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運送物質的車隊眼看就要到達吳淞口碼頭,前面忽然傳來命令說,按原路返回。葛建輝真有點模不著頭腦了,這個楚漢究竟玩的是什麼把戲。回來的路上,他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這麼多荷槍實彈的憲兵。他忽然恍然大悟,送物質是假的,這次行動是一次試探,敵人早已埋伏,他暗暗慶幸,自己沒有把情報送出去,如果真的把情報送出去了,這後果不堪想象,他在心里,反倒感謝起趙永信,如果不是趙永信,迫使他和組織上失去聯系,這回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古人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在葛建輝的心里靈驗了。這兩天來的愁雲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消失,他頭頂的天空,又出現了蔚藍色的晴朗。
兩路人馬都原封不動的回到了上海站的大院,葛建輝徹底明白了,這本身就是一個陰謀,是給他這只蝴蝶釋放的一顆煙霧彈,其目的很顯然。
「你們說說,今天的事怎麼解釋,不僅是站里的人全部出動,還動用了上海憲兵司令部的隊伍,結果呢,結果怎麼樣?」楚漢對今天的行動十分不滿意。
「沒有這個道理啊,做夢都想奪回這批物質,難道說是蝴蝶沒有把情報送出去?」張一彪十分不解這個謎團。
「特派員,今天的行動也是經過你審批準的,這樣的結果誰也沒有想到,你可不能一味的責怪張隊長。」
「沒錯,行動是我批準的,但這是你們給我設下的一個圈套,逼著我往里鑽。」
「特派員,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也是出于對黨國的忠心,想捉住這只蝴蝶,怎麼能說是給你設圈套呢,也不敢啊。」
「在你們上海站來說,還有什麼不敢的,居然可以給我下手段,設個圈套又能怎麼樣呢,依我看,就是兩種可能,要不就是你張一彪手里的那只狐狸,給你杜撰了這只蝴蝶,其實,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要不,問題就出在你們兩個人身上,這次行動方案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特派員,听你的意思,我們是蝴蝶?是在賊喊捉賊,你可不能這樣推卸責任啊。」
「該我當的責任,我自然不會推卸,上面要追查這事,領導責任由我全權負責,但是我必須要你們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你們是不是蝴蝶,我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孫站長,你在委座的4.12事件中可是立過赫赫戰功的人物,你的名字早已被共黨列入了黑名單,可我就不明白,居然還冒著危險救你和軍統上海站的兄弟們于日本人的手掌之中。」
「那個時候不是國共合作,統一戰線,槍口一致對外的時期嗎,我們也是他們的友軍嘛,是一條戰壕里打日本人的戰友。」
「如果真是這樣,可以圓說其詞,但你和共黨之間有沒有其他什麼交易,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不知了。」楚漢說完,一轉身離開了站長室。
「站長,你看……」
「算了,算了,我看這只蝴蝶也是狐狸為了請功而杜撰的,否則,今天的事,就無法解釋了,從今天起誰也不準再提蝴蝶,就當這只蝴蝶自生自滅了。」
「那我們就這樣向蝴蝶認輸了?」
「怎麼,你還想用你的腦袋再去賭一把啊。」
葛建輝見關長生月兌去了車夫的制服,一件長衫完全改變了他原來的模樣。
「關師傅,今天怎麼這身打扮,早早地就歇業了。」
「干我們這行的,就圖個自由自在,沒有約束,想拉就拉,不想拉了什麼時候都能停,這不,為了見長官,才換的這身衣服,總不能讓長官跟一個黃包車夫坐在一起,那多丟你的面子啊。」
「車夫怎麼啦,車夫也是人,現在上海灘上能少了你們這些拉車的車夫嗎,如果有一天你們這些車夫集體罷工,我看上海灘的交通就的癱瘓一大半以上。關師傅,別人瞧不起車夫,咱自己可不能瞧不起自己啊,走,進去喝一杯。」
關長生喝了一口咖啡,覺得太苦了,緊皺眉頭說︰「這是什麼玩意,這麼苦。」
葛建輝輕輕地攪動杯里的咖啡,笑著說︰「那是你還沒有習慣,等你習慣了,你就不會覺得它苦了,說說,最近什麼情況。」
「昨天上午,我照例拉著那個刀疤臉去了亞爾培路的那座公寓,刀疤臉還是吃了閉門宴,人家沒讓他進去。」
「先生,怎麼,還是不讓進啊。」
「這年頭一個比一個狠。走,去外灘。」
「借光,請讓一讓,謝謝。」關長生一路吆喝,一路小跑。
「停,停。」刀疤臉在一個電話亭面前下了車︰「我打個電話。」
他走進電話亭,把門帶上,外面的關長生除了能看到的,其他什麼也听不見。此時,海關的大鐘發出深沉的鐘聲,關長生在心里數著鐘聲。
大約兩分鐘後,刀疤臉出了電話亭,對他說︰「你就在這里等我,我到對面的咖啡館等個人,哎,不要走遠了。」
「放心吧,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里等你。」說著,關長生拉起車篷,為自己遮擋外灘的大風,大約一個小時,透過玻璃窗,他看到一個穿黑色風衣,帶黑色禮帽的高個瘦小的男人,在刀疤臉的對面坐了下來,由于是背對著窗戶,關長生看不見他的臉,兩個人說了一陣,刀疤臉先出來,讓關長生把他拉回了住所。
「看來,這個刀疤臉沉不住氣了,終于和人聯絡了,你說的這個男人高個,瘦小。」
「是的,個子很高,大概在一米八以上,刀疤臉是在外灘和公館馬路的拐角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的電話。」
「好,干得不錯。」葛建輝從口袋里掏出大洋︰「這是你的工錢。」
關長生接過大洋,「這麼多啊,五塊大洋。」
「我們長官說了,等這件事辦完了,水露石出的時候,會給你發一大筆獎金的,好好干,盯緊咯。」
「長官,放心吧,錯不了。」
「關師傅,你們江老板最近在不在家啊。」
關長生一听葛建輝打听老板,馬上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