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婚禮的前一日,在試完為了婚禮訂做的禮服後,路易便開始了這幾天他都在做的一項工作——練習簽名。無論是法文還是英文,這種字母構成的文字的簽字,美觀的其中一個標準便是一劃到底,越流暢越讓人「看不清」越好,如果突然出現一個清晰字母或是端端正正地以印刷體出現,那麼都不能算是漂亮。
其實這麼多年來,路易早就已經寫了一手不錯的字,這也算是當初王後給予的訓練成果之一。簽字,而且是漂亮的簽字對于路易來說並不是難事,當初在科西嘉時他就沒有少在文件上簽下漂亮的簽字。不過,一方面是因為負責婚禮的大臣為了婚禮的順利而特意交待了一番,一方面也是為了打發婚禮前的時間,他也就在白紙和鵝毛筆的陪伴下度過了許多時間。當然,他可不是光在練字,簽名的同時他也在思考洛林和阿爾薩斯兩塊地方的具體措施。
他其實最關心的還是錢和穩定。
洛林和阿爾薩斯根本沒有必要向前些天諾埃伯爵所說的那樣引入議會,正如貝克里伯爵所說的那樣,這會造成地區的不穩。希望將這兩塊地區建設成勢力基礎的路易,自然不希望這里過早的出現革命的火苗。
所以,現在的路易已經決定至少應該如貝克里伯爵所說的那樣,盡可能保持現在的狀況。但也沒有必要真的將兩個不同行政區的政府機關合並,就算繼續分為兩個行政區也無所謂,只要這兩個行政區都向他效忠便可以了。
在行政體系之後,路易的思考方向就恢復了正常道路上,那就是關于如何得到更多錢財。
其實當初他向貝克里伯爵和諾埃伯爵提問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想辦法來提高這兩個地區的收益和促進經濟。只有經濟發展了,才可能增加稅收,才可能積累財富,才能積累起強大的勢力。
只是那時候所托非人了,這兩個人都不是經濟方面的專家。一個是業余畫家兼軍人,一個是陰謀家兼業余外交者;一個是民政的外行,一個只能動口不會動手。讓他們來對經濟問題出謀劃策,路易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有些可笑。
下午四點鐘,這時一個久違之人領著一個年輕軍人在德•彭特先生地指引下來到了路易的面前。
「殿下。」迪昂恭敬地和他身邊的年輕軍人一起向路易行禮。
「迪昂,好久不見了。」見是這個老朋友來了,路易立即停下了手中的筆,但在高興之余,他也忽略了迪昂身旁的年輕軍人,只以為他是迪昂的部下,畢竟迪昂現在還有著海軍的軍職。
路易帶著迪昂來到書房隔壁的會客室,與他一起圍著小圓桌坐下了,而那個被路易以為是他部下的年輕軍人則規規矩矩地站在迪昂座椅的側後面。
「怎麼樣,科西嘉之行還順利嗎?」路易問。
「一切都好,地中海無風無浪,島上也是生機勃勃。行政官給出的報告上顯示,第一季度的收益比去年最後一個季度的收益高出了百分之二十。巴斯蒂亞港口的擴建工程已經進入了最後一個階段,相信秋天的時候就可以全部完工,到時候過往的船舶會多出一倍,城市也會因為那些商旅和繁榮起來。還有農田,現在已經到了插秧的季節,那些原本的荒地都已經得到了開墾,而原本農地的土地便更是已經全部種上了莊稼。」
「這樣很好。」路易心不在焉,這可不是他向听到的事。雖然科西嘉島的建設他也很關心,因為那里的財富他還是可以間接掌控和支配,不過,除了錢之外,郡主和他的那一對雙胞胎女兒也在那里。相對于錢,他還是更關心家人。
畢竟是要結婚了,雖然這場婚姻早已經預見,但女人的神經都是敏感脆弱的。路易可不希望這段時間中遠在島上的郡主思想會出現什麼波動。因此,半個月前當迪昂提議說要返回科西嘉島進行港口擴建和海軍學院建設的視察時,路易想都沒怎麼想就同意了。
「殿下,我想應該先恭喜您受封為洛林公爵,而且還是有土地和權力的實質公爵,那可是一塊富饒的土地。」迪昂難得地露出了微笑,平時的他雖然態度溫和,可是笑容卻很少。
「謝謝。不過我想除了你們之外,其他人不會太樂意見到我成為洛林公爵。」
這時,德•彭特先生帶著兩個侍從送上來了紅茶和茶點。在將它們放在圓桌上後,他們便退出去了。
路易擺手做了一個「不必客氣」的示意後,便自顧自拿起了面前的紅茶吮了一口。放下茶碟,他趁著迪昂喝茶之際,語氣平靜地問︰「她們還好吧!」
迪昂面無異色,在安心地喝下了一口茶之後,才回答︰「科西嘉女公爵和她的孩子什麼事也沒有。雖然上個月有幾個異教徒歹徒企圖在郊外挾持她們來勒索贖金,但是感謝上帝,她們有驚無險。」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卻差點沒讓路易驚出一身冷汗。
「行刺?這是怎麼回事?」路易吃驚地問。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到島上的時候那件事已經結束了。」迪昂反手將立在身側後的年輕軍人推了上來,說,「具體的事我想由這位讓•馬蒂厄•菲利貝特•塞呂里耶中尉來說明是最適合不過了,他就是當時救下女公爵和孩子們的‘英雄’。」
路易將注意力轉向了這位塞呂里耶中尉,只見他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五官端正,面容嚴肅,雖然身材單薄、面色慘白,有種病怏怏的感覺,但這一點並不妨礙他那一眼看去便可判斷是有多年軍事訓練才能夠訓練出的挺直腰板所顯示出的軍人英氣。
某些人是可以憑借第一印象便可判斷出好壞的,通常這樣的人不是十足的壞人就是十足的好人,因為他們已經將惡或善深入到了骨髓之中,時時刻刻、一舉一動都會將之透露出來。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塞呂里耶,可是僅憑第一眼的印象,路易便覺得他不像是那種心里壞水極多、擅長搞政治斗爭之人。
「你好,塞呂里耶中尉。」路易客氣地說,「首先感謝你救助了科西嘉女公爵和她的女兒,然後,我想請你向我說明一下當時的情況。」
「是,殿下。」塞呂里耶恭敬地行禮,而後一邊筆直地站著,一邊用最簡短的語言清楚地說了那個時候的情況。
原來,所謂的刺客是一批來自來自北非的海盜,因為貪圖科西嘉的財富而打算劫持女公爵以勒索贖金。那一天女公爵在生育之後第一次帶著女兒離開巴斯蒂亞,前往城南郊區新建的別墅之中,結果就遇上了他們。當時作為侍衛長的米歇爾•圖倫所帶之人有限,再加上遇到突襲,所以且戰且退,最後被包圍在一座農莊中。而當時身為科西嘉島守備部隊軍官的塞呂里耶中尉正好在附近巡邏,于是便順手解救下了受困的女公爵一行人。
知道全部事情的路易松了一口氣,但也為科西嘉居然出現了海盜之事和心情郁悶。
「不用擔心殿下。駐扎在巴斯蒂亞的菲迪曼準將的海軍艦隊已經出動絞殺那幫海盜,並且大獲全勝,摧毀了他們所有的船只。」迪昂似乎是看出了路易的擔憂,所以出言安撫。
「但願那一帶的水域不再有海盜吧!」路易根本不相信會沒有海盜,有一就有二,誰讓現在科西嘉島商船國王密集,除非直搗巢穴,否則他根本不安心。他暗自思量是否應該找一個時間將瑪麗•阿德萊德和孩子們秘密接到洛林去。
「殿下。」迪昂換了一聲。
「嗯,怎麼了?」路易回過神來看著迪昂。
「其實這一次我帶塞呂里耶中尉來並不只是那件事,而是為了將他引薦于您。」
路易倒吸一口氣,壓抑地看了看仍然一臉軍人嚴肅表情的塞呂里耶,似乎剛才迪昂所說的話和他無關一樣。
「中尉,還不快將你的引薦信取出來。」迪昂轉頭對身側的塞呂里耶提醒。
隨即,這位中尉便慢慢從腰間別著的軍用腰包中取出了兩封用臘封好的信,並將其遞給了路易。
路易收下了這兩封信,只見這兩封信的正面署名,一封是米歇爾•圖倫,一封是科西嘉女公爵。
雖然郡主瑪麗•阿德萊德已經被秘密封為了科西嘉女公爵,而且貴族們也只是知道在遙遠的科西嘉島上多了一位女公爵,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她公開使用這個身份寫信,這還是很大膽的。
路易首先打開了女公爵的信,可只看一眼便立即合上了,然後將其收起,又打開米歇爾•圖倫的信來。
信中除了說了一番當時的情況外,還格外寫了一些關于塞呂里耶中尉的優點,是一封常見的推薦信。除了所說的情況一致外,米歇爾•圖倫對塞呂里耶中尉的評價很高,用上了誠實、正值、勇敢等所有稱得上優秀軍人甚至騎士的贊美詞。
米歇爾•圖倫向來謹慎,他會如此夸贊一個人,那麼這個人肯定如他所說的那樣有那麼多的優點。
除了推薦信上所寫,路易對塞呂里耶的第一印象在這時也起到了作用。「好吧,中尉。你暫時就先留在我的身邊,不過不久後我就要去洛林了,你願意跟隨我嗎?」
塞呂里耶中尉態度嚴正地說︰「我願意向上帝起誓,一生追隨、效忠偉大的法蘭西王儲殿下。」
「偉大的?」路易不禁暗自一笑,還好有過之前的教訓,否則他又要飄飄然起來了。
PS:塞呂里耶是拿破侖手下26個元帥之一,以正直、勇敢受人敬仰。70年的時候調到科西嘉。他也是70年時那26個元帥中已經不是嬰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