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慢慢踱回正殿,郭聖通驚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紫蘇這才回過神,慌忙答道,「奴婢剛才不小心將藥煎壞了。」
郭聖通苦笑道,「這個藥吃不吃還不是一樣,有什麼可緊張的。」
「娘娘,話可不能這麼說,您這兩天看著可是比之前強多了。」
郭聖通知道紫蘇這是在安慰自己,也不點破,「明天宋可兒就要進宮了,你們什麼都不要說,別讓她跟著操心。安排她住在後面雲想閣,挨著許氏,讓她們倆做個伴吧。」
「奴婢明白,會叮囑她們的。雲想閣那里,這就派人去收拾。」
「紫蘇姑娘要叮囑我們什麼呀?」青染托著一個碧綠的小玉碗,說笑著進來了。
「叮囑你把娘娘的好東西給我留一份兒。」
「瞧把你輕狂的!」青染轉過頭,「娘娘,看看您把她慣成什麼樣兒了。」
「不知道哪里來的輕狂丫頭,連主子都怪起來了。」紫蘇笑道。
郭聖通看著她們倆斗嘴,心里也跟著輕快了不少。這幾個最近常常這樣,就是為了讓她開心點,郭氏心里明白,有時候也會跟她們一起說笑。
紫蘇下去安排人給宋可兒打掃住處,青染也不去理她。把手里的翡翠碗捧給郭氏,「娘娘瞧著這個顏色可好。」
「青翠欲滴,是個好東西,你弄這個來做什麼?」
「這是許美人出的主意,說是這種嬌艷的配色能夠提起食欲。今兒一大早,美人就在廚房里熬米油,來來回回的折騰兩三個時辰。好容易弄好了,又嫌青瓷看上去不好,說是什麼,哦,對了,沒有吸引力。奴婢跟著私府令大人在庫房里找了好幾個都不中意,最後她才相中了這個,娘娘要是喜歡,以後都這麼弄。」
郭聖通低頭瞧了瞧,碧綠的小碗里面裝了多半似凝非凝的瑩白米脂,還真是讓人食指大動。略嘗了一點,只覺滑而不膩,滿口生香,不知不覺竟把一碗都吃了下去。青染轉過身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珠,「娘娘要是喜歡,奴婢再去盛來,不然可就真的要便宜紫蘇那丫頭了。」
「不必了,不過是一時新鮮,哪里就用的了那麼多。」
紫蘇去了一會兒也就回來了,听說皇後用了一碗米油也很是高興,張羅著把庫里的好東西都找了出來。這麼一弄,皇後的餐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紅翡綠翠黃瑪瑙,冰晶玉魄紫羅蘭,讓人眼花繚亂的。郭聖通開始看著還新鮮,沒兩天也就過了勁兒,又都換回了青瓷。
鄧嬋看著皇後一直也沒有好轉,心中暗暗著急。正好那一日太醫過來請脈,嘆息道,「臣要是能見一見那茈筶也多少能有些幫助,可惜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太醫,是不是有了茈筶就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
涂太醫這些天常在長秋宮出入,自然知道這是鄧奉的妹妹,看她照顧皇後很是細心,也就沒計較她的失禮,「見到了實物,才有頭緒。希望總是要大一些。」他見鄧嬋如有所思,忙問道︰「姑娘可是見過?」
鄧嬋看了眼皇後,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在哪兒能找得到。」
涂太醫大喜,「姑娘說出大概的地點,我命那兩個童兒去找。」
鄧嬋沒有回答太醫,反倒對著皇後說道,「娘娘,請準許民女出宮,跟太醫令的弟子一同去尋找茈筶。」
「外面兵荒馬亂的,怎麼好讓你再冒這個險。」
「娘娘大恩,鄧嬋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現在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情況,娘娘就讓民女去吧!」
涂太醫听的是一頭霧水,但也明白有個了解情況的人跟著更好,皇後現在也是不容樂觀,哪里能耽擱得起。于是跟著一起勸道;「娘娘,鄧姑娘能去是最好不過。微臣的兩個弟子倒是會些武藝,為人也算機靈,可保鄧姑娘平安無事。」
郭聖通也知道,現在不是假仗義的時候,點點頭也就準了。
青染送她出宮,一時間千言萬語都無從開口,鄧嬋倒是灑月兌,只說了句,「你放心。」又交給了她一封信,讓她有機會就轉給寧平公主。
鄧嬋剛一回宮,郭聖通就病倒了,劉伯姬也沒機會過來鬧。大家忙忙活活的幾乎把她給忘了,但是鄧嬋從來沒有忘記過,即使給劉伯姬的信上不過四個字,安好,毋念。
陰麗華在西宮得意的謀劃著以後的步驟,卻不知一切都讓鄧嬋無意間給破壞了。她慢悠悠的往長秋宮去,名義上是探望皇後的病情,實際上不過是想提前感受一下成功的喜悅。因為有皇上的旨意,小黃門直接就攔住了,連通傳都免了。
陰麗華也不生氣,她知道郭聖通現在一定是強撐著,只要再使一把力,她馬上就會撐都撐不住,就像鄧羲的妻子那樣。她的嘴角微微的翹了一翹,正轉身要回去,就看見宋可兒從里面出來。
宋可兒到了宮里這些天,上上下下都是客客氣氣的。只是什麼事兒青染都不讓她沾手,有時候她覺得就連那個許美人都比她有用些。因為什麼忙也幫不上,她想出來走走,正好踫見了陰麗華。以前在跟郭主進宮的時候,她們就見過一回,這會兒踫上,也不能裝不認識。
「民女給陰貴人請安。」宋可兒忙上前施禮。
陰麗華伸手將她托了起來,「姑娘這是要往哪里去?」
「回貴人,民女想要去上苑看看有沒有什麼花可以給娘娘插瓶用。」宋可兒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那正好,我們一路過去吧。」
宋可兒一時也想不到理由拒絕,又覺得陰麗華待人格外的親切,也就順從地跟了上去。
「姑娘進宮那天我就听說了,只因皇後娘娘病著,也不好過來探望。」
提起皇後的病,宋可兒也覺得很惆悵,之前怎麼也沒有料到皇後竟然病的這樣嚴重,郭家可是萬萬不能沒有她的。「有勞貴人惦記,民女入宮來服侍娘娘,可是實在是沒有什麼能插得上手,說起來倒是擔了個虛名。」
「皇後娘娘教出來的人,都是極伶俐的,自然能把娘娘服侍妥當。只是娘娘這一病,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我心里實在是惦記。可惜皇上有嚴旨,我也不能親自過去探望,姑娘常在娘娘身邊,覺得娘娘現在可好些了,什麼時候能出宮門呢?」
「這,」宋可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陰麗華笑了笑,「姑娘也不必為難,我也是擔心皇後娘娘,要是不方便說也就算了。姑娘要是有空不妨常來西宮坐坐,皇上忙于政事,我在這深宮里也沒個能說話的人。」
郭家總把陰家說的跟毒蛇猛獸一般,可是陰貴人是這樣的和藹親切,讓宋可兒不忍拒絕,「貴人言重了,哪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只是娘娘病的古怪,太醫也沒什麼法子,所以民女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貴人說。」
皇後的情況,陰麗華比太醫都要明白。自從鄧羲的夫人出了事兒,陰識就一直在研究那個青木草,到底效果如何,她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唉,老天保佑,娘娘可得快點好起來。你也別在貴人貴人的了,我比姑娘痴長幾歲,你要是不嫌棄,就叫我姐姐吧。」陰麗華看得出來,這宋可兒雖然長在郭家,可是心並不全在長秋宮。
「民女不敢。」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到了上苑,正是青黃不接,哪有什麼景致可瞧,更別說拿去插瓶了。宋可兒見出來久了,就要回去。
「妹妹可見過一個叫鄧嬋的宮女?」
陰氏突然發問,到讓宋可兒愣在當場,「回貴人,民女不曾听過。」
說來也巧,宋可兒進宮三四天了,竟然一次都沒見過鄧嬋。而且長秋宮的事情,大家也都多多少少地避著她,她還真就不知道鄧嬋這個人。
「鄧家與我們陰家是世代之交,鄧奉犯了事兒,皇後娘娘將鄧嬋召進了宮,可惜我們一直都沒能得見,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妹妹要是見著她,千萬替我遞個話,就說我和寧平公主一直都記著她呢。」陰氏說著就留下了淚,讓宋可兒心里有些酸楚。
「貴人放心,民女見到她一定轉達。」
「還貴人呢,是姐姐。」陰麗華故意板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