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後,第二天一直到太陽高照之時,路易和瑪麗?安托瓦內特仍然懶散地相擁在軟綿綿的床上。;初夏時節,而且還是中午時分,氣溫自然不會低,兩人昨晚雖然一夜沒有睡,可是也禁不住悶熱,只不過小憩了幾個小時,就渾身大汗地醒了過來。然而,醒過來的兩人卻遲遲不願意與對方分開,因此不懼炎熱,仍然相擁在床被之下。
「路易,我有一件事要問你。」瑪麗?安托瓦內特突然開口打破了在路易看來為「清晨寂靜」的狀態。
「說」路易說著輕輕在瑪麗?安托瓦內特的額頭吻了一下。
「普羅旺斯伯爵夫人離開後,你打算怎麼辦呢?」瑪麗?安托瓦內特好奇地問道。
「我?我什麼怎麼辦?」路易只覺奇怪,听不懂她的意思。
「你可能不會注意,但有一件事我在維也納就很擔心。」瑪麗?安托瓦內特語氣低沉地說,「法蘭西的人民歷來就有反感國王女人的傳統,特別是在波旁家族入主宮廷之後更是如此。亨利四世的第二任妻子,來自美第奇家族的瑪麗王後,還有路易十三的安娜王後,她們都是當時人民口誅筆伐的對象。待遇稍好一點的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的王後,若非是後來那兩位國王陛下都有了其他寵愛的情婦,而且她們又懦弱地甘願成為了宮廷的隱形人,恐怕也會步之前那兩位王後的後塵,但就算如此,她們兩位在剛剛成為王後的時候,也沒有少受批評。」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瑪麗,你和她們完全不同,所以不用擔心。」路易安慰著說,「美第奇家族的那個女人受到人民的敵視,是因為她企圖趁著路易十三年幼專權,而且她又不自量力地企圖挑戰當時無論在貴族中還是平民階層皆有極高聲望的紅衣主教黎塞留。至于路易十三的安娜王後,她是因為得罪了實權貴族,才會被貴族們設計抹黑。」
「可是我和她們有一個共同點。」瑪麗?安托瓦內特嚴肅地說,「我們都是外國人,法蘭西人不會對一位外國王後產生信任的,他們只會認為我是奧地利的間諜。」
「這……」路易難以敷衍了,听了瑪麗?安托瓦內特的話,他也覺得事情似乎有一點不妙。
之前普羅旺斯伯爵夫人的惡名聲,一半是因為她的行為實在是難以令人接受,另一半可能更多的是來自于她薩丁尼亞公主的身份。若是一位法蘭西公主或普通的一位貴婦做出這種事,也許最多只是被民眾們當做茶余飯後的笑話,在新的笑話出現後,就會立即被取代,不會像普羅旺斯伯爵夫人那樣,持久不停地受到文人口誅筆伐的待遇。
路易從瑪麗?安托瓦內特的身上離開,坐躺了起來,靠著床背思索著。他現自己當時確實有點太自我了,思考的時候只想到了普羅旺斯伯爵離開法蘭西後自己能夠得到多少利益,完全忘記了這位弟弟一走,那位一直替瑪麗?安托瓦內特頂受攻擊的薩丁尼亞公主也會離開。普羅旺斯伯爵夫婦走了,依照巴黎的慣例,他們馬上就會淡出眾人的視線,隨即新的攻擊對象就會產生,而這個人,除了剛剛回到巴黎的法蘭西最高貴女人瑪麗?安托瓦內特之外又有會是誰?
「路易,你在想什麼?」瑪麗?安托瓦內特雙手抓著身上的床單,小心翼翼地不讓脖子及手指以外的其他肌膚露出外面,因為床單之下,她什麼也沒有穿。
「我不知道。」路易茫然地回答。
「不知道?」
「是的。腦子中一頭霧水,想不出一個頭緒。」路易說。
「你是在尋找普羅旺斯伯爵夫人的替代對象?」瑪麗?安托瓦內特問道。
路易點了點頭。他有辦法抹黑任何一個貴族婦女,即使那個人是巴黎最出名的良家婦女,最有品德的貴婦,他也有辦法將之抹黑,可問題是,現在的巴黎實在是找不出一個能夠與瑪麗?安托瓦內特身份對等或僅次一些的女人。如果有,也只可能是安娜或瑪麗?阿德萊德,但她們又絕對不行。因此,路易才會覺得腦子中是一頭霧水。
「路易,想不出就暫時放下總會有這麼一個人跳出來的。」瑪麗?安托瓦內特悄悄地將右手按在了路易的左手上,隨後,兩只手便一下子相握起來,十根手指頭在床單下扣得緊緊的。
「先生、夫人。」
「啪」的一聲,房門開了,不用听聲音,也不用看人,路易就知道只有安娜敢如此做。
「怎麼了,安娜?」路易穿著睡袍,所以並沒有必要回避。
只見進來的除了安娜,還有凱瑟琳、諾埃萊伯爵夫人等一眾侍女。除了安娜和諾埃萊伯爵夫人,其他人手上都捧著一些衣物。
她們走到了床的正前方,隨即包括安娜在內,所有人都朝著床上的路易、瑪麗?安托瓦內特屈膝行禮。
「請恕我失禮,殿下。」安娜語帶指責地說,「我雖然不想打擾你們的美夢,但是還需要提醒你們,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出的話,到凡爾賽可能還可以等到晚餐。凡爾賽可不比愛麗舍,錯過了時間就得挨餓。」
「凡爾賽?」路易愣了愣,急忙驚叫了一聲「我的上帝」,便立即從床單中鑽出,並離開了床。
「怎麼不早叫我?」路易抱怨地說道。
「可不能怪她們。」安娜帶著幾個人來到了路易的身邊,一邊吩咐手下為路易更衣,一邊微笑著說,「她們在房外等了很久,但卻怕打擾了你們,所以一直不敢敲門。」
「真是的,以前的侍女們可沒有這麼多的顧慮。」路易一邊埋怨一邊匆匆忙忙地穿起衣服。
按照預定,今天他們應該帶著阿基坦公爵去凡爾賽,然後明天將在凡爾賽的小教堂中為阿基坦公爵洗禮。洗禮本身沒有什麼,有沒有洗禮都不影響小路易的正統性,但它卻是一個十分必要的程序,在洗禮儀式上,這位法蘭西未來的王儲和國王將會第一次介紹給法蘭西的貴族們。
「當然,如果是凡爾賽的貴族們,確實沒有什麼顧慮,但是對有些人來說,可不能夠去打擾。」安娜說笑著同時,用余光眯著望向了一身雪肌外露的瑪麗?安托瓦內特。
瑪麗?安托瓦內特臉紅紅的,但不是因為身體毫無遮擋地暴露在眾人面前。她們都是她的貼身侍女,她對她們早就沒有秘密可言了,她也不會因為這個而害羞。事實上,她臉紅的原因,是因為听了安娜所說的話。
在斯特拉斯堡時,因為不需要再在路易面前表演溫順的一面,所以瑪麗?安托瓦內特顯露出了她魔鬼的一面,而這一面最主要的體現就是自制力的降低,特別是早上在熟睡中被侍女叫醒時。久而久之,她的起床氣也令包括諾埃萊伯爵夫人在內的所有侍女們所畏懼,若沒有她叫人,她們都不敢進她的臥室。
因為路易這一次是夜宿瑪麗?安托瓦內特的房間,所以早上來侍候的都是瑪麗?安托瓦內特的侍女,因此,便造成了時間耽誤。
「我不記得我有這種不良習慣。」路易將安娜的話誤以為是在說他,于是很茫然。對此,安娜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路易和瑪麗?安托瓦內特用了最快的時間換好衣服,而後匆匆下樓。馬車確實如安娜所說,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宮殿前的半包圍廣場上。
馬車一共五輛,其中三輛是瓖有金色鳶尾花的白色車殼馬車,裝飾完全一樣,只是大小有所不同。其余的兩輛,則是最常見的黑色車殼馬車。五輛馬車,三輛王室專用的是配著渾身雪白的白馬,其他兩輛雖然只是用了黑色的馬匹,可也是統一的顏色。
路易和瑪麗?安托瓦內特上了最大的那一輛,而他們的孩子則和保姆待在後面的一輛,最前面的一輛馬車則被安娜佔有,至于諾埃萊伯爵夫人等人,則只能擠在那兩輛黑色馬車上。
車隊正式出,周圍護送著他們的是一隊百人的龍騎兵儀仗隊,他們都穿著統一的服飾、騎著白色馬匹。他們不是路易的直屬部下,而是國王衛隊中的騎兵儀仗隊成員。
「路易,為什麼要讓孩子和我們分開?」
馬車才剛開動,瑪麗?安托瓦內特便驚慌起來。
「沒有辦法,車太小了,不可能再容納一個保姆、一個看護和一個嬰兒。」路易安撫著驚慌失措中的瑪麗?安托瓦內特,看得出她很焦急。
所有的馬車內部都是一樣的。無論外部裝飾的如何精致,車殼如何的大,內部空間其實都一樣,因此,路易和瑪麗?安托瓦內特的馬車看上去是最大的,其實內部也並沒有大多少,至少不能夠再多幾個人了,特別是瑪麗?安托瓦內特穿上了凡爾賽風格的寬廣裙子。
「瑪麗。」
臨近凡爾賽,路易認真地叫了瑪麗?安托瓦內特一聲。
「怎麼了?」
「待會兒到了凡爾賽後,你一定會見到杜巴麗夫人,我希望你最好一句話也不要和她說。」路易嚴肅地說道。
「當然。」相比起路易的嚴肅,瑪麗?安托瓦內特卻有些隨便,「我還不至于向那種低賤的女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