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紫蘇姑娘暈過去了。」掌刑的內侍正好在此時上殿來通報。
郭氏冷冷說道,「可打完了?」
「回娘娘,還差著五下。」
「用水潑醒,繼續打」
「娘娘」許氏在一邊殺豬似的嚎了起來,把在場的人都狠狠地嚇了一跳。「請娘娘饒恕紫蘇姑娘吧,姑娘為的都是奴婢的妹妹,娘娘如果一定要罰就罰我們姐妹吧」
許氏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顛過來倒過去就是那幾句話,不僅是陰氏,就連皇後都有些受不了了,「許氏,你退去一邊。紫蘇頂撞陰鄉侯夫人,這頓打是免不掉的,否則本宮怎麼跟陰鄉侯交代。君侯送了夫人進宮服侍貴人,本身就是勞苦功高,長秋宮小小的侍女出言不遜,這樣讓外人知道了定以為是本宮管教無方。」
陰麗華知道郭聖通這是演給她們看到,就是不肯開口求情。而陰鄧氏卻無法坐視,只得硬著頭皮又跪了出來,「娘娘,都是臣妾的不是,還請娘娘放了紫蘇姑娘吧。」
「夫人果然仁厚,只是夫人倒是不忙求情,有件東西還得請夫人上眼鑒別一二。」
陰鄧氏被皇後說的有些糊涂,「臣妾粗鄙無知,不知道有什麼能為娘娘效勞。」
郭聖通微微一笑,輕柔而緩慢地道,「陰夫人太謙虛了,這件事還真是除了夫人沒人能辦到。」
陰鄧氏听皇後的語氣也覺得有些滲得慌,但是卻別無托詞,「請娘娘明示。」
「本宮這里有件衣服,是許宮人出事那天穿的。宮女內侍們都說上面的印子是拜陰夫人所賜,本宮不敢听信一面之詞,特請夫人甄別一番,也免得冤屈了好人。」
「純屬一派胡言,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陰麗華氣得幾乎要跳起來,要不是太夫人在一旁壓制著,還不知道要說出什麼更加大逆不道的話。
郭氏這會兒並不與她一般見識,反倒輕聲勸道,「姐姐不要著急啊,本宮也沒說一定是陰夫人做的,這不是正要請夫人驗看嗎?清者自清,在這里分辨清楚了,本宮在皇上面前也好替夫人說話。」郭聖通轉過頭對紅宛說道,「去把那天許宮人穿的衣服取過來。」
陰家這幾個女人一听要取那被青木香燻過的衣服,全都變了臉色。陰麗華故作不支,太夫人趕緊請求西宮。
「姐姐身懷皇嗣,哪能隨便移動,還是就在長秋宮先行診治吧。」
陰太夫人這會兒哪兒敢留在長秋宮,「娘娘,臣妾怎麼敢打擾皇後娘娘,還是請娘娘開恩,讓臣妾等回早回西宮。」
郭氏冷冷說道,「太夫人這是說的哪里話,本宮讓姐姐在長秋宮診治,這還不算恩典?再說,貴人身份貴重,路上再有個什麼閃失,你們誰能擔當的起。」她轉過頭對著一旁侍立著的內侍喝道,「還不快去請太醫,把紫蘇這頓打也暫時記下,別驚到了貴人。」
「娘娘」陰太夫人尤不死心,仍讓試著想要回去。
郭聖通嘆著氣,似乎有無限的惋惜,「本來請兩位夫人進宮,就是為了照顧貴人,結果二位反倒讓貴人在這麼大冷的天兒里往外跑。弄到現在本宮都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這要是出了點差錯,可怎麼跟皇上交代。」
旁邊的內侍七手八腳的把陰氏扶到了西配殿,沒一會兒,太醫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涂太醫細細的切了脈,倒是覺得比先前強了幾分,沒有什麼不好。
等涂太醫轉到正殿上,就見皇後娘娘站在了窗邊,望著配殿的方向,「太醫可要瞧清楚了,貴人有沒有用過什麼不該用的。」
太醫令一听就明白了皇後的言外之意,現在的確是沒什麼不妥,但是,陰貴人回西宮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敢保證。他也得只能選個折中的辦法,「娘娘,不如讓貴人在這里觀察一兩個時辰,確定沒有不妥了,再用車送回西宮。」
郭聖通想了一想,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有勞太醫在殿上伺候著,務必要讓貴人平安無事。」她瞧著陰家之前緊張的樣子,倒是不像舍下孩子也要套住她這個皇後,只不過,有些事情,她不得不防。
郭氏跟太醫一同轉回到配殿,看了看陰氏旁邊的宮女。「巧心是吧?不少字」
「回皇後娘娘,奴婢正是巧心。」
「你回西宮去請貴人的車架過來,在把貴人慣用的東西一並取來。貴人要在長秋宮待上半天,等到太醫確定沒事才能回去,長秋宮的東西只怕不合貴人的習慣,你是貼身服侍的人,該用什麼自然要清楚,不可疏忽大意。」
「諾。」
巧心剛要下去,紅宛就在外面稟報,「娘娘,許宮人的衣服取來了。」
郭氏佯裝要開口叫進來,陰鄧氏趕緊跪在地上,「娘娘,此事確是臣妾所為,只是之中有諸多誤會。還請娘娘看在貴人的面兒上,容臣妾以後再行稟報。」
郭氏其實並不想在劉秀回宮之前惹上什麼麻煩,讓紅宛去拿純粹是為了讓陰家的人閉上嘴,這會兒也正好做個順水人情,「既然是這樣,夫人就在這里好好照顧貴人吧,這事兒以後再說。」
「謝娘娘恩典。」
長秋宮的人很快就撤出了西配殿,只留了兩個內侍在殿外等候召喚。剛剛還病歪歪的陰麗華,這會兒卻睜大了雙眼。
「娘,咱們怎麼辦?」
陰太夫人現在也沒有半點主意,眼看著麗華的身子一天天的好了起來,怎麼能夠輕易的放棄。而皇後娘娘拿那件衣服出來,也許已經是知道了什麼她恨恨的瞪了眼那個敗事有余的兒媳婦,「你覺得皇後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陰鄧氏對于青木香倒是極有信心,「母親,相公命人制香的時候是極隱秘的,絕不會走漏風聲,就連上次在廣德殿里用香的霍來也都一並處置了,皇後不可能知道。也許她只是想留下那個印子而已,只不過,那衣服如果不洗,香味是去不掉的,姑娘要時刻小心。」
「咱們在長秋宮怎麼小心得了,還是得趕緊回去才是。都怪許氏在那里攪和,什麼都沒干成。」
陰鄧氏心里苦笑,這陰貴人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看不清形式了?就算沒有許氏搗亂,她們一樣什麼都干不成。不管皇後知不知道青木香,只要有那件衣服在,她們只能退避三舍。而之前,陰麗華算計著到長秋宮以大不敬的罪名帶走紫蘇,這樣早晚能撬開她的嘴。當時,她就覺得沒那麼容易,果然到了長秋宮還不等她們開口,皇後就已經下了手,不但一無所獲,還把自己搭了進來。她現在也知道這母女倆心里極排斥自己,也就不會再多說什麼,心里的委屈一時無人可訴,險些落下淚來。
陰麗華並沒有注意到嫂子的異樣,反而想到了一個自以為得計的好辦法,「嫂子,趁著咱們這會兒在長秋宮,你去探探小許氏,只要見著她的面兒,馬上去通知宗正卿,看她們還怎麼抵賴。」按照陰麗華的本意,早就去稟報了宗正卿,只不過兩位陰夫人都吃不準現在的小許氏是不是真的跟許美人完全不像,也不敢驚動到宗正那里。
陰鄧氏無奈的說道,「姑娘,這里是長秋宮,皇後不會讓咱們隨意走動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想辦法趕緊回西宮要緊。」
「皇後總不敢軟禁咱們把,行不行的去試試不就知道」陰麗華沒好氣的說道,心想著要不是你太笨,怎麼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不如這樣吧,先去試試給紫蘇送個藥,要是有人肯帶路,我再想辦法去小許氏的住處。」
陰鄧氏的想法的確是不錯,只可惜她出門就遇見了趙普。
「夫人的好心奴才替紫蘇姐姐謝過了,只是下人們住的地方實在不敢有辱夫人玉趾。娘娘之前也有吩咐,沒有什麼比照顧好陰貴人更要緊的事情,還請夫人體諒。」
陰鄧氏一想起趙普陰測測的笑臉就有些不寒而栗,而她這會兒也被婆婆和小姑折騰的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不在多說什麼回了殿里。
「你出不去?」陰太夫人驚問道,她實在不敢相信皇後真的軟禁她們,而看著兒媳婦臉色蒼白一言不發,心里還是多了幾分懼意。
陰鄧氏勉強搖搖頭,「皇後讓我們專心照顧貴人,門外只有兩個黃門,一定要出去應該也不會有人能阻攔。」
雖說是能出去,但是公侯夫人的臉面還是顧著點的,陰太夫人這會兒也只好另想辦法。
趙普這邊駁了陰鄧氏,自己顛兒顛兒的去了紫蘇的住處。就見剛剛重傷昏迷的紫蘇姑娘這會兒端端正正的坐在哪兒,旁邊如意如蘭小心的伺候著,「紫蘇姐姐,你沒事兒吧?不少字」
「我能有什麼事兒,陰貴人走了吧?不少字」
「沒有,皇後娘娘把她留在西配殿了。」
紫蘇略一琢磨就知道了皇後的用意,輕聲吩咐趙普要多多留意,也不叫如意和如蘭兩個陪著了,自己在哪兒琢磨著怎麼才能改變皇後娘娘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