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為後 第二卷 好風憑借力 第一零三章 利劍任繯(上)

作者 ︰ 醉臥風陵

對于玉佩和那上面的名字,任繯明顯是不願多談,可是,紫蘇既然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怎麼能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感傷的說道,「姑娘好歹還有一位親人可以思念,可我早就不記得父母是什麼模樣。等到皇上一回來,說不定我就得去見他們了,但願他們還能得認出我來。」

伯卿兩個字讓任繯心神大亂,听了紫蘇的話倒是不疑有他,開口勸道,「姑娘不要這樣,也不是什麼天大的罪名,皇上也許能夠網開一面。再說,皇上一向敬重皇後娘娘,怎麼會處置娘娘身邊得力的人呢,姑娘不要太憂心了。」

「任姑娘有所不知,陰家勢大,貴人又受寵,很多時候就連皇後娘娘也不得不避其鋒芒。本來這件事情,皇後娘娘打過板子也就算了,可是,還是擔心皇上回來怒氣難平,才又罰我到這兒做苦役的。宮里二十四個司局,就屬這里清靜,能服侍姑娘一場也是奴婢的福分。」

任繯听紫蘇這樣一說,心里倒有幾分動搖,原本以為皇後把貼身的侍女放到這兒,是為了她來的,弄了半天全是一廂情願,她現在也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安心。趙嬤嬤把教坊司治理的滴水難入,倒也算得上是個清靜地方,那她就老死在這兒吧任繯心中酸澀,也跟著流下淚來。

紫蘇見她傷心,忙說道,「都是奴婢不好,一味的胡說,引得姑娘也跟著傷心起來。」

「不關你的事,而是這個世上本來就多得是苦命的人。」

紫蘇扶著她回到床上,而自己跪坐在了腳踏上,輕輕地替她攏了攏頭發,「姑娘,請恕奴婢僭越。奴婢從小跟著皇後,雖不敢說有多少見識,但是,瞧著姑娘行為處事,言談舉止就是那些名門貴女也是多有不及,不知道姑娘怎麼會淪落到這麼個地方?」

名門貴女,這可是任繯心里的一大悲,曾經名動河北的任家姑娘,現在還有誰能記得。她緩緩地說道,「那玉牌本來是一對兒,我父親那一塊在我叔叔手上,這一塊父親臨終之前給了我。上面刻的是我叔叔的字,而我的父親諱顯,是被更始皇帝所殺,我就是犯官之女。」

「可是信都太守任顯任大人?」

「姑娘怎麼知道?」

「任姑娘有所不知,奴婢跟著娘娘很長時間都住在真定王府,听過不少任大人斷案的趣事,只是那個時候太小,很多東西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奴婢多少還記得一些,任大人公正廉明,深受百姓的愛戴,怎麼會讓更始皇帝殺了?」

十二年了,任繯瞧了眼紫蘇,那時候她也就是五六歲的年紀吧,難得還能知道這麼多。「十二年前,我隨父親到信都上任,直到王莽亂政才回到了南陽。五年前,父親又被更始皇帝召到京城,但是進京不到兩個月,我父親就因為反對將士們搶劫百姓被皇帝殺了,而我就被罰沒到了這里。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沒人記得我的父親了。」

紫蘇倒是沒有胡亂吹捧,任顯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官。這麼個亂世,好人總是不長命的,只不過現在可不是憐憫她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不到姑娘竟有這樣的傷心往事,都是奴婢莽撞。只是奴婢听說後來的信都太守也姓任啊,就是姑娘的叔父嗎?」不跳字。

任繯含淚點了點頭,紫蘇倒有些奇怪了,陛下當年征戰河北,這阿陵侯可是數得著的大功臣,他怎麼不把自己的佷女救出去。她心里面這麼想著,嘴上不由得就問了出來,「奴婢常听陛下跟娘娘提起任光任大人的,盛贊大人是機智過人又有節操,乃是當世的大賢。陛下平定河北就封了任大人做萬戶侯,他怎麼不救姑娘出去?」

他怎麼肯救我出去?任繯心里暗想,他是巴不得我一輩子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這話怎麼能跟紫蘇去說,只得含糊道,「可能他也不知道我在這里。」

紫蘇見她言辭閃爍,深知必有內情,「姑娘要是信得過奴婢,過兩天還有人過來看望奴婢,倒是可以請人幫姑娘帶個口信。」

「不」任繯好似受了極大地驚嚇,過來片刻好像才回過神兒來,「多謝你好意,不過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還是不要打擾叔父了。」

「至親骨肉,怎麼會有打擾之說。說不定任大人也在打听姑娘的下落呢?況且,姑娘這樣的花容月貌,就這樣老死宮中豈不是可惜」

紫蘇說完這話,任繯的眼淚掉得更凶,月色之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紫蘇心中暗嘆,如此的姿色,實在不是那個矯揉造作的陰貴人能比得了的。皇上見了她要是不動心,那可真的是被陰氏蒙住了心神。但是,怎麼才可以讓她死心塌地跟著長秋宮呢?

任繯光哭不說話,紫蘇也不逼她,絞了塊帕子替她淨了淨面,微微溫熱的氣息,讓任繯開始回過神兒來,她這才警覺,自己竟然如此的失態。

紫蘇也不去理會她滿臉的窘迫,輕聲說道,「湖陽公主高駙馬病逝那天,娘娘路過此地,見過一個舞者驚為天人。隨行的侍女也跟奴婢提起過,想來那人就是姑娘了,只是那時候還不知道姑娘竟有這樣的身世。任大人有功于朝廷,她要是出面來為姑娘的父親平反應該是易如反掌。奴婢雖然可能性命不保,不過在宮里也算有幾個朋友,找人替姑娘帶個口信還是可以做到的。」

「你為什麼要幫我?」任繯疑惑的問道。

「姑娘雖然待人冷淡,但是從來不曾折辱下人,紫蘇這些天能過太太平平的,全是托了姑娘的福。再說,人之將死,就算是為自己積點陰德吧。」紫蘇慘然說道,她不知道任繯會相信多少。

如果現在是許柔然在這里,一定會說紫蘇就是企圖誘拐小紅帽的狼外婆,只不過她們都不會知道,這會兒小紅帽已經把獵槍拿到了手里。

「多謝你了,只是我真的不願意去打擾叔父。再說為了逆臣平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姑娘要是真想幫我,就什麼都不要做,就讓我在這里自生自滅好了。」任繯是第一次听說任光封了萬戶侯,看來,他還真的對自己的死活無動于衷。

紫蘇發現任繯並不願意提起任光,叔父這兩個字叫的也十分的勉強,她猜測著也許是這麼多年不曾相救讓這個高傲的姑娘冷了心,如果是這樣的話,到不吝是個好消息。「姑娘這話就錯了,您可是功臣先賢的後人,就是皇上和娘娘知道了,也一定不忍心讓你淪落至此的。奴婢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把你的事情稟告皇後娘娘,姑娘就等著一家團聚吧」

「紫蘇」

「姑娘,天很晚了,您早點歇著吧。明天一早,還得給您的腳換藥呢」任繯的身體比一般人要靈活的多,雖然摔的不輕,但是傷並不算重。經過這麼多天的調養,已經好得差不多,只要每天換過外敷的傷藥就可以了。當然,她暫時還不能在跳舞。

紫蘇放好簾帳退了出去,反復地琢磨著任繯今天說的話,雖然不多,但是透露出了很多不尋常的信息。以她對那塊玉佩的緊張程度來說,應該是十分在意任光的,但是,在後來刻意提到他的時候,任繯的反應又很激烈,而且帶著許多排斥的味道。而她又一再聲明不願意打擾任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紫蘇想著服侍了任繯這麼些天,還是第一次看見那塊玉佩,看樣子是貼身藏著的。佷女把叔叔的東西貼身放著,這讓紫蘇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

而這時候,臥室里的任繯也是一樣心緒難平。她不知道自己都跟紫蘇說了些什麼,不過,以紫蘇一再的提出要自己跟伯卿團聚,可見是什麼都沒猜到。縱然是這樣,她的手心里也全都是汗。

任繯不知道紫蘇是不是皇後派來試探的她,而在她的印象里,皇後是不可能允許像她這樣的女子繼續生存下去的。世家大族里,哪個主母不是死死地防著家里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這個最大的世家里,皇後就算是要她死也一點都不奇怪。而從前她並不是那麼的畏懼死亡,畢竟五年前她就該死了。可是現在,活的越久她就越不甘心這樣死去,他還不知道那個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到底是神還是魔。

任繯心里邊想邊滴血,任隗?你究竟有多愛那個女人才把她的姓氏賦予你的兒子。她挪了挪沒有受傷的一只腳,試著畫出這兩個字。每動一下,都牽動了她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經。她突然很期待能夠再次的見面,那將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她心里想象著他的神情,卻不知道,如果沒有皇後,她將是在他病入膏肓的時候才能見上最後一面,而他為她做了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臨去之前給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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