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將安娜收在了身邊,不過,我並沒有將她當做像米雅那樣的侍女,而是將她當做了一個玩伴,或者說聊天的人。
我的身邊都是一群「大人」,當然我的內心也是大人,可是那些「大人」不會將我當做大人,所以我無法和他們像朋友一樣的聊天。
我的其他的玩伴小亨利和圖倫兄弟,他們在這個時候已經不能隨意進入我的臥室,因為凡爾賽的貴族們都來到了楓丹白露,楓丹白露也開始實行了凡爾賽的規矩。
所以,現在我的身邊能夠交談、說話的便只有安娜一個人。
交談的內容並不重要,我並不期望安娜能有蓬帕杜夫人的智慧,也不期望她像老神棍巴斯特教授那樣知識豐富,我只是需要一個可以說話的人罷了。宮廷的生活是孤獨和壓抑的,我需要一個人來談心。這也是我當初會那麼快和小亨利、圖倫兄弟交結上的原因。
貴族們到達的第三天,打獵會算是正式開始了。雖然這之前已經有些好動者拿著獵槍去零星尋覓獵物了,但圍獵的規模卻不大,而到了這一天,因為槍彈、馬匹、人手全部到位,所以真正的打獵會開始了。
來打楓丹白露的所有男性貴族,除了老到騎不了馬的以及像我這樣還未成年的,都騎上馬扛起了獵槍,加入了這場打獵會上。至于這些男性貴族的妻子和女兒們,則是留在了獵場與楓丹白露宮之間的用帳篷搭建起來的臨時駐地中。
這個時代普遍認為,打獵是男性顯示勇氣的舞台,而女性則需要在一旁關注著,並且承擔為勇敢者獻去「鮮花」和「香吻」。
上午十點鐘,難得所有的貴族都到了臨時駐地,平時這個時間是他們的起床時間,而現在,除了少數女性外,其他人都精神奕奕的。
我雖然不需要跟著大人們去打獵,可是畢竟我的身份高貴,因此也必須象征性地騎著馬跟在我的祖父和父親之後。
今天的天氣很適合打獵,晴朗無雲,也沒有太陽,既不冷也不熱,溫度適宜。
一百多位男性貴族騎著馬,按照身份等級排成了凌亂的五排,他們的身後就是駐地的帳篷,他們的妻子、女兒正站在帳篷圍成的圓形小廣場中看著他們。
打獵不只是這些主角和觀眾,群眾演員也很多。
在駐地的周圍,有不下三百位龍騎兵,他們將在今天充當貴族們打獵的助手,負責追趕圍困獵物。
我的祖父,現任的法蘭西國王,他今天穿得是威風凜凜的。他戴著一只插著白色羽毛的三角帽,穿著天藍色、繡著鳶尾花的騎手裝,披著紋有法國國王徽章的披風,騎著馬,踩著猶如舞步的一般的具有節奏感的步伐,莊重而嚴肅地來到了眾貴族的正前方。
只見眾貴族們一起將獵槍抗在右肩上,以左手按右胸行禮。
我的祖父用手輕輕觸踫了一下帽檐,隨即向貴族們宣講道︰「先生們,歡迎你們來到楓丹白露宮。我相信你們已經迫不及待,你們的妻子,你們的愛人,正在等著你們將狩獵得到的獵物送到她們手中,而你們,也在等著享受你們的妻子和愛人的鮮花、掌聲。現在,讓我們開始!」
祖父拿出手槍,向天一指,「砰」的一聲,緊接著,男貴族們和周圍的龍騎兵們,紛紛舉槍向天射擊。無數的槍聲響了起來,同時響起的還有馬的嘶叫聲。
最有意思的就是在這個時候。祖父的馬驚了,貴族們和龍騎兵的馬也驚了,可是,包括祖父在內的許多人,包括所有的龍騎兵,他們都制服了自己的坐騎,只有一小部分倒霉鬼摔了下來。根據規定,他們將不能再參與狩獵。
我的馬事實上也在這個時候驚了。它嘶叫著,前腳的兩只蹄子離開了地面,只靠著雙腳站立著,我差點就要因為地心引力而被摔下馬去。不過,幸好安全措施完備,馬躍起的時候,守護在我身邊的兩個馬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韁繩,他們很快就將馬安撫了下來。
接著,祖父和貴族們以及龍騎兵出發了,他們拋入了樹林中,穿過那一片樹林,就將是一塊林中草原,一塊有著鹿群被樹林包圍的草原。
那次馬驚之後,我已經嚇得不知所措,我是被馬夫們來回了駐扎地。
我是被人抱下來的,我剛一下地,若不是正好扶住了等著我的小亨利,恐怕就會因為腳軟而跪倒在地。
我在小亨利和大圖倫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下馬地距離帳篷不過十米,但是這一段十米的路程,我卻走得頗為丟臉。
我發現我成了所有貴婦們聚焦的焦點,她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她們有的用折扇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在偷偷地笑著。這些還算高雅,有些人干脆就曉得顧不得用折扇遮擋了。
我心情頗為懊惱,怒氣一沖,居然發現腳也不軟了,于是急忙三步並著兩步跑回了我的帳篷,我甚至走得比小亨利和圖倫兄弟都要快。
我鑽入帳篷,正好看見安娜正將一壺水吃力地放上了桌子。
我這時心中怒火難耐,正想要降降火氣,于是快步上前,迅速倒了一杯水將之一飲而盡。一杯不夠,又是一杯……我接連喝了三杯水,才略熄怒火,不過我的肚子也因此而發脹,我還因此而打了一個飽嗝。
小亨利和圖倫兄弟早已進來,他們是在我喝第二杯水的時候來到的,可是,令我驚訝的是,他們一直駐留于門邊,並未再上前一步。
「你們怎麼了?」我不解地詢問。
我轉過去看他們,這時才發現他們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特別是他們的眼楮,即使是原本眼楮不大的大圖倫,此時也睜得圓睜睜的。他們三人似乎是在盯著什麼。
我朝著他們的視線尋過去,只見三道視線的凝聚點居然是正在擦著被我弄濕的桌子的安娜。
我明白了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向我這種有著一個成人靈魂的算是意志比較堅定的人,在第一次看見安娜時都被她吸引了,更何況是這些富家子弟。
「哼……」
我咳嗽了一聲,同時橫跨一步,擋在了他們的視線上。三人這才恢復了神智,不過卻表現出一副失望、遺憾的樣子來。
「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嗎?」我雙手環抱著看著他們,我知道他們一定有問題要問。
只見這三人互相對視一番,最後是站在中間的小亨利上前一步問道︰「殿下,請問您身後的那位小姐是誰?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我尷尬苦笑,不知是應該高興有了一個「萬眾矚目」的侍女,還是應該悲哀「我的人」如此容易便被男人盯上了。
「她是安娜,我的新侍女。」
我盡量撿著簡潔的話回答,以掩飾心中的矛盾。
「安娜,她叫安娜!」大圖倫毫無意識地發出贊嘆聲,「真是一個好名字。」
他是最失態的,雖然小亨利和他的弟弟小圖倫也將我當做了空氣,可是敢出聲贊嘆的卻只有他。
我徹底對這三人投降了。這三人平時在我面前似乎對女人挺有了解的,小亨利常常都在我耳邊說‘我以後會有多少多少女人’,圖倫兄弟也經常吹噓‘我和家中佣人的女兒拉了手、親了嘴’,可是,如今他們在我面前卻完全泄了底。這幫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女人,因此對女人也沒什麼抵抗力。
不過,我並非沒有辦法對付他們,他們最怕的就是貝克里夫人,我決定了要嚇以嚇他們。
于是我裝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說道︰「你們可要小心一些,如果被貝克里夫人看見了你們像盯著獵場中的鹿一般盯著她的佷女,我想她一定會殺了你們!」
我這一說還真是有效,那三人的表情立即由出神轉為驚恐。
「她是貝克里夫人的佷女?哦,我的上帝!」
小亨利第一個投降了,接著是小圖倫。他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不停地傻笑。不過他的樣子卻告訴我,他已經嚇得不會思考了。
貝克里夫人似乎很討厭不听話的孩子,而且在楓丹白露宮的這段日子,由于女官等級的女人只有她一個,又因為蓬帕杜夫人在某種程度上搶了她的工作,因此她也就在同時分擔了蓬帕杜夫人的工作,專職照看包括我在內的孩子們。也就是因為這樣,現在小亨利三人最怕的就是總是冷冰冰的貝克里夫人。
我將注意力轉到大圖倫那里,我等待看到他的反應,可就在這時,帳篷的布簾被掀起,從外面走進了一個貴婦。我定楮一看,原來是蓬帕杜夫人來了。
夫人的突然進入,打斷了一場好戲。
小亨利等人見是蓬帕杜夫人來了,也站到了一旁,讓開了道路。同時,他們也一起向夫人行禮。他們行的是面對王後時的禮節單膝跪地。在這段時間中,他們每一次見到蓬帕杜夫人都是如此行禮。其實原本並不用行此大禮,他們會這樣,最初完全是為了幫我取悅夫人,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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