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我和普羅旺斯伯爵的矛盾會公開化,可是我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以這種形式,他比我想象得要稚女敕、無謀許多,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憂慮。
作為一個潛在的隱患,他如今顯得如此沖動,想來日後若是沒有什麼變故,也不可能有什麼太大的進步,他可能永遠都只能保持這點能耐,他是無法戰勝我的。但作為一個王子,他的無謀和沖動,以及對我的恨意,卻極容易被他人所利用,或許我的憂患會因為他的弱點而成為現實,他可能被權謀野心家利用。
不過,令我最為擔心的,卻還不是他被人利用,而是當我擊敗他後,我該怎麼處置于他。殺或者軟禁抑或是流放,我必須要做一個選擇。但是,在另一方面,他畢竟與我流有一樣的血液,如果我對他的處分過重了,或是以斬草除根為原則進行處置,那麼就很有可能為文人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對我進行造謠污蔑的機會和素材;而若是處分過輕了,那麼國王的權威就受到了動搖,日後那些野心家,可能會更加肆無忌憚。
「路易……路易……」
祖父來到我的身邊輕輕推搖著我。
我的周圍圍了很多人,許多上了年紀有些地位的貴族。
普羅旺斯伯爵的拳頭出乎了我的意料,異常的有力。我有些低估了他的體重,經過這一次的體驗,我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二十一世紀的拳擊運動,會以體重來劃分運動員了。
「我的上帝,醫生……醫生……」祖父高聲地抬頭喊道。
我其實並沒有什麼事,只是頭有點暈暈的,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後,我感覺已經好多了。
我慢慢地用右邊的胳膊將身子撐起。
我听見周圍人開始低聲嘀咕起來。
「哦!他看起來沒事!」
「但還是要找個醫生,這樣保險。」
人群之後忽然有人喊了起來︰「這里有醫生,他是醫生,請讓他進去。」
這一聲後,圍著我的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小道,讓醫生來到了我的身邊。
他很年輕,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
「哦,他行嗎?看上去太年輕了。」
「听說他是德?費姆特子爵的私生子。」
「私生子?怎麼私生子來這種地方?」
「他娶了一個鄉下男爵的獨生女,男爵死後就繼承了男爵的爵位。」
「就算這樣也太亂來了,一個區區的男爵,還是私生子。這種場合怎麼能讓這種人來呢?」
「是彭蒂耶夫公爵邀請的。听說曾經為公爵治過病。」
周圍人輕聲說話聲傳入了我的耳中,我想正為我檢查的醫生也應該听見了,可是我很好奇,這句句話都在說他,可是他卻完全無動于衷,專心「對付」著我的身體。
「這里疼嗎?」他模著我的額頭問道。
我搖了搖頭。
「這里?」
這一次是後腦,我再搖了搖頭。我現在唯一疼的地方就只有鼻子,那是最初被擊中的地方。
他轉向對祖父說道︰「國王陛下,請放心,王儲殿下沒有大礙。」
「真的?」
「是的陛下。」
「可是他的鼻子……他被打中了鼻子,鼻子也沒有問題嗎?」
「是的陛下。鼻子並沒有受傷,骨頭也沒有問題。」
他說的完全對,我的鼻子並沒有斷,這可能是和普羅旺斯伯爵的拳頭太大有關。因為拳頭太大了,所以力道傳來的時候反而是均勻的分布在整個鼻子上,而非是集中在一點,所以我飛了出去鼻梁也沒有問題。
「我沒有問題,請不用擔心。」我晃晃悠悠地用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雖然還有些眩暈,但是仍然站住了。
「真的沒有事嗎?」
「是的,祖父。」我點頭應道,「我很好。」
「我看你應該回房間休息。」
「不,我很好,我想我可以繼續下去。」
祖父仍然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他問醫生道︰「他真的可以繼續嗎?」
年輕的醫生略微思考,隨即說道︰「殿下沒有大礙,可以繼續下去。」
祖父嘆了一口氣,他臉上的神情似是仍未完全相信,但是他不得不相信,因為如果不听面前之人的話,那麼就必須去十幾公里外的巴黎找來醫生。
「你真的沒有問題嗎,路易?」祖父謹慎地再問我道。
「我沒有問題。」我清清楚楚地回答了他。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恢復了過來。
「那好吧!」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舞會重新進入正軌。
國王和我坐到屬于我們的座位上,然後接受著一眾貴族的跪拜,再接著,便是按照流程,由瑪爾什伯爵夫人帶著彭蒂耶夫郡主來到了王座前。
「國王陛下,這位就是我的佷女,彭蒂耶夫公爵佷女瑪麗?阿德萊德。」在瑪爾什伯爵夫人的介紹之中,彭蒂耶夫郡主恭敬地向國王行了屈膝禮。
「免禮,瑪麗?阿德萊德!」祖父端正坐著,以一種欣賞的語氣說道。
彭蒂耶夫郡主隨即站了起來。
祖父看了看我,隨即向郡主介紹起我來。
「這是的我的孫子,這個國家未來的國王路易。我想你們會相處得很融洽的。」
彭蒂耶夫郡主繼而又小步一轉,向我行禮。
「不必多禮。」我點著頭,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用著公式化的語氣說道。
這一刻,我將之前從彭蒂耶夫郡主那兒產生的激動情緒完全克制在了內心,表現出了王儲應該有的氣質。我發現控制情緒和感情也不是很難。
介紹結束之後,優雅的樂曲再度響起,舞會算是在程序上正式開始了。
我和祖父一直坐在座位上。我沒有離開座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舞伴,同時請我幫忙的沙特爾公爵一直沒有來給我示意他正在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開心地交談著。
「你剛才有些過于冷淡了。」祖父突然莫名地對我說了一句。
「冷淡?」
「你在回應彭蒂耶夫郡主的時候,太僵硬了。」
我用的是一種公式化的回答方式,既保證不失禮,又能夠體現王儲的高度,但是,祖父這麼說的話,那他的意思就是要我熱情以對了。
「她迷人嗎,路易?」
「是的!」
「那麼你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她喜歡你。」
「什麼?這怎麼可能?」
他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我記得那時彭蒂耶夫郡主沒有任何怪異的表現,至少我沒有看出來。不過,我驚訝之余又有些欣喜,我意識到自己並不是自我感覺良好,剛才的幾番對目也不是幻覺,彭蒂耶夫郡主可能真的是喜歡我。
「我看得出來,路易。她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不一樣,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是那種從眼珠中發出的光芒,卻無法掩飾。」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我的這位祖父。他在內外政策上是一團糟,可是在女人的事情上,卻無人能出其右。
「真的?可是,我和她是第一次見面。」事實上應該是第二次,只是第一次那是很遙遠的事了。
「是的。男女之間的感情和次數無關。」祖父侃侃而談道,「有些人相處一輩子也沒有一點感情,有些人只是見了一面,便一見鐘情了。這就是男女之間奇怪之處,幾乎是沒有任何規律可循。似乎世上真的有丘比特之箭的存在。」
「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能吸引她。」我其實還是缺少與女人接觸的經驗,所以對自己有些不自信。我總是認為,自己還沒有到那個能夠令女人一見傾心的年紀,即使是有了彭蒂耶夫郡主那明顯的反應作為事實證據,我也有些疑惑。
「不要妄自菲薄,你沒有發現自己今天與眾不同嗎?」祖父說道,「你的穿著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樸素,但是,在這份樸素之下,是一種看上去很舒服的感覺。你不像沙特爾公爵那樣,打扮得像一個不列顛士兵。」
我差點忘了,我最討厭的不列顛王國的軍人,就是以紅色作為軍服。不過,祖父用這樣的笑容,可見他的心中似乎很討厭沙特爾公爵,因為他最討厭的也是不列顛人。將沙特爾公爵比喻為自己最討厭之人,看來他對奧爾良家族是頗為反感。
「確實有點像!」我暗自慶幸自己的決定,否則我差一點就會成為一個出現在法蘭西王宮中的不列顛人。
「路易,」祖父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道,「去追求彭蒂耶夫郡主,怎麼樣?」
「什麼?」我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听錯了。
「去追求她,讓她躺倒在你的床上。」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他說出了我內心深處渴望卻又深有顧慮之事。
「我已經和奧地利公主訂婚了,我不可能娶她,而她的父親肯定不會讓她成為我的情人。」
「我沒有讓你和她結婚,也沒有要你收納她為情人。」
「那為什麼要我將她那樣?」我還是有些心虛,生怕心中的罪惡被看出了,所以借著反對來掩飾。
「路易,」他聲音凝重地說道,「奧爾良公爵似乎已經將她鎖定為了沙特爾公爵的妻子人選。奧爾良家族本就有著超過王室的財富,而且他們也有著野心。你知道沙特爾公爵手段,如果讓這兩個家族成為了一體,那我們就陷入了不利之地。所以,你必須趁著郡主對你有好感而先出手。」
「但是,這樣我也未必能夠阻止這場婚姻。」
政治婚姻通常不是由當事人能夠說的算的,真正關鍵的人實際上是雙方的家長。相比起我去追求彭蒂耶夫郡主,還不如由他去勸說彭蒂耶夫公爵。
「你將這件事弄大,最好人盡皆知。」祖父說出了令我驚訝的話,「讓所有人都認為郡主是你的情人。」
「這樣會毀了郡主。」我情急地說道。
「就是要這樣。我已經和彭蒂耶夫公爵說過了,可是他對于這門婚事滿心期待。」他無奈地感嘆道,「我沒有辦法,所以只有用這種辦法。如果奧爾良公爵真的重視名譽的話,我想他是不會任由一個不清不白的女人成為家族的一員。就算因此奧爾良家族能夠更加壯大,他也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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