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現在不能撤,絕對不能撤離。狐狸對我黨的事業造成了極大的損失,我有責任,有義務查清狐狸。老板,請相信老陳同志,也相信我,我會有辦法應對的。」
「保護黨內的同志和干部,這也是我們黨組織的秘密工作之一。」
「我都知道,我也能理解,組織上對我的愛護和關心,再說了,那批文物還沒有下落,正在關鍵之中,我一定要把屬于人民的國寶,完整地回歸到人民的手中。所以說,我的任務還多著呢,你不是對我說過,‘承受是一種美德,除了對黨的無限忠誠之外,還要做到,遠離功名利祿,隱姓埋名,誓言無聲,不管做了多麼了不起的事,立了多麼大的功勞,也不要張揚,不管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也要默默的承受,把自己深深地埋藏起來,做一個沉默的人,一個無言的人。’我承認,在軍統這麼多年,我天天如覆薄冰,不是沒有害怕,沒有恐懼,但是要戰勝這種害怕和恐懼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死人,而死人是沒有資格講任何條件的。」
「葛建輝,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如果同意你的做法,那不是寬容,而是一種縱容和傷害,你明白嗎?」
「共產主義的信仰早已經超越了我生命的長度、心靈的寬度和靈魂的深度,我了解過了,老陳被幾次拷打,他都挺過來了,張一彪並沒有抓住老陳什麼把柄,他只是在懷疑我,在我這里他不敢太造次,所以想通過老陳抓住我的把柄。關長生死了,人死了不能復生,但我們活著人,應該繼續走下去,繼續完成他們未盡的事業。前僕後繼,是我們每個共產主義戰士必須具備的精神素質。」
江來生被葛建輝的話,感動而敬佩,他明白,這些錚錚誓言並不是他說在嘴上的,共產主義事業,有這樣一批優秀的人,沒有不成功的理由。
一個侍應生從葛建輝的眼前閃過。「老板,」葛建輝對江來生說,「剛才出去的那個侍應生,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他就是何順子,狐狸的交通員。」
「這麼說,他已經看到你了。」
「應該看到了。」葛建輝沒有想到一直尋找的何順子居然就在這個公共場所出現,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既然認出了你,你的危險系數就更高了,決不能讓他活著。」
「他可是狐狸唯一的知情人啊。」
「挖出狐狸是早晚的事,眼下必須先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江來生說完就跟了出去。
何順子其實早已認出了葛建輝,起先還當是一個普通朋友相約喝咖啡,但他越看越覺得不對頭,心中產生了懷疑,他準備報告張一彪,于是,悄悄出了咖啡屋的大廳。他做賊心虛,不時地左顧右盼,東張西望,生怕自己被人盯上,他躲躲閃閃地走進一個電話亭,撥通了電話。「張科長,我是何順子……」
張一彪正在他的辦公室召集他手下的幾位干將。
「我們都是黨國的軍人,作為軍人,服從命令為天職,在黨國的利益面前,沒有我們個人的利益。所以……」
電話鈴聲響起,張一彪拎起電話。
「張科長嗎?」
「我是張一彪,你是誰?」
「我是何順子啊,我看見葛建輝和……」
「喂,你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和……」話筒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沒有了說話聲,卻傳來街道上的汽車喇叭聲。張一彪放下電話,他馬上意識到何順子出事了。
「阿豪,你馬上去電話局,查清楚這個電話是從哪里打來的,然後到特斯曼咖啡吧找我,其他的人跟我去特斯曼咖啡吧。快。」
葛建輝走進大門,就看見老趙頭拎著飯桶去送牢飯,他走過去。
「老趙來,我來幫你。」
「葛副科長,謝謝你,這麼多年來,除了你幫過我,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幫過我。你啊,真是個菩薩好人心啊。」
「可這好人,也不一定有好報啊。」
「那是小人之見,人啊,活在世上,還是要積德為善的,做出了惡事,總會有報應的。」
葛建輝幫助老趙給犯人打飯。老陳從葛建輝的手里接過飯碗,看到葛建輝向自己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明白了,端著飯碗蹲到牢房的角落里,用手指插進飯里,掏出一張紙條。
「頂住,張一彪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這是在詐你。」
老陳把紙條往嘴里一塞,和著飯吞了下去。
張一彪氣勢洶洶地跨進斯特曼咖啡屋的大門,就把所有的侍應生召集在一起。
「剛才這發生了什麼事?」侍應生被張一彪問的莫名其妙。
「長官,這里沒有發生什麼事啊。挺正常的,客人們喝咖啡聊天,我們侍應著。」
張一彪掏出葛建輝的照片,「這個人剛才是不是再這里。」
「一位侍應生接過照片看了看,說沒有印象。」便傳給另一位侍應生。
「我見過,剛剛還坐在這里的。」
「是一個人嗎?」
「兩個人。」
「另一個人長什麼樣?」張一彪急不可待地問。
這位侍應生想了想說︰「是個老頭,留著胡子,看樣子,怎麼也有六七十歲了。」
「那何順子呢?」
「何順子在二十分鐘前一個人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不知道他干什麼去了。」
「他是一個人出去的?」
「是的,他走了沒多少時間,老頭也出去了。後來,這位先生叫我們埋單後也走了。」
「听到他們說什麼了嗎?」
「沒听見,看上去,那老頭很激動,兩個人還爭吵了一番。」
「這里附近有沒有電話?」
「有,出門左彎,大概一百五十米處有個公用電話亭。」
「走。」張一彪朝手下一揮手,出了大門。
公用電話亭里,張一彪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只見何順子瞪著兩個大眼珠子,倒在角落里,張一彪走上前去,撥弄何順子的腦袋,脖子上有道勒痕,看上去,像是被電話筒線勒的。
「葛建輝啊,葛建輝,這回可讓我逮著你拉,看你怎麼圓說。」張一彪自言自語道︰「留下兩個人處理一下,其他的人跟我回站里。」
張一彪帶著他的人,直奔葛建輝的辦公室而去。
葛建輝坐在辦公桌前,苦思冥想,他想的很多,也想的很遠,自己從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人,成長為一名共產主義戰士,這里面,有他自己的努力。但也絕對少不了組織的培養。
「葛建輝,情報分析工作是一項很專業的工作,你的任務是在無形中獲取有形的情報,因為所有的情報,都會向我們展現出其真像的某一個側面,當無數個側面出現時,就會還原出真相的本身,或許,真相就是在許許多多的人眼里看似無聊無用的東西中出現。葛建輝,不要懷疑自己,更不要懷疑這個工作的意義。因為所有的一切,只有等到勝利的那一天,我們才能知道他的意義。」
想當初,自己就是這樣在領導的鼓勵下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葛建輝想到了江莎莎,他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種強大的沉穩,能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葛建輝的遐想。
「請進。」
「爸爸。」
「莎莎,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我回來吃飯啊,丁叔。」
「哎,大小姐。」
「丁叔,有我的飯嗎?」
「有,我們正準備開飯呢。」
莎莎端起飯碗餓狼似地吃著。
「慢點吃,慢點吃,好像幾天沒吃飯似地。」
「丁叔,這食堂的伙食哪能和你丁叔的手藝相比啊,連吃三天,我就想吃丁叔的手藝了。」
「那你以後想吃丁叔的飯菜,隨時可以回來吃。」
「爸爸,葛建輝怎麼樣啦。」
「哎,這個人現在是注意越來越大,就是不肯撤回來。」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葛建輝不同意撤回來,我覺得有他的道理。」
「老陳的被捕直接影響到他的生命安全。」
「老陳被過了幾次堂,什麼也沒說,一直堅持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時間一長,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啊。」
「爸爸,我認為葛建輝不撤回來是對的,張一彪對老陳只是懷疑,是想從老陳身上找到葛建輝的把柄,而老陳的真實身份,敵人並不知道,如果葛建輝這個時候突然失蹤,那不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就會把老陳袒露在敵人的面前,我覺得這事,你們不用著急。」
「不急行嗎,這可是關系到一個同志的生命啊。」
「這不是還有我嗎,韓智明和楚漢明天就會從南京回來,到時候我再想想辦法,讓韓智明放人。」
「那你要多關注一下事情的發展。」
「你們放心吧。對了,那個木匠賀子鍵找到沒有。」
「去找他的人回來說,他在老家沒有生意,又跑回上海來了。」
「又跑回上海了?那他不想活了。韓智明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讓他知道了,還有他的活路嗎,趕緊派人找,翻遍上海灘也要找到這個人,決不能讓他落在韓智明的手里,一定要趕上韓智明之前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