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從房中出來後,便換了諾埃萊伯爵夫人和侍女凱瑟琳進去,而後,他便和迪昂一同往自己位于隔壁的房間走去。
因為迪昂表現出了一種「有緊急之事」的樣,未免隔牆有耳,所以路易直到進入臥室兼辦公室後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殿下,我的手下剛剛來報,說洛林的貴族有異常行動。」迪昂神情嚴峻地說。
路易皺起眉頭,凝視著迪昂,問︰「異常行動?」
「不論財產多寡,他們都在準備馬車和禮服。根據隱藏在貴族內部的間諜回報,他們似乎正計劃來斯特拉斯堡面見國王陛下。」迪昂說。
「這些家伙,到了現在都不安分。」
這事可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路易原先就計劃著激起已經沒有什麼財力的洛林貴族做出「魚死網破」的事情,這樣他可以順理成章地借此事鏟除洛林地區的貴族勢力。後來因為波蘭之事,他被迫將行動押後,到了現在就任攝政王,他雖然暫時沒有辦法處理洛林的事情,可因為洛林的行政權完全在他主政時提拔上來的諾埃伯爵、杜爾哥、內克爾等人的手上,所以實際上還是在繼續打壓貴族。他原本也就考慮著,是否可以借著洛林貴族為突破口,將扶持著他們的奧爾良家族也從幕後拉出來。因此對于洛林貴族突然起事,他雖感意外,卻也並沒有驚訝。
「殿下,听說在洛林貴族們出現異常之前,南錫伯爵曾經多方走動過。」
「南錫伯爵是洛林貴族的首領,他們會集體行動,必然是他帶頭的。」路易听著迪昂的話自我分析道,「但是,南錫伯爵受控于凡爾賽的某位大人物,可見是凡爾賽給出了命令,否則他們是不會起來的。」
「是的。監視那位大人物的人說,在來的路上,曾經發現他在洛林地區會見過一些人,而這些人恰巧曾經出現在南錫伯爵舉辦的舞會上。」
「某位大人物」指代的就是奧爾良公爵,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其實也只是在利用洛林的貴族來起到對路易進行政治打擊的目的,根本不在乎洛林的貴族是否還有一直流傳下來的貴族權利。因此,他並沒有趁路易遠征波蘭的時候煽動洛林的貴族起事,而那卻是容易推翻改革政,恢復舊制度的時候。
听了迪昂的話,路易是可以肯定這件事的背後並不只是洛林貴族為了恢復被剝奪的權利而來國王面前申訴那麼簡單,而是有著深層的原因,比如奧爾良公爵忌憚他的攝政大權,企圖以洛林貴族們的逼宮行為來逼迫國王卸去他攝政王的職餃。
「洛林貴族們來的有多少人?」路易問。
「洛林地區四十余家地方貴族似乎全有來的跡象,另一方面,听在洛林的人回報說,南錫伯爵似乎有去蘭斯、巴黎、里昂雇佣流氓、無賴的行為,不過這件事還需要等蘭斯、巴黎、里昂的人來回報能夠確定。」
「不需要回報也能夠確定,他們干得出來。」路易肯定地說,「洛林地區自從大開工廠以來,市面上的地痞、流氓、無賴就少了很多,現在在城市中無所事事的多數還是他們貴族的弟。他們現在做的事情,必然需要成百上千的人手,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是家族成員,也不可能在洛林雇佣有穩定收入的工廠工人或與其矛盾重重的農民,所以去外地雇佣人手的情報應該是真的。」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迪昂已經有所準備,只等路易的一句話,他就可以立即令洛林方面的人將這些地方貴族們給秘密暗殺了。
「什麼也不要做。」
「什麼?」
路易的話著實令迪昂驚呆了。
「什麼也不做?難道是讓他們來斯特拉斯堡?」
「沒錯。」
「可是,包括國王陛下在內的法蘭西權貴們現在都在這里,放他們過來實在是太冒險了,萬一國王陛下因此而對您不滿的話,只怕您現在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
「是的,這是壞的一個結果,而且也是發起這件事的那個人期待的一個結果。」路易神色冷靜地問,「可是,如果不放他們過來,又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呢?把他們都關起來?還是全部暗殺了?」
迪昂被這一問問住了。他剛是太沖動,同時也是因為不需要做後的決策而沒有去想動用私刑之後的復雜、嚴重後果,現在被這一提醒,也就發覺放這些貴族來斯特拉斯堡,是極為無奈也唯一能夠做的。因為無論是關押還是刺殺,雖然能夠阻止眼前事,卻反而會造成大的風暴。
「當然,我也不會束手待斃,既然那位大人物要將事情弄大的話,那麼干脆就讓這把火燒得再大一些。」路易目露凶光,狠狠地說,「這一次,他們是逼得我不得不動手了。」
迪昂感受到同處一室的攝政王身上撒發出來的無限寒氣,心中也不禁產生了恐懼之心,雖然同樣的事情在不經意間已經體會過很多次,可這一次卻格外的強烈。
「洛林的教會現在有什麼動作?」路易突然問起。
「梅斯主教沒有什麼異動,他雇佣的瑞士人也都在原駐地。」迪昂說。
相比起數量龐大卻財力不顯的洛林貴族們,平時低調處事的洛林教會卻實力強大,他們一直以修繕教堂為名雇佣瑞士人,前前後後,只是預估就有五六百人左右。這樣的規模別說是修繕教堂,再建一座教堂都綽綽有余。而這些人若都是有過軍事訓練的專業佣兵的話,那麼實力就不可小覷。只是他們一直沒有露出破綻,讓路易沒有借口對付,也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會被提起。
「梅斯主教沒有動手,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路易嘆著氣感慨地說。
「殿下難道想要一口氣將洛林的事情全部解決?」迪昂這時也開竅了,畢竟算是看著攝政王長大的,又怎麼會轉不過彎來。
「我的那位弟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卻沒有把握起來」路易沒有回答迪昂的問題,而是似嘲非諷地如此說了一句。
路易倒是有些希望支持梅斯主教的普羅旺斯伯爵也扯進這件事。雖然梅斯主教手下有五六百瑞士佣兵,若是打起來必然會血流成河,但這樣就可以很輕易地將這件事上升到叛亂的高度,到時候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借題發揮。
可是,若是梅斯主教和洛林貴族們不一起來鬧事,或者主教是在洛林貴族們退場後出場,抑或是這位主教大人一直潛伏,這反而為可怕。這不但意味著路易失去了一個好借口,意味著他日後將一直提防一個在臥榻之懷刀側酣睡之人。
「殿下,我覺得暫時還是應該分別處置,萬一事情一大,您的敵人們是可以全部剪除了,可國王陛下也肯定會因此而對你產生不信任,後,只怕您會遇到一個為強大的敵人。」迪昂為那位表面上只愛美色的路易十五國王服務了好幾十年,這位國王是個什麼貨色他早就心知肚明。說到底,再碌碌無為的君王,也會死死拽著手中的權柄,何況是一個從小就被權臣左右的國王。
「你說的很對,我差點忘了還有一位大人物。」路易失望地長嘆了一聲,若是沒有這位王祖父的話,他又何必如此煩惱。這一瞬間,他突然產生了一個連他自己都立即否定的邪惡想法。
「迪昂,我還是不放心洛林的教會和貴族。」路易冷靜地下令道,「你多派些人,盯緊南錫伯爵和梅斯主教,看著他們的動作。另外,下令洛林方面增設路卡,防止那些無業游民過路,但不要全部防著,適當地還是要放出一些。」
「我明白了。」迪昂微微點點頭。
「萊茵軍團大部分都在休整狀態,唯一還保持警戒狀態地也就是博伊斯?圖倫的第十二團。你去傳我的命令,令這個團移駐到洛林和阿爾薩斯邊界。」
「殿下,調動軍隊恐怕需要陸軍大臣的命令。」
「你難道忘了嗎?萊茵軍團早就不歸法蘭西陸軍系統制約。」
迪昂當然知道萊茵軍團是直接受洛林公爵統轄,可問題是,在洛林公爵成為攝政王之後,洛林都已經回到了法蘭西治下,而萊茵軍團難道還沒有重回編嗎?
「就說這道命令是洛林公爵下達的,目的是為了就近保護位于斯特拉斯堡的王室和眾貴族。因為沒有出洛林,所以不會惹人注意。」路易說。
「我明白了,殿下。」
「對了,殿下。」迪昂又說道,「洛林的貴族們恐怕不用十天就會來到,到時候……」
「將瑞士衛隊集中在大教堂附近,將三百軍校生分布在城內重要的地方。」路易謹慎地小聲指示道,「監視奧爾良公爵一家的行動,只要出現離開斯特拉斯堡的跡象,就將他們抓起來,必要的時候你們自己看著辦。」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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