*員呢,我既然選擇了革命,那麼革命的需要就是我的最高需要。」
「現在雖然國共兩黨表面上看,是統一戰線,一致抗日,我想,打敗日本人以後,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不會變,而且,永遠不會變的,他生來就是一個獨裁,我們*是他的一個除不去的心病。國共兩黨必有一戰,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你的任務是長期的,必須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老板,放心,我一切都準備好了。」
江來生掏出心愛的手槍說︰「蝴蝶同志,這把槍是我的最愛,你是知道的。現在,你一個人將生活戰斗在那樣充滿險惡的環境里,遇到情況,沒有人能幫助你,把這個送給你,也許有用,能幫上你的忙。」
蝴蝶接過手槍,玩弄了一會。「這麼小,太方便隱匿了。」說著他一伸手,手槍從他的衣服袖口中滑入,落在了腰間。
江來生喝了口茶說︰「原本我是想讓它保護蝴蝶同志的生命安全的,沒想到,蝴蝶卻用它解救了我們不少的同志。這支小小的手槍,是歷史的見證,等革命勝利的那一天,我一定把它獻給軍事博物館,讓人們永遠記住這段歷史。」
「那子彈這麼解決,或許蝴蝶還需要它呢?」
「我是沒辦法解決的,只好請縱隊的首長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弄到子彈了。對了,查內奸的事,不能僅靠蝴蝶一個人,咱們內部也必須抓緊排查,碼頭事件的問題,應該出在碼頭上,你去通知華吉祥同志,讓他對碼頭支部的所有黨員逐個排查,重點放在有沒有失蹤過,或有沒有被軍統秘密逮捕過的人,當然,來歷也要查。內奸不除,後患無窮,告訴他,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要放過一個疑點。」
「老板,不好了。」關長生急急忙忙闖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
「碼頭送來情報,說我們隱蔽在七號倉庫的那批貨,今天上午突然被保密局的人抄了。」
「有人被抓嗎?」
「沒有抓人,只是運走了全部東西。」
「只運東西不抓人?沒有這個道理啊。難道保密局會輕易放過對物質來源以及存放的追蹤?永信,你馬上去一趟碼頭,讓倉庫管理員徐衛松立即撤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